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
鸦说：“垃圾桶，开灯。”
名字叫“垃圾桶”的小机器人绿光闪了闪——约等于是眨了眨眼——轱辘轱辘的滑到门口，啪嗒一声把灯打开：“2305清洁型机器人垃圾桶，竭诚为您服务。”
鸦：“开放卧室一次性权限，去打扫卫生。”
“好的，请稍等。”
青年低头跟理解释：“这是从现世引进来的最新款家务机器人，不怕。”
八百理惊魂未定，从青年白底紫花的小碎花围裙后面探出头来，终于认识到自己怂的一批的本质。他抓着围裙带子仰头问：“需要帮忙吗？”
“……我只需要你帮忙照顾好自己。”鸦说，从料理台子上端了杯温水递给理：“嗓子有点哑，喝水。”
理就一手端水一手抓着围裙带子，亦步亦趋地跟着鸦。
很少人知道鸦会做饭做家务，照顾孩子也是一把好手。青年付丧神的外表太阴森，就算是理向来豪爽好说话的老师源博雅，都总是用将信将疑的眼神打量鸦，生怕他是溯行军那边的卧底什么的……
更不用说是把鸦和居家这种描述联系到一起了。
但理知道。不仅知道，还一直都觉得很正常很自然。就好像他曾经看过这样的场景，近在咫尺，不止一次……也许是他小时候？
【小番茄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我不喜欢。但是……喜欢啊。】
他在鸦腿边打转，转着转着冒出一句：“哥哥。”
鸦手一抖，刚拿起来的豆腐掉在菜板上，摔下几点细小的碎渣。他回头看向神情恍惚的八百理：“理……？”
小朋友抬头冲他笑：“哥哥。”
……
八百理一觉醒来，晕乎乎地睁不开眼睛。
他又热又冷，在被褥里躺着喘气，气息呼出去都是灼热的，全身上下都在叫嚣着疼痛。
他艰难地动了动手指，一只冰凉的手立刻覆上来，鸦嘶哑的声音离得很近：“醒了吗？有没有哪里难受？”
哪里都难受。
发生了什么？
“你昨晚力量暴动了，”鸦好像能听到他心里的话，一边给他擦脸一边解释，“我没及时发现，封印破开的程度有些深，不过已经压制好了……”
“是我的错，”他低声说，“我不该让你一个人去的。”
理忍着高烧的酸麻睁开眼睛，视野模糊不清，隐约能看到鸦逆着光坐在床边，手肘撑在床沿上，脊背微微弯着。
【……好像还是第一次，看到鸦这样。】
理轻声问：“我闯祸了吗？”
“没有，从来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开心？”
“因为你做得太好了，”鸦说，“闯祸的是我。”
理现在一片浆糊的脑子理解不了他的话，忽然想起什么，跳跃了话题：“你什么时候，能忙完？”
鸦：“你想回去了吗？”
“我想让你去，”小孩子被烧糊涂了，微妙意味毫不掩饰：“只属于我的地方。”
本丸是他的，建筑也是田地也是，刀剑也是。
鸦也是。
都是他的！
鸦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声音放轻，一轻再轻：“你想把我圈起来吗？”
“嗯。”理点头：“外面有危险，我保护你。”
鸦叹了口气，伸手盖在他眼睛上，音色沉缓清朗：“睡吧。睡醒了，我送你回去。”
‘都烧成这样了，还能思虑到这些，真不愧是……’
危险是真的。保护也是真的。
鸦虽然在裁判所很有威信，在时政也挺有名气。但归根结底，不过是个下属于裁判所的巡查委员长而已。从层级上来说比下有余，在时政本部却一点都不够看。
这次他把一半个枢缉队都端了，上到副部长，下到小干员。在这种被盯得很紧的部门安插人手不是易事，他这么做不知捋了多少人的虎须。被人记恨是肯定的。
而八百理不同，有靠山真的了不起。源赖光心黑手脏不好惹，八百比丘尼对理的溺爱也是有目共睹。
那些人敢对理的本丸下手，是盼着大佬们还没有爱屋及乌到那个地步。但一旦理明确发话，就像这次一样表态了……再动手就等于是在宣战。
鸦名义上还是理的“家臣”，虽然平时相处做的都是保姆的事……但打上了理的记号就能够无条件的接受理的庇护。理羽翼未丰不要紧，重要的还是靠山们的面子。
只要源赖光不倒，他在理的本丸就不会出事。
“等剩下的事都了了，我再去找你。”
……
裁判所的动作毫无低调之意，花开院风山在枢缉队内部反戈，源赖光火上浇油。
从狐之助的死亡开始，鸦就开始串联草壁绫所触犯罪行的各种证据……还是走了裁判所的权限通道，某些人删都删不掉的那种。
从狐之助脑袋里取出来的“核”也好，狐之助铃铛中被入侵的程序也好，关于审神者“八百”被威胁与反威胁的录音也好，都在一期一振被抓走后的第一时间上报时政本部。
勾结溯行军的罪名何等之重。
哪怕被针对的不是八百理，源赖光他们也必须第一时间关注。现世驻时政的王权者势力马上出动，暗中调查所有相关人员，并对某些嫌疑人员重点关注。
时溯相争整整百年，相互之间了解颇深，可谁也没想到竟然会有埋伏了几十年的内鬼存在。源赖光断定草壁绫背后有人支持，将目光对准了时政的高层们。
一场大清洗，无可避免。
但这些跟实施了最终抓捕的裁判所却没什么大关系……
裁判所审讯部副部长·桔：“反正就让草壁绫把知道的都吐干净就对了，其他的跟我们莫得关系，我们只是抓了几十个人而已啊。”
别碰瓷，别尬夸，别乱说啊！
‘委员长要骂的！’
裁判所的审讯部门熬了一夜，熬出来不少东西。
桔摘下沾满了血的手套，接过记录员记录下来的资料，一边翻看一边往审讯室外走：“其他人呢，招了吗？”
皮靴的高跟踏在地上哒哒的。
桔喜欢高跟的鞋子，尤其是高跟的皮质军靴。这能让她走起来很有气场，还能起到提身高的作用。再加上增高鞋垫的话，就算她本身长得矮也不要紧。
照样能达到一米六！
记录员灰雀：“……还没有。他们都只是听从上级的调遣而已，对内幕了解不多。”
高跟鞋加增高鞋垫才到一米六不是更可悲了吗？！
但他也只能在心里这样吐槽。代号为桔的女孩在巡查委员会那边总是一副开朗活泼的样子，在他们审讯部却已经坐到副部长的位置，除了部长，没人敢招惹这样一尊杀神。
看看这个草壁绫的下场就知道了。
桔哒哒哒地走进部长办公室，把记录了审讯结果的文书递交上去：“出来了，青鸟大人。”
女人头也不抬的披着公文，一只手接过薄薄册子。
“就这些？”她问。
“喽啰们知道的很少，审讯结果基本都是重合的。”女孩汇报道：“而且关于勾结溯行军的问题证据不足，最终定罪会有些困难。技术部那边有人来接洽，请求下午取证的时候获得权限，进入枢缉队的本部调查。”
“可以。”青鸟想了想，又道：“证据的问题可以放一下，鸦那边已经有足够分量的物证，技术部的鉴定应该很快就能出来——”
她问：“草壁绫还能活多久？”
“打两针药剂，三天没有问题。”桔说。
青鸟双手交叠撑着下巴，眯起眼睛。
“时间太长了，两天内定罪，把人转交回枢缉队关押。第三天结束的时候让她死在枢缉队的监控室里就好。”
“枢缉队那边，也该换换血了。”
桔：“是！”
……
鸦把八百理送回到本丸门口，就又急匆匆地走了。
草壁绫的事牵扯颇多，他身为目击证人和执行抓捕的队长，能空出来的时间着实不多，陪八百理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
小朋友难得任性，抓着鸦的衣领子不让他走：“都说了让你来我的本丸啦，你什么时候能把这些事做完……”
鸦深吸了口气……就非常想当场辞职这样子。
“很快的，我保证。”他把刀帐塞到理怀里，“忙完这件事，我就到理的本丸来再也不走了。”
“你说的？”
“我说的，七天内。”
“七天内？”
“七天内。正好到时候一期一振就该醒来了，我陪你锻刀，把他唤醒好不好？”
理想了一会儿，觉得再勉强下去也没意思，而且工作这种事本来就比较重要……
于是他说：“那好吧，我再等你七天。”
问：被抓进橘子一日游是什么体验。
答：体验极差，不建议尝试。
八百理甚至有些恼火。本丸的刀剑们本来就热衷于聚众吸婶，这种事一出，更是把他当成了易碎的什么东西，寸步不离，小心翼翼。
但他才是审神者，在战场之外成为本丸坚强后盾的，应当是他才对。尤其是经历了草壁绫的事情之后，他甚至想在战场上也把刀剑们保护起来。
伸展开所有的羽翼，竖起所有防备的尖刺。他是被顶尖的大阴阳师和大妖们精心教养了几十年的弟子，是时政内部最负盛名的任务者！只要他有心，把所有潜在的危险都监控起来……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小审神者的眼神晦暗幽深。
他已经不是过去的八百理了。小朋友严肃地想，他现在是冷酷的八百理！
髭切终于找齐了衣服：“来，抬手——”
八百·冷酷·理冷酷脸抬手。
髭切歪头对着束腰的带子思考了一会儿：“来，转身——”
八百·冷酷·理冷酷脸转身。
转的时候没注意脚下，被卷成卷的被子绊了一下，一不小心就达成了左脚绊右脚的成就，一头撞进髭切怀里。
头略铁。
满级的太刀匆忙之下来扶他，毫无心理准备的被撞，胸前简直痛得发麻。
髭切：“……”
八百理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脑袋，仰头问自己的近侍：“刚刚声音好大，髭切你没事吧？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太刀抚胸强笑：“没事……”
有事是不可能有事的，好不容易轮到他做近侍，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小伤小痛就半途放弃重重竞争中夺得的抚养权？！想都别想！
鸦：？？？
‘不过小主君抱起来那么软那么轻，头怎么这么硬……’
全文大修38/90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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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不为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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