晨光熹微，透过至真园雅间的雕花窗棂，落在餐桌上。蟹粉小笼的笼屉已空，只余下淡淡的鲜香和温热的茶气。
宝总那句“亲兄弟明算账”还悬在空中，苏暮却已笑得像只偷喝了黄酒的猫。
她并不介意他的精明，反而欣赏这种坦荡。在黄河路上，模糊的善意往往比明确的算计更危险。
“那就好。”苏暮端起茶杯，轻轻吹开浮叶，“我还怕宝总看在‘战略合作伙伴’的份上，故意让我几分，那多没意思。”
宝总闻言，眼底笑意更深。他喜欢她这股不服输的劲头。“放心，对你，我只会更严格。”他语气平淡，却像在许下一个郑重的承诺。
两人又就着清茶，简单聊了几句新店铺的初步构想，苏暮思路清晰，对市场需求和供应链整合显然下过苦功，并非一时兴起。宝总听着，偶尔插话提出一两个关键问题，都切中要害，让苏暮不得不再次刷新对他的认知——他不止是黄河路上人脉通天的“宝总”，更是眼光毒辣、嗅觉敏锐的商人。
天色渐亮，黄河路上的车流开始增多。
“我送你回去？”宝总看了看时间，“折腾一夜，该休息了。”
苏暮确实有些疲惫，但精神却依旧亢奋。她摇摇头：“不了，直接回公司。今天还有个早会，正好把昨晚……‘合作’的成果，跟老板汇报一下。”她冲他眨眨眼，意思是只汇报能说的部分。
宝总会意点头：“那我让司机送你。”
“不用，”苏暮拿起风衣利落起身，“我叫的车到了。宝总你也一夜没合眼，早点休息。”她走到门口，又回头，晃了晃手机，“铺面的资料，记得发我。我等你的‘严格’审核。”
“很快。”宝总颔首。
看着苏暮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宝总脸上的笑意缓缓收敛，恢复了一贯的深沉。他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爷叔，”他对着电话那头，语气恭敬了几分，“打扰您清早了。有件事，想听听您的看法……”
他简单说了苏暮看中那个铺位以及想合作的想法，但没有提昨晚的惊险细节。
电话那头的老者沉吟片刻，苍老却精明的声音传来：“阿宝，这个小姑娘，不简单。眼光辣，手脚快。合作可以，但要立好规矩。黄河路的生意，不是请客吃饭。”
“我明白，爷叔。”宝总应道，“规矩会立清楚。她的背景和能力，我也在摸。”
“嗯，你心里有数就好。那个铺位……前景是好的，但水也深，原来的房东有点麻烦事体，你要帮她摆平。不然，好事也要变坏事体。”
“谢谢爷叔提点。”宝总心中了然。姜还是老的辣，爷叔一句话就点出了他还没来得及查到的关键。
挂了电话，宝总立刻又给汪小姐打了过去：“237号铺面，原来的房东是不是姓赵？查查他最近有什么麻烦，尤其是债务纠纷和法律诉讼，要快，要细。”
吩咐完毕，他才靠回椅背，揉了揉眉心。一夜未眠的疲惫终于袭来，但大脑却仍在飞速运转。
苏暮像一颗投入黄河路这潭深水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远比他预想的要大。她带来的不仅是新的商业机会，还有新的挑战和……一种让他久违的、充满生机的刺激感。
他拿起手机，点开苏暮的对话框，将爷叔提醒的“麻烦事”略作修饰，用纯粹商业合作的口吻发了过去：【苏总监，237号铺面原房东有些历史遗留问题可能需要处理，建议尽调时重点关注。资料稍后发你。】
几乎就在信息发送成功的瞬间，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就跳了出来。苏暮：【收到。意料之中，已委托律所跟进。多谢宝总信息共享。】后面跟了一个握手的表情。
宝总看着屏幕，忍不住轻笑出声。她果然不是毫无准备的小白兔，而是有备而来的猎手。这种棋逢对手的感觉，实在妙不可言。
他放下手机，决定回公寓小憩片刻。今天的黄河路，注定不会平静。而他宝总，需要保持最好的状态，去应对一切未知，也包括……迎接那位“战略合作伙伴”带来的全新棋局。
阳光彻底照亮了黄河路，至真园开始迎来早茶的客人。宝总走出雅间，步伐沉稳，气定神闲，仿佛只是度过了一个寻常的夜晚。
只有跟在他身后的汪小姐知道，宝总的眼中，比往日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亮光和期待。
新的的一天，新的博弈，才刚刚开始。而这一次，他的身边，多了一个有趣的变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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