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3
所有人之中，是阿尔弗雷德先有了动作。
上了年纪的老管家顶着他雇主并不赞同的眼神，操控按钮升起床板，让另一位韦恩坐起身来，在这个聚集了非人与神明的公寓里，多少营造出一种得体的旧式贵族氛围。虽然——他心知肚明——若布鲁斯老爷知道他心底在想什么，必然会辛辣地表示“还有两个人类要么打扮成蝙蝠怪胎、要么穿着拘束服。这两个之中必定有一个是疯子”。
阿尔弗雷德知道他家老爷明白他心里在想什么。
也知道他们谁都不会说出口。
他们保持着这种可贵的、从不刺痛对方心底伤疤的、小心翼翼的缄默，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
卧床上那位布鲁斯·韦恩突然抬眼，望了望他。阿尔弗雷德近乎哀恸的从这位老爷的眼底看出了然与明悟：唯独经历过同样伤痛的人才会对此产生共鸣。布鲁斯没对此有任何表示，却颇有礼貌地扬了杨嘴角，转过头去：
“超人，神奇女侠。”
他几乎是彬彬有礼的。
那双眼睛现在又是蓝色的了。
比起天空，更像是光线破开哥谭的乌云，从湖底绿苔悄然上转，映出粼粼的湖面。……约莫是这种蓝色。
在这种视线下，超人显得比之前宴会时更局促了些许。
“你认识我？……我是说，在你的世界里。”超人有些颠倒地问道。
“哦。是这样。那会儿我正忙于哥谭事务，很抱歉没能查出你的‘秘密身份’。”这个韦恩说。他说话的语调相当冷静，沉稳、而且摒弃了一切无关紧要的废话。这又和宴会时那个花丛间游刃有余的形象迥然不同了，此刻他像是介乎于“布鲁西”与“蝙蝠侠”二者之间，又好像仅仅只是“布鲁斯·韦恩”他自己。
韦恩说：
“唔。对了。我曾听见街头的小喽啰说，你揍人比我还狠。是不是，超人？”
这句话尾音不自觉地泄露出一丝笑意。蝙蝠侠立刻警觉地站起了身，两三步挡在其他人身前。他绷起肩膀，咬紧牙。“控制你自己！”他吼道。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超人惊讶地问。
戴安娜同样站了起来，把管家护在一旁。
“……”
“……”
这两人互相对峙了几分钟，镜子映出两张近乎一致的面容。
“我不能。”韦恩平静地说。“你知道这个过程是不可逆的。”
“该死！你不能向小丑屈服！”蝙蝠侠怒道。“我以为我——”他突然停顿了一下，“——我已经说过这句话了。”
“而我听见了。”韦恩说。
“这就是你为什么那时候能够停下。”蝙蝠侠低声说。
“这就是为什么我需要一个蝙蝠侠。”韦恩冷静总结。
“我能问一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吗？”超人插入进这段对话里去，并且对两人同时转来的视线干巴巴笑了一下。“我想，我应该不是唯一一个一头雾水的人……吧？”
说实话，蝙蝠侠并不希望外邦人掺和进这堆破事里头去，他也并不是这个房间里唯一一个排外的哥谭人。
“我……感谢你们对于哥谭的援手。”他干涩地说，“但是，我的忠告是，就到这里止步吧。不要再往前了。哥谭是一座特殊的城市，她……它并不适合大都会，或者天堂岛的那种思维模式。”蝙蝠侠对戴安娜点了点头，又指了指圆桌上的电脑，示意自己是如何知道这个名词的。“无意冒犯，公主。但是就到这里结束吧。”
超人和神奇女侠同时扬起了眉。
“你知道你并不是这个房间里唯一固执的那个，是吧。”超人抱起了双臂，那是个‘别以为我能轻易放过你’的姿势。
而戴安娜轻笑一声，“男孩。别这样死板。”话是这么说，但她也将手掌压在了腰侧的金色绳索上。
“我认为……”这时候韦恩还偏要插嘴。
“你没有资格‘我认为’！”蝙蝠侠凶他。
“我认为他们应该知道我的威胁性。”韦恩泰然自若地说完了。
蝙蝠侠感到久违的焦头烂额。
“是这样。”韦恩歪着头，绕过堵在面前的蝙蝠侠与另外两人交流。他依旧彬彬有礼，沉着而稳重，看起来冷静的不得了。
“之前在阿卡姆疯人院里，那些囚犯是我打伤的。”韦恩想了想，又平静地补充道：“重伤。‘濒死’，或者说。”
蝙蝠侠沉沉吐出一口气。
超人惊呆了。“我以为……”他讷讷，转向蝙蝠侠。“那些报道，那些新闻，还有蝙蝠烙印。……我还以为，这次、又是你……”
蝙蝠侠一言不发。
“你怎么不说呢？”超人轻声问。“蝙蝠，你怎么不说呢？”
蝙蝠侠辛辣地笑了。
“那又有什么区别？”穿蝙蝠装的人类讥笑道，“若不是这个‘布鲁斯·韦恩’突然到来，说不定这一次就是我了呢。”
——我和你。
——罪犯与囚犯。
又有什么区别？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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