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醒过来的时候，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没有哑巴，没有张起灵。
四周一片漆黑，手电筒已经碎了，只有冷焰火打亮后散发出淡淡的光。
他站了起来，向四周照了照，发现身侧面都是嶙峋的山石，自己好像是在一个山谷下面，身后是一片潭水。
来时的青铜门已经消失不见，他不知道身处何处。
他试着向前走几步，拐了个弯，看到眼前的景色时，差点发出惊呼。
面前是大片大片蜿蜒的莹光，如浩瀚星河，明灭闪烁，延伸到远方。他一下子想起来了这是哪里。
长白山，云顶天宫下，神道。
神道的下面，就是这一大片蜒蚰群。
他怎么会来这里？之前他才在长白山脚下的一个小墓穴里，找到了一处冒牌的青铜门……怎么才一踏入，就进了云顶天宫？难道这世上真的存在传送？
不，他并不是立刻到这里的。途中他还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他检查了一下身上的装备，还好，什么都没少，只是觉得腰背酸痛。他掀开衣服，发现自己的肋骨两侧有几道青紫的划痕，像是鸟爪子留下的。
“难不成是人面鸟把小爷运到这里来的？”他嘀咕着放下衣服，灭掉冷焰火，借助蜒蚰发出的莹光摸索着向前走。
如果他没有猜错，只要到青铜门，就能看到张起灵了。
蜒蚰群就像是在给他指路一般，在莹光群之中，有一条又细又长的道路，一直延伸向远方。
吴邪感到奇怪，他仔细看了一眼脚下，发现在蜒蚰让开的那条道路上，有着新鲜的血迹。
那血迹蜿蜒不断，吴邪抬头看了一眼前方，心下暗暗吃惊。这么多的血量，这么长的道路。
……为什么？
为什么，要给自己指出这样一条路？
没有多想，他加快了脚步，几乎是跑了起来。
当初走从悬崖上走的时候，只觉得道路漫长，但是现在吴邪一边跑一边胡思乱想，倒是很快就到达了血迹的终点。
血迹断在了一处一人高的大石前。吴邪费力地爬了上去，他的身后，是默默闪烁的蜒蚰海。
刚爬上石头，他就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哑巴和张起灵并肩而立，青铜门就在他们面前千米处。从门里涌出源源不断的阴兵，向一切活物扑来——向他们三人扑来。
哑巴摇响青铜铃铛，巨大的人面鸟呼啸而过，带着一群小人面鸟，将阴兵的阵型冲得七零八落。阴兵很快被清除，铃声止，人面鸟也像是刚反应过来，惊叫着飞上天去，四散奔逃。
门内冒出一股沉沉的雾气，雾气里隐约能看到巨大阴影的轮廓。
“万奴王……”吴邪低语，“哑巴，你想做什么？”
哑巴没有回答他，缓缓举起手，用一种奇特的节奏摇着铃铛。
万奴王晃了晃身子，又退回了浓雾中。
哑巴松了口气，回头看到吴邪，突然笑了。这是个非常灿烂，没有阴霾的笑容。
她将怀中的鬼玺和戒指都丢给吴邪，说道：“我要回去了。”
吴邪呆呆地问：“回去？”
她一指那扇还开着的青铜门，微笑着没有说话。
吴邪有些无措，他望了一眼张起灵，只见张起灵的手紧紧拽着哑巴的手臂，拇指按住的地方，有干涸的血迹蜿蜒。
“为什么……一定要进去……”吴邪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
“因为我原本就是从门里出来的。现在门要锁上了，所有不属于门外世界的东西，都要归于门内。”哑巴依然是笑着的，而且志得意满，“包括张家的麒麟血。”
——“有的东西，存在得太久，该退出时代的舞台了。”
所有的张家人，都会被归还时间，他们会老，会死。他们，再也没有了掌控地下世界的王牌。而想要得到“秘密”的汪家人，随着门的上锁，也会偃旗息鼓，不再争夺。
这是个十分完满的结局。
几乎是下意识的，吴邪抓住了哑巴的胳膊：“我去！”
他顿了顿，重复了一遍：“我去锁门。就算你打断我的腿，我也不会放弃。”
哑巴看了一眼张起灵，吴邪猛地抬手，挡住了张起灵劈向他后颈的手：“小爷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你们都守过门，按照老九门的约定，这次该换我了。食言可不是我吴家的风格。”
“说得好。”哑巴欣慰地挣开吴邪捏着她胳膊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干净利落地打晕了他。
她回头看了一眼青铜门，轻声道：“时间到了。我说，闷油瓶同学，要不要来个临别拥抱？”
张起灵松了手，别过头去。
哑巴干笑了一下：“我难得开朗一次，你也不知道看气氛，真是，闷葫芦就算到最后都是闷葫芦。”
她转过身，跳下大石头，背对张起灵向青铜门走去，右手举在头顶，食指和中指并拢，挥了一下。那黑眼镜式的离别手势，现在看起来是十分帅气的。
看她轻松的样子，真的好像只是回一趟家而已。
她身后，张起灵默然站立，在她的身影消失在浓雾背后时，弯腰架起了吴邪，向来路走去。
走过蜒蚰群，尽头是胖子、秀秀、解雨臣等人，还有他们带的伙计。大多数人都负了伤。
他们全都一言不发，连最会插科打诨满嘴跑火车的胖子都沉默不语。他们默默转身，就像是一个训练有素的军队一样迅速撤离。
吴邪再次醒来时，已经在回杭州的火车上了。他一睁眼就坐了起来，看到旁边的床上躺着张起灵。他几乎是刚坐起来，张起灵就睁开了眼，淡淡地看着他。
吴邪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问。
胖子的呼噜震天响，解雨臣在吴邪对面的下铺玩手机。吴邪和张起灵默默对视了片刻，移开了视线。
窗外一片漆黑，能从玻璃上看到车内的景象。
睡得姿势豪放的胖子，百无聊赖玩手机的小花，还有一如既往看不出心思的闷油瓶。
还有，好像沧桑了很多的自己。
吴邪觉得，什么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在变。
也许他真的不适合倒斗，不适合接触这些黑暗世界的东西。但是正因为有些东西只有在黑暗世界里才会熠熠生辉，自己才会一次又一次地飞蛾扑火，卷进这一场场局。
吴邪闷闷道：“小哥，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张起灵摇头。
“要不……在我店里干活吧。”吴邪想了想，还是没敢说出“我包养你”这种话。
张起灵点了点头。
那双眼睛还是淡淡的没什么情绪。
所有人都默契地没有提起哑巴，即使现在的安稳生活是用她自己换来的。
“张家和汪家……怎么样了？”吴邪想了想，还是很关心这个问题。要是让张家人知道自己雇了他们族长打工，非得掐死自己不可。
“不存在了。”张起灵望着天花板，低声道。
“啊？”那么大的势力，不说汪家，单单是张家，延续了数千年的底子，可说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怎么可能说垮就垮？
下铺的解雨臣插嘴：“再大的势力，汪家折腾了几百年，也给掏空了，更何况还出了张启山这样的叛徒，为了延续，张家好几次都自剪羽翼，到现在也就是强弩之末，跟汪家也是两败俱伤。门锁上之后，张家彻底失势，势力全都用来自保，接下来的历史，该是汪家独大了。”
吴邪仔细一想，觉得非常有道理，又小心问道：“张家族长呢？”
“张家不需要族长了。”解雨臣轻声道，“张家内部也在改革。”说完，他朝上铺指了指。
吴邪转头一看，张起灵已经闭上眼，睡着了。
今天被室友小天使发现我在**写文，她翻了翻评论，指着一溜催更的萌物说——要用暴打我的方式来催更QVQ救命啊我不要真人PK！
萌物们，我一定尽力日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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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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