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起灵醒来的时候,东方的天空已经露出了曙光。
他缓缓睁开眼,调整了一下视线,看见吴邪、胖子、黑瞎子三个人围在他身边,都已经睡着了。吴邪看上去原本是背靠着挡板睡的,现在整个人已经倒了下来,贴着挡板继续睡。
他转头看了一眼黑瞎子,不出意料,黑瞎子果然已经醒了,此时对他做出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指了指吴邪。
张起灵悄无声息地坐了起来,抓着他一边袖子的吴邪立刻睁开了眼睛,明显还没睡醒地嚷道:“闷油瓶你哪儿跑!”
这一嗓子之后,他算是彻底清醒了,只有胖子的鼾声像打雷一样,略微缓解了他的尴尬。
吴邪摸摸鼻子:“小、小哥,你醒了啊?”
张起灵扫了吴邪一眼,站起身来掀开车上挡着的帆布,看了一眼东方的天际,确定了时间后,回来找了个角落继续抱着自己的刀补眠。
吴邪有心问问张起灵到底为什么对自己看到的东西那么大反应,但是又怕问出来之后他又变成之前那个样子,这种憋了一口气的感觉让吴邪十分难受。
胖子还打着鼾,黑瞎子抱着胳膊靠在一边也不知道醒没醒,吴邪倒是可以放下心来和张起灵搭话了:“那个,小哥。”
张起灵睁开了眼,静静地看着吴邪。
刚到嘴边的问话被吴邪咽了回去,他搜肠刮肚,最后只找到一句话:“你头不疼了吧?”
张起灵摇了摇头。
吴邪觉得,这一年里,这闷油瓶子虽然还是不爱说话,但好歹知道搭理人了,要换成刚认识那会儿,叫他十声他能看你一眼就不错了——所以不能再对他提太高的要求了。
这个闷油瓶,好像根本不知道“聊天”和“搭话”怎么写一样,极少与人交流,就连吴邪和他沟通的时候都时不时在心底呐喊着谁来递个读心器,或者是脑电波同调的天线什么的……
唯一一句能用来寒暄的问候已经用完了,吴邪黔驴技穷。
好吧,不说话就不说话吧,大不了我继续睡。
吴邪闭上眼睛,这个时候胖子的鼾声却被放大了无数倍一样。昨晚,吴邪被胖子的呼噜折磨了半宿才勉强睡着,这次没那么累那么困,还要再忍受这呼噜,可就有点强人所难了。
看看外面的太阳不是很大,吴邪嘟哝道:“我出去呆一会。”说着就掀开帘子跳下了车。
吴邪刚出去,黑瞎子就吹了个口哨:“吴小三爷做梦的时候一直喊着哑巴。”
张起灵闭着眼,没有理他。
黑瞎子嘴角挂着痞气的弧度:“他是你兄弟,你也不管管。以后要是哑巴死在你手上,那你们的仇可就结大了。”
张起灵开了口:“我和她相互猎杀,这有什么奇怪的。”
黑瞎子挠了挠头:“毕竟曾经是张家人,就算后来加入了汪家,那也是你们把她赶出去在先,人家就算有错,那错得也有限。”
“你有没有想过,赶她出去,是保护她的一种手段。”
“哎哟可别跟我来对吴小三爷那一套,我不听你糊弄,这二十年她是怎么过来的,你清楚,我比你更清楚。口口声声说要保护,到最后还不是被你弄死了。”
张起灵沉默了一会:“那时候张家已经乱了。”
“别跟我说下手的不是你啊,不是你那也是你撺掇的,秦皇陵那档子事再提也没意思,我打抱不平也没别的意思,现在齐羽进了青铜门,那丫头现在只剩了一个人了,我再不看着点,等齐叔从门里出来,非恁死我不可。”
“她必须死。”张起灵说这句话的时候十分坚决。
“就因为‘人牲’?说到底这玩意也是你们张家搞出来的,哑巴那丫头有多无辜?”
张起灵摇了摇头,不再说话。显然问题并不是出在“人牲”身上。
这时候,胖子的声音横|进来:“哟呵我说这怎么刚醒就听见小哥开口说话了?今儿个太阳打哪儿出啊?刚刚迷迷糊糊听你们说哑巴,这里面信息量有点大啊?”
胖子的呼噜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消失了,也不知他何时醒的。
张起灵好像对胖子也有点头痛,见胖子醒了,眼睛一闭就要装睡,被胖子逮住:“来来来,我也把哑巴当半个亲妹子看,我们来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张起灵犹豫了一下,睁开眼道:“我去叫吴邪。”
胖子大感欣慰:“哎哟,我就欣赏这种主动坦白从宽的同志!”
张起灵出去了一会,回来的时候背后跟着一脸莫名其妙的吴邪。
对于张起灵难得的积极主动的态度,吴邪第一感觉就是肯定有诈。
说不定他跟海底墓那会一样,说着说着就把大家都绕进了一个误区,然后在里面白白浪费时间。
——但是有总比没有好。
张起灵就这样平静地开始了讲述。
一百二十多年前,张家有一个年轻人,四处游历的时候在西藏墨脱结识了一名藏医,名为白玛,二人不久结为夫妇,生下了一对双胞胎。
而在那个年轻人四处游历的时候,张家高层根据一个古老的指示,在盗掘了几个十分神秘的古墓后,得到了一串密码,然后根据密码打开了他们家族禁地中的一个盒子。那个盒子有一个神奇的地方,就是盒子上指示的数字会根据时间变化,变化的周期是十年。而他们从古墓中取得的密码,也是一串动态密码。而这串密码,就是打开盒子的钥匙。
打开盒子的时候,所有在场的人都惊呆了。那个紫金盒子里装着的是一个玉俑,玉俑包裹着一个活着的婴儿。这个盒子的历史起码有上千年,从周朝流传至今。难道这个婴儿就这样活了上千年?
一向崇尚长生的张家人,不禁都跪在了这个婴儿的面前。这是张家精神的象征,是他们眼中的至高神!
在玉俑里躺了上千年,婴儿依然有呼吸。看玉俑外蜕皮的层数,可以推断出,是时候把婴儿从玉俑里拿出来了。一旦拿出来,那么这个婴儿就会得到真正的长生不死。那是张家人追寻了几千年也没有达到的高度。
但是在是否将婴儿取出这件事上,张家的高层产生了分歧。
有人认为,这个盒子的机关全部仰仗婴儿的活动,距离上古流传下来的指示规定的打开盒子的时间,其实还有一百年。一旦取出了婴儿,停止了变化,到时候该如何判断盒子上的数字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
但是也有人认为,近百年来时局动荡,封建制度渐渐垮塌,张家在中国历史上影皇帝的统治地位岌岌可危,如果能借助这个婴儿的象征,将张家人重新凝聚在一起,无疑是针对张家的一针强心剂。
这两派的争论,实际上是张家内部势力新旧交替的一场争锋。到最后,他们采取了折中的办法——将婴儿取出,然后用另外一个婴儿代替,放进盒子里。
但是当他们把婴儿取出来之后,随便找来的婴儿都死在了玉俑里。他们惊觉,这个玉俑,只有拥有麒麟血的婴儿才能在里面活下来。张家一向人丁单薄,这个时候本家竟然没有一个婴儿。
他们开始在中国,乃至海外,寻找张家后人。
终于有一天,负责寻找的张家人来到了西藏,墨脱。
“这一对双胞胎身上的麒麟血是我见过最浓郁的。”张启圭轻轻摸着婴儿的脑袋,怀抱婴儿的白玛一脸不解,而站在一旁的,这两个婴儿的父亲,却煞白了脸。
后来,麒麟血较弱的那个被带走,这对夫妇之后再也没有见到过他们。
时隔五年,张家人再次找上了这对夫妇,并带走了他们的另外一个孩子。白玛竭力保护自己的孩子,但是孩子的父亲已经丧失了和家族对抗的勇气——他只不过是一个分家人,长年累月的教育告诉他的,就是,不要和本家作对。
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孩子被带去做什么,只是被告知,由于资质上乘,他们的孩子会接受到最好的教育。白玛半信半疑,但之后她千里迢迢赶往广西,被拒之门外的遭遇却让她痛不欲生。直到后来她罹患重病,临死之前想要再见孩子一面的愿望是那么强烈,于是孩子的父亲为她做了一个冰棺,封存到青铜门外——青铜门周围奇异的环境让她能留有最后的意识,直到某一天,她的孩子越过千山万水来见她。
事实的真相是,她们的孩子,一个被放进了玉俑,变成了半死不活的怪物,一个被一批人捧上神的宝座,又被同样一批人狠狠摔下。
这个被捧上神的宝座的孩子,不过是千年婴儿的替代品。之所以要寻找替代品,原因很简单——那个婴儿,被逐出了张家。
这一切的起因不过是上千年以前,铁面生的那句“臣知道哪里可以得到长生的法子”。
吴邪有点明白,为什么张起灵掐死铁面生的时候,是那么冷酷无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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