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工作室位于一栋翻新的老厂房三楼，挑高的空间里保留着原始的混凝土梁柱，大面积的窗户将午后的阳光切割成几何形状，洒在未完工的装修现场。
薛易明站在门口，有些意外地打量着这个充满生机的空间。与他想象中不同，这里没有廉价感，反而透着一种粗粝而真诚的艺术气息。
“易明哥！”盛阳从梯子上下来，额上带着细密的汗珠。他今天穿了件简单的白色T恤，沾着些许颜料痕迹，整个人在阳光下几乎在发光。
薛易明将手中的贺礼——一盆精心挑选的龟背竹递过去：“恭喜乔迁。”
“谢谢，太客气了。”盛阳接过植物，手指不经意擦过薛易明的手掌。这一次，他没有立即缩回。
薛易明环顾四周，目光落在角落里几件已完成的作品上：“这些都是你们的新作？”
“对，下个月要在青年艺术中心参展。”盛阳引他参观，语气中带着难得的兴奋，“这边是宋晨的装置，那边是我设计的互动区。”
薛易明认真听着，不时提出专业问题。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借机拉近距离，反而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专注地欣赏每一件作品。
“这里的光线很好。”他站在窗前，望着窗外老城区的屋顶，“适合养植物。”
盛阳微笑：“所以您送龟背竹再合适不过了。”
他们走到尚未布置完毕的休息区，盛阳倒了杯水给他。薛易明注意到桌上摊开的设计草图，上面密密麻麻的标注显示出主人的用心。
“品悦的项目进展如何？”他状似随意地问道。
盛阳眼睛一亮：“很顺利，他们给了我们很大的创作自由。”他顿了顿，补充道，“还要再次感谢您的推荐。”
“不必谢我，是你们的实力赢得了机会。”薛易明真诚地说。
这时宋晨和其他几位工作室成员凑过来，热情地邀请薛易明品尝他们自制的点心。小小的休息区很快充满了年轻人的笑声和谈话声。薛易明放松地靠在旧沙发上，发现自己竟享受着这种他平时避之不及的喧闹。
“薛总比想象中随和多了。”一个年轻女孩小声对盛阳说，却被薛易明听得清清楚楚。
盛阳看了薛易明一眼，微微一笑：“是啊。”
这一刻，薛易明感到某种坚冰正在融化。
午后阳光西斜时，工作室成员陆续离开，只剩下薛易明和盛阳两人。盛阳正在调整一件展品的灯光角度，薛易明自然地起身帮忙。
“往左一点。”盛阳指挥着，“对，就是这个角度。”
灯光下的艺术品突然焕发出不一样的光彩，无数细小的光点在墙面上跳跃。两人站在光影中，仿佛被星河包围。
“完美。”盛阳轻声说，转头对薛易明露出真诚的笑容。
那一刻，薛易明感到心跳漏了一拍。这不是他熟悉的那种带着算计和**的心动，而是一种更加纯净的悸动。
“是你设计得完美。”他轻声回应。
收拾工具时，盛阳突然说：“其实，之前我对您有些误会。”
“哦？”薛易明不动声色。
“我以为您和那些只想用资源交换什么的圈内人一样。”盛阳坦然道，“现在我明白，您是真心欣赏艺术的人。”
薛易明感到一丝愧疚，但更多的是欣慰。他的新策略正在奏效。
离开时，夕阳将整个工作室染成金色。薛易明在门口停下脚步：“下周艺术中心有个开幕展，我有两张邀请函。有兴趣一起去吗？”
盛阳擦拭着手中的工具，考虑片刻，点了点头：“好啊。”
没有犹豫，没有推辞，只是一个简单的“好啊”。
薛易明走在老厂房的楼梯上，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响。他感到一种久违的轻盈，仿佛回到了二十出头，第一次约心仪对象出去时的雀跃。
手机震动，是简冰的短信：“听说你今天去盛阳的工作室了？”
薛易明回复：“送个乔迁礼物。”
“再提醒你一次，别玩火，老薛。”
他看着短信，轻笑一声，没有回复。驱车离开时，他透过后视镜看到盛阳站在三楼窗口，正向他的方向挥手道别。
这一刻，薛易明清楚地意识到，有些事情正在改变。不只是他对盛阳的策略，还有他自己。
红灯亮起，他停在十字路口，望着都市傍晚川流不息的人群。那种想要完全掌控、彻底占有的**依然存在，但它开始变得柔软，变得耐心。
他拿出手机，给助理发了条消息：“帮我查一下青年艺术中心的展览安排，看看我们能不能以公司名义提供一些支持。”
放下手机，他深吸一口气。这场博弈远未结束，但他已经找到了新的游戏方式——不再是猎人与猎物的追逐，而是两个灵魂的慢慢靠近。
而他知道，这一次，他愿意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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