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开在膝盖上的《月刊少女野崎君》、制服裙下是运动鞋白白的鞋尖。
“呐、奈绪美——”校舍后树荫下的长椅上,正午的蝉嫌不够地不停地叫。天气越来越热了、我的食欲由于苦夏消退里不少,头发用发夹绾起来、但两侧修剪的切发还是碎碎地散下来。好热,后颈上细细的汗黏着碎发、尤其是正午,晒到太阳都觉得头晕。
“奈绪美!”鸣挤到我身边、肩膀紧紧地靠上,他热热的体温透过一层薄薄的衬衫短袖贴过来、很不满地瘪起嘴:“喂、你完全没理我嘛!”
“起开、好热……”我拍拍他紧靠过来的左臂,短袖衬衫下小臂的肌肉线条精瘦地绷起来。高野球儿的时间、似乎都是以大赛为时间轴计算,稻实一路挺进准决赛、下一场比赛的对手是青道高中。青道目前的正捕手似乎就是鸣在初一时就时不时念叨的“一也”,我甚至也见过他两次。虽然根据白河的证言,“一也”此人性格相当恶毒,但单单从棒球上来讲、鸣对他的评价很高。
“才不要!”他故意把小臂贴上来、皮肤直接相触的触感几乎发烫,“奈绪美一直在看漫画对吧?明明我这个稻实的救世主好不容易拨出时间来陪奈绪美,你却一直把我晾在一边——”
“稻实到底哪里需要你来救啊!”我忍无可忍地合上漫画砸在他膝盖上,封面上千代的波点蝴蝶结又大又红。原本预订的安静阅读漫画的中午、有鸣在这里是绝不可能实现的,他就像小孩子一样需要关注。我干脆抱着满腔怒火把头靠在他左肩上、像两块嵌合的拼图一样跟他贴在一起:“这样呢?好了吧!”
蝉还在吱吱叫着,空气突然粘稠地静下来、我几乎能听见心脏跳动的声音。他的皮肤也汗涔涔的。
“…好热。”他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
“…我就说吧。”
“奈绪美、快看啊!”藤田学姐煞有介事地举着一个望远镜、在三垒侧蹦蹦跳跳地指着本垒方向:“青道那个捕手、超级帅啊!”
我顺着望过去,打击区的“一也”戴着护目镜、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也能辨别出来的英俊颀长:“一年级就能做正捕手、也很厉害嘛。”
“也有他们的原捕手受伤的因素啦。”藤田学姐心满意足地放下望远镜、状作宽慰地拍拍我的肩膀:“但是奈绪美酱还是比较喜欢娃娃脸性格任性的类型吧?我懂我懂!”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可恶!不甘心但是无法反驳!
垒上无人,青道一年级的帅哥捕手被爽快地三振下场,这是本局最后一个出局数,鸣在投手丘上大吼一声、背号是18。三振了“一也”,想必他心里特别得意。接下来又轮到稻实的进攻,我拿凉毛巾擦了擦侧脸、又开始吹《非洲交响曲》。
“打出去!原田!”
虽然青道作为西东京老牌的棒球名门,近几年也以强劲的打线闻名,今年阵中也有选秀候补的怪物。但是……
“青道的投手阵、还是不够顽强吧。”
第七局上半,原田学长打出了二垒安打、随后打线稳稳推进、再取一分,虽然下半局青道也追上一分,但此时的比分是5比4。而青道的王牌投手似乎已精疲力尽,换上的二年级中继投手虽然凭借身高能够投出大幅度下坠的曲球、但他似乎尚未适应赛场的环境,频频投出四坏。最后决定比赛的,是四棒的抢分触击。
比赛结束的防空警报声响彻神宫球场的上空,我被兴奋的藤田学姐带着跳起来欢呼。成宫鸣是一个彻彻底底、天生的投手,就算不说敬语、任性自大、在投手丘上也会闹脾气、可他毫无疑问是最合适的下一任王牌,我心里莫名其妙地升起一种与有荣焉,又为此感到有些羞愧。
还有一场比赛、就是甲子园。兵库刺目的日光,又会晒到我身上。
“你在这干什么呢啊,奈绪美?”头顶上的声音,投下的一片阴影把我坐在台阶上的身影都盖住。
“我还想问你在干什么呢,明天不是就决赛了吗?嘶——”
准决赛结束后,我乘巴士回了学校整理乐器,路过操场时被路边不知道哪来的一个足球绊到、几乎是滚了几圈、再四脚朝地地摔倒在台阶边。穿了校裙,膝盖上摔破的皮肤就更显得触目惊心。脚腕也扭了、最后像被捕兽夹夹到的小老鼠一样呆坐在台阶边,想等着过一会能自己站起来。膝盖上的创口火辣辣地疼,就算打电话给爸爸、他加班也回不来。接近黄昏了,夕阳颜色像煮得刚好的流心蛋,最后在崩溃得想哭时,倒是把鸣等来了。
“哇!摔得真惨!”他蹲下来和我齐平,握住我的小腿、看向膝盖上摔得血红的两大块创口、试着握着我的腿像调试机器一样前后动了下:“膝盖能动吗?”
“膝盖能动,左边脚腕扭到了。”
他拽住我的脚腕要脱下我的制服鞋和短袜查看,我挣扎着想往回缩却被他像抓野猫一样一把抓住,气到我大声问他:“你能看出来什么呀!”
“哈?你的脚扭了谁看不出来啊!你是笨蛋吗!”本就上扬的眉毛竖起来,浅色头发在夕阳的照射下几乎有些透明。他脱掉我的制服鞋和短袜,手把我有些红肿的脚腕环起来。我不自在地缩了缩脚趾、总是被制服鞋磨伤的泛红还斑驳地分布着。
“上来。”唯我独尊的王子蹲下去,背不算特别宽阔、还穿着棒球部的黑色T恤。我在他的催促下才慢慢攀上去,意外的有力,他轻快地站起身来还巅了巅我的腿:“好轻。像一只小野猫那么轻。”我把手臂垂在他肩膀上,嘟囔着说:“明天要决赛、你怎么还在这里。”撒隆巴斯的味道、被体温浸热的日化用品的味道交叉在鼻间,还有一缕若隐若现的橙子味,我觉得我可能对这种味道有些着迷也说不定、好想把头埋进他颈间。
“我要去附近的那家罗森啦。”
鸣的后颈上,新长一颗痣。我清楚地记得初中时他的后颈光洁得很,这颗痣在左边的颈侧、和他的惯用手在同一边——
最关键的是,和我后颈的那颗痣几乎长在同一个位置。
我怔愣了一下才想起来问他:“学校对面不是就有便利店吗?”
“门口那家可没有朗姆葡萄干味的哈根达斯哦。”
“你这个人可真麻烦啊。”
鸣他背着我也走得稳稳的,大概是升入高中后平日经历的训练积攒起的力量。我搭在他肩上的手圈住他的脖子,指挥他越过那家罗森再向右边转。他都没有问我、就按上了电梯,我还稳稳当当地趴在他背上。走了一段距离,他脖颈上才冒出一些细汗。
“喂。”我深感疑惑,“我家人要是在家怎么办。”
“有什么关系嘛。”他满不在乎地晃晃头,我的视野里只能看见他毛绒绒的金发和后颈上那颗新生的褐色的痣,“而且——你不是父母离婚才回到东京的嘛、你和你爸爸住在一起的话、应该经常一个人吧。”
哇,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我感觉头发都要倒竖起来:“你怎么知道的?除了父母离婚这件事、和家住得近这件事,别的我都没说过吧!!!”
“噗噗噗,这可是我从琴南那里获得的情报呦。”
失策了,居然有间谍吗!无暇谴责叛变的柚乃,我更多是觉得我好像第一天认识鸣一样,难道、其实我对鸣的了解根本不够?
电梯门开了,我从校服裙里摸出钥匙递给他。屋子里还有椰子味香薰的余氲,和他待在一起、让我产生了一种无比熨帖的安全感,像是回到了自己本来的巢床。我从他背上下来、单腿跳着去给他拿客用的拖鞋,本来最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双手插兜、悠闲地晃进我的小房间,声音远远地从屋里传出来:“奈绪美现在的房间、和以前风格差不多嘛。床上的玩偶堆得像动物园一样。”
“不要私自看别人的房间啊。”
我坐在沙发上,给自己的膝盖消毒、贴上扭伤的膏药。宾至如归的客人才完成他的参观,居高临下地命令说:“要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哦,毕竟奈绪美是我的东西啊。”夕阳像橘子汽水、暖洋洋地从窗外斜照进来。
“那鸣也是我的东西吗?”我被说得有点生气,总说着别人是他的东西这种话,真是自大。他怔愣了一下,瓦蓝的眼睛睁大了一瞬,随后又露出了我见过最爽朗的笑容:“是啊,我也是奈绪美的东西啊。”
“总之,明天我会带奈绪美一起去甲子园的,在应援席上好好看着吧。”
在他这样的天才眼中,那个遥远的目标,似乎只是唾手可得。我没理由地相信着他。
后颈新长出的痣是早已相遇的命运之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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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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