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总的车平稳地停在仓库区附近一个不起眼的阴影里。
他没有立刻叫醒苏暮，只是静静看着窗外。远处仓库门口警灯闪烁，人影绰绰，像一幕无声的皮影戏。他的人和苏暮协调来的安保人员正与警方交接，一切井然有序。
他收回目光，落在身旁熟睡的苏暮脸上。卸下了平日里的精明干练，此时的她显得柔和了许多，长睫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呼吸轻浅。宝总的目光最终又落回那枚白玉兰吊坠上，指尖微微动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抬手去碰。
过了一会儿，苏暮的眼睫颤了颤，悠悠转醒。她有些迷糊地看了眼窗外，瞬间清醒：“情况怎么样？”
“一切顺利。”宝总递给她一瓶拧开的水，“货基本追回，人也按住了几个关键的。老李没事，只是轻微脑震荡，保险公司那边汪小姐已经去对接了。”
苏暮长长松了口气，接过水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让她彻底清醒过来。她看着窗外收尾的景象，忍不住笑了笑：“效率真高。宝总出马，果然不同凡响。”
“是苏总监情报给得准，配合打得好。”宝总纠正她，语气诚恳，“没有你那个‘跨国洗钱团伙’的思路和实时监控，我的人现在可能还在跟无头苍蝇一样查内鬼。”
两人相视一笑，有种无需言说的默契在车厢里流淌。
“走吧，”宝总发动车子，“至真园的蟹粉小笼，应该还热着。”
车至黄河路，已是凌晨。但至真园楼上雅间的灯还亮着。汪小姐亲自等在门口，看见两人并肩走来，脸上露出放心的笑容。
“宝总，苏小姐，都处理好了。厨师等着呢，小笼包马上蒸下锅，几分钟就好。”
热腾腾的蟹粉小笼端上来，薄皮透亮，汤汁丰盈。经历了惊心动魄的一夜，这口鲜甜显得格外慰藉人心。
苏暮小心地夹起一个，先咬开一个小口，吸掉鲜美的汤汁，满足地眯起眼：“嗯！至真园的蟹粉小笼，名不虚传。”
宝总看着她孩子气的满足样子，眼底漾开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他也夹起一个，状似随意地问：“这次，苏总监算是帮我保住了信誉和大笔违约金，想要什么谢礼？还是……折现？”
苏暮咽下口中的食物，拿起纸巾优雅地擦了擦嘴角，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宝总，你觉得，经过今晚，我们还只是‘合作伙伴’吗？”
宝总动作一顿，抬眼迎上她的目光。雅间里很安静，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城市夜噪。
他放下筷子，身体微微前倾，隔着蒸腾的热气看她：“那苏总监觉得，我们是什么？”
苏暮迎着他的目光，不闪不避，唇角弯起狡黠的弧度：“我觉得，我们至少是……共享过机密情报、一起设过局、并肩抓过贼的‘战略合作伙伴’了。级别比普通合作伙伴高那么一点点。”
宝总低笑出声，摇了摇头：“苏暮，侬真是……”他再次用了这个评价，语气里却满是纵容和欣赏，“永远有新鲜说法。”
“那宝总认可这个新级别吗？”苏暮追问。
“认可。”宝总点头，拿起公筷，又给她夹了一个小笼包，“所以，战略合作伙伴的谢礼，更不能含糊。想要什么？”
苏暮歪头想了想，忽然正色道：“那我真要说了。我看中了黄河路上一个铺位，位置有点偏，但潜力不错。我想盘下来，做个高端定制工作室，整合国内外优质面料资源。怎么样，宝总，有没有兴趣……入个股？或者，提供点战略建议？”
宝总闻言，真正地惊讶了。他没想到苏暮眼光这么毒辣，行动力这么强，而且野心不小。那个铺位他知道，确实偏，但未来规划的地铁线会在那附近开口，前景极好。他之前也留意过，还没动手。
他看着她，她眼里有野心，有光芒，也有对他反应的期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宝总忽然笑了，是那种遇到真正对手又惺惺相惜的笑。他举起茶杯，以茶代酒：“苏总监果然不是池中物。这个项目，我很有兴趣。具体方案，我们另约时间细谈。入股，或者战略合作，都可以。”
苏暮眼睛一亮，举起茶杯与他轻轻一碰：“那就说定了！宝总，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宝总看着她，补充道，“不过，亲兄弟明算账。生意归生意，该砍价的时候，我不会手软。”
“求之不得。”苏暮笑得像只得了便宜的猫，“我也一样。”
窗外，晨曦微露，黄河路迎来了新的一天。喧嚣即将再次上演，明争暗斗永远不会停止。
但在这至真园的雅间里，一种全新的、牢固而充满张力的关系，在蟹粉小笼的香气中正式确立。
他们既是恋人未满的暧昧对象，又是即将携手开拓事业的商业盟友。
未来的路，注定不会平淡。但宝总看着对面神采飞扬的苏暮，第一次觉得，这条充满算计与风险的黄河路，因为有了这个人的并肩，变得前所未有的引人入胜。
他拿起手机，不动声色地给汪小姐发了条信息：【把我看中的黄河路237号那个铺面的资料，整理一份给苏小姐。】然后，又补发一条：【用最高保密等级。】
放下手机，他对苏暮说：“快吃，小笼包要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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