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理对巴卫了解不多。尤其对他的过去。
虽然生活在同一屋檐之下,但是夏理也没有探寻他人**的好奇心。
因为,和人类不同,妖怪的生命与他们的妖力成正比,像是杀生丸和犬大将那样的大妖怪,如果不出什么意外,他们能够活到数千年,甚至万年之久。
对于这样的妖怪来说,他们的过去非常漫长。
他们和人类,无论是外表的形态,生命的长度,力量的大小,还是价值观念,大多时候都截然不同。
——不可与之对视。
——不可与之交谈。
——不可与之结缘。
这就是人类和妖怪,神明之间的规则。
哪怕是沟通三者的阴阳师,也必须小心的把握其中的分寸。越是和妖怪、神明牵扯,结下的羁绊越深,其中的人类死得越早、越惨。这也是【神隐】的传说的由来之一。这是花开院家从小教导他们的戒律。
但是,即使如此,能够寿终正寝的阴阳师也寥寥无几。
他们有的被妖怪杀死,有的被自己的法术反噬,有的死于彼此之间的攻伐戕害,有的跨过了三者的界限,化身为了非人的存在。总而言之,这是一项嫌命长的高危职业。
夏理还是比较惜命的。对,即使变成了皱巴巴的老婆婆也想和自己的式神们幸福的活下去,最好无病无灾的活到自然死亡。
阿门,阿弥陀佛,无量天尊。老天保佑。
但是,现在这种状况就是属于【命运】的安排那种程度了,夏理不可能再像鸵鸟一样遵守阴阳师的守则。
但是
“我不认识,什么人类的女人”
从巴卫口中得到了不可思议的答案。
面对夏理的询问,银发的狐狸神使歪着头,烟紫色的双眼深邃又美丽,看上去一无所知:“虽然不知道是怎么拿到的【长生不老药】,但是,我只是有这个,想要送给你而已”
“但是,要是你不想要的话,随你处理就是了”
巴卫显得很无所谓。
“不、即使是这样……这对巴卫来说,至少对曾经的妖狐巴卫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吧”
夏理扶额叹息。
这很麻烦,绝对很麻烦!牵扯到了千年之前的事情,不论如何都会变成各种各样麻烦的事情!而这一切都是御影那家伙的错!明明这些事情都应该是那家伙的锅!
但是,现在是她需要头疼的问题了。
“看这样子,巴卫君应该是失忆了”
鬼切坐在一边,提出了问题的关键。
巴卫皱了皱眉:“失忆?我?”
夏理摇了摇头:“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从妖狐成为御影的神使的吗?”
巴卫从没考虑这个问题,仔细回忆,抿了抿薄唇:“……这个,我只记得自己从御影神社醒来,只知道御影救了我,我就留在这里作为神使报答他了”
“在那之前发生了什么?你受伤了吗?为了什么?”
夏理接着问。
但是巴卫对此一问三不知。抱着头,露出了无法理解的表情。
“……按照龙王的说法,你应该是爱上了一个人类的女人,为此夺走了他的眼睛”
夏理看向他,“是为了和她长相厮守吧?”
巴卫瞳孔地震。
“巴卫的脸色看上去很不好呢,真的没事吗?”
坐在他身边的夕立很担心。
“……我没事。”
巴卫抱着头,咬牙切齿,“御影那家伙对我的记忆做了手脚……肯定是那家伙!”
“现在事情还不能下定论。需要更多的证据。时间紧迫,我马上去一趟水下神社,夕立和我一起。鬼切照顾巴卫,渚崖警戒浮世绘的安全,特别是海边。”
说干就干,夏理从坐垫上站起来。
一脸铁青的巴卫瞥到她贴着膏药的膝盖,下意识抓住了她的手,夏理看向他,如夕立刚刚所说,他看上去很不对劲:“我和,你一起去”
夏理皱了皱眉,摇头:‘“不行。巴卫你很难受吧?我马上就会回来,你在神社等着我就行了”
她抽回手,叫了一声“夕立”,干脆利落的转身离开。
夕立变化为妖怪,跟上了她。
巴卫抓住她的手落空,掉在榻榻米上,鬼切过来扶住他,他抱住自己的头,越是思考,头越是混沌,让他不禁因此烦躁不已。
他在鬼切的劝说下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自人神口中吐出的那句话,一直在他耳中回荡。
【……按照龙王的说法,你应该是爱上了一个人类的女人,为此夺走了他的眼睛】
开什么玩笑……
【是为了和她长相厮守吧?】
开什么玩笑……!
——无人发现他被黑色侵染的指尖。
另外一边,夏理和夕立乘着胧车再度拜访了夜之森。
“巴卫君的事情我也不怎么清楚呢”
娇小的水神早就在很早之前就已经无法离开自己的神社,故而对外界的事情并不是十分了解,不过她还是告诉了夏理另外一件事:
“御影不仅仅是土地神,还兼有缘结神的神格,他能够为人类或者妖怪连结起绝对不会断绝的缘分”
“理你继承了御影的神力,应该也拥有这份力量,但是【结缘】这件事情非常危险,尤其是人类和妖怪之间的缘分,一不小心就会导致无法挽回的结果。”
“【结缘】?”
“是的。但是,按照你的说法,巴卫君更像是【缘】被斩断的样子。【缘】是很难依靠外力斩断的,一旦【斩缘】的话,作为妖怪的那一方就会遗忘与自己结缘的人的一切东西……”
“那么,人类的那一方呢,会怎样?”
夜之森捧着脸:“人类那边也是如此,不过,因为人类和妖怪在灵性上的敏感度不同,人类那边的情况会更严重,有时候连同【缘】本身都会消失”
“……千年的时间,曾经和巴卫结缘的人类的女人,恐怕早就死去,不知道轮回多少次了吧”
夏理叹了口气。
巴卫他,总是排斥短命的人类,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不过,他明明得到了长生不老药,为什么还是失去了自己的爱人?他是怎么遇到御影的,御影又为何要斩断他的缘呢?
一个个疑问在心中浮现。巴卫的身影在脑海中一晃而过。
夜之森歪了歪头:“理很在意巴卫的事情吗?”
“倒不是在意啦。但是,这枚【右眼】毕竟是巴卫的东西(虽然是他抢来的),轻率的交还总觉得对不住他……”
夏理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说起来,夜之森大人,要用那个吗?”
瑞希举起了手,询问夜之森。
“没错,瑞希好厉害!”
夜之森很可爱的拍手,“可以用瑞希的【时回香炉】回去看看呢!”
【时回香炉】——外型是青铜色的香炉,只要点燃香炉,就能让指定对象的灵魂或是实体回归过去的某段时空,缺点是使用者若选择以实体状态回归过去,将会在回到现世的时候,全身感受到异常的疼痛与疲惫。
“回到过去什么的……这个就有点……”
夏理表示有点极端了。
说到底,为什么会有这么逆天的道具啊!无论怎么想都很可怕吧!
“理你还真是谨慎呢”
夜之森笑了起来。“没关系没关系,只是以灵魂的形式回到过去的话,什么都不会改变的哦,我无聊的时候就会到过去玩呢”
……这么重要的东西结果只是用来解闷的吗?!
夏理越发无法理解神明和妖怪的脑回路。
“只要点上香,在旁边睡一觉就好了,很方便吧?”
“就跟做梦一样呢”
夜之森显然非常喜欢这个玩具。
“可以借给理回去看看以前的巴卫君哦”
唔,有点心动。
但是。
“谢谢,那就借给我一下吧。不过……比起我,巴卫应该更有资格决定要不要回去看看”
夏理最终还是决定让当事人巴卫做决定。
夜之森表示OK。
不过,等到夏理带着乘着胧车回去神社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庞大的黑色烟雾自神社上空升起。
“这是……怎么回事!”
靠近了,能清楚的看到神社被黑色的液体状物体吞噬,不祥的恶意从中溢出,那是——
“【诅咒】……”
即使所见甚少,但是还是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判断。但是这种程度的诅咒……绝不是一般的人类和妖怪能够做到的!
“小理,黑色是从巴卫房间蔓延出来的!”
鬼切带着两只神社精灵来到胧车之上,汇报了情况,还没等他开口,两小只立马抱着她大哭起来,“理大人!巴卫、巴卫大人还在神社里面!怎么办啊!”
“……”
夏理皱眉,站在胧车之上,自高空眺望沦陷的神社。
“巴卫……”
在她吐出这句话的瞬间,黑色的诅咒突然动了起来,冲着她袭来。
“理大人——”
于是陷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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