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4
然而韦恩的话还没有说完。
在一个蝙蝠侠已经走在失控边缘、给犯罪者打上“蝙蝠烙印”的世界里，把那些罪无可恕的恶棍们打到头破血流——或许尚且不足以让英雄警惕一个囚犯——特指：“足够警惕”。
他在开口的时候，感觉荆棘顺着喉管往上生长，把自己要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浸透鲜血。他不由自主产生一种想要呕吐的冲动。
“我……”他停顿了一下，确保除了另一个自己之外没有人听出他声音里的干涩，或者感谢另两位非人的足够体贴。……至于阿尔弗雷德？他是阿尔弗雷德。“我其实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个世界里。”他把这句话平稳地说完了，骄傲于自己没有吐出来，并且对接下来的痛楚感到些麻木的镇静。
接着，赶在另一个自己开口打断之前，韦恩先接着往下讲：
“以防你们不知道，在我的世界里，小丑已经死了。”
他说。
“——因为我。”
超人与神奇女侠无法遏制地流露出一丝惊愕，而他与放声大笑的本能作斗争。这有点难，但是他又一次成功了，欣慰于不必在视野边缘看见小丑的幻象。在这个世界里他还从没有在幻觉里看见这位“老朋友”，但他不确定这是因为与恐惧毒气的最后一次对抗时、他战胜了这位阴魂不散的敌人，还是自己终于不可逆转的正在变成他。韦恩多么希望答案不要是后者。
蝙蝠侠阴沉地提醒：“你们不要相信他。”
这句话是对的。韦恩在心底赞同，然后接着往下说……说到哪里了来着？
“关键的问题是，小丑死之前把他的血液输送给了五个人。他的鲜血包含病毒，足以让其他人变成下一个小丑。”韦恩安静地说，“可是在小丑人格成型的最后阶段，其中四个人同时自杀了——为了净化基因库，为了让最后一个人成为彻彻底底的‘小丑’。”
他抬起那双蓝眼睛与其他人对视，声音沉稳。
“我是第五个。”
这一次蝙蝠侠并没有制止他。他在静默中想起接下来的话，这一次他觉得喉咙里的荆棘上绽放出刀片，让他连呼吸都鲜血淋漓。
“你们应该提高我的危险等级，调整到‘小丑’以上。”韦恩说，“我曾经做了一个噩梦，梦里我去调查失踪的夜翼和罗宾，却发现夜翼死在了哥谭的小巷里，罗宾落入一个小丑般的陷阱，在我眼前被鳄鱼人吞噬……”*
他感觉窒息，心脏在胸腔里裂成两半，空气从鼻翼边抽走了。
“——是我杀的。”
布鲁斯·韦恩承认了罪名。
有人一拳揍上了他的脸。
“你清醒一点！”呛咳与血沫中他听见蝙蝠侠的怒吼，“想想你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点，你没有……你只是，”蝙蝠侠哑着嗓子说：“你只是做了一个噩梦。”
他突然又能呼吸了，就惨白着脸色笑了一下：
“但你应当承认，这并不是不可能的。”
两双蓝眼睛对视着，没有人愿意退让。
片刻后韦恩先一步撤开了视线，望向其他人。他有些欣慰于终于从别人眼里看见审视与思索的目光，他不至于像小丑一样玩弄一无所知的人命，这很好。超人也落在地上，仿佛过分的重荷压在这个尚且年轻的英雄肩头，让他看见另一种……除氪星与人类以外的，残忍的悲剧。
“我其实并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韦恩平静地重复一遍。“我的‘命运’已经结束，我不愿意出手伤害任何人，我不能承担失控的风险……或许让我留在那一个韦恩庄园才是正确的选择。”
蝙蝠侠冷冷笑了一下。
超人已经意识到什么。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些？”
他缓缓问道。
韦恩感到一丝希冀：“你可以监听我的心跳。如果我失控的话，或许你可以……”
“住口！”蝙蝠侠低吼，“我绝不会让他们做这种脏活！”
韦恩与他争锋相对：“那就让我把‘堕落骑士协议’完成！”
“什么是‘堕落骑士协议’？”超人感到一丝不妙。
“指一个把自己连同庄园一起炸上天的绝妙计划。”蝙蝠侠讥讽。
他忍耐着，原地踱了两步：“听着，我向你保证，我不会让你失控……”
韦恩根本不信：“你把这句话再说一遍给自己听听。老天，你自己都在失控边缘……”他好像突然想到什么，短促地笑了一下：“或者。我想起来一件事——这个世界的小丑还活着。”
在蝙蝠侠暴怒的目光中，韦恩平静地说：
“也许我可以和他一起……”
“你想都别想！”
“你救不了一个准备去死的人。”
“——除非我还没有放弃希望。”
这句话说完，房间里又一次陷入突兀的寂静。
韦恩凝视着蝙蝠侠。“‘希望’……”他慢慢咀嚼着这个词。
而蝙蝠侠停下了脚步。他攥紧双拳，逼迫自己放慢呼吸，深深的吸进哥谭城内的空气，再吐出去。
“是。”他听见自己干涩地说，“小丑还活着。”
韦恩平静地望着他。
“他身上的病毒，一定有抗体。”他说。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韦恩轻声问他。
“我知道。”蝙蝠侠咬着牙回答。
——别让小丑在我面前再带走一条性命。
——PLEASE
本将熄灭的灰烬，颤颤燃起一丝火。
蝙蝠侠本就是永不放弃希望的那一个。他看到所有应当获得救赎的人……除了他自己。
而这一次，镜子终于反射出同一点火星。蝙蝠侠当收到同等的酬报。
“我将永远不会相信你。”蝙蝠侠说。
“你将永远不能相信我。”布鲁斯·韦恩说。
他的呼救，有人听到。
TBC
*指《阿卡姆·AV》剧情，差点虐死我……心梗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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