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的祭品已经到来……”
身穿白袍的老者面容和蔼，他嘴角含笑，声音温和地对周身人布道，“当祭品献上，万慈万悲的长生主必会赐我们不死的永生。”
“我们只需耐心等待，然后——”
“永赞祂的慈悲吧。”
*
安舍罗回来的那天，下起了小雨。
天空乌云翻涌，延绵细雨穿过厚重阴云随着刮起的北风紧密砸落，漫天的雨丝裹挟着冰冷凉意。
阿尔弗雷德撑伞站在小区门口没等多久，远远眺见离别多日的安舍罗大包小包地顶着雨快步前进。
寒风冷冽，吹得街边树梢呼呼地响。阿尔弗雷德向安舍罗飞奔跑去，肩后长长金发被风拂起，衣角飞扬，透过不知何时起的稀薄雾气，恍若濛濛细雨中蹁跹蝴蝶，美丽，易碎。
帮安舍罗分摊一些包裹，阿尔弗雷德提过装的满满的编织袋，小心一掂后，出口问：“里面装的什么？真重。”
以普通成年男性来说，袋子的重量可算不上轻。
有阿尔弗雷德分担，安舍罗可算能喘口气，他扶着因为一路提着袋子而累的酸疼的腰，说：“我爷爷自己种的菜，来时非让我拿来给你尝尝。”
“装了这么一大装，”安舍罗双手照着袋子比划了一下，向阿尔弗雷德诉苦，“从站牌提到这，可累死我了。”
“那也太多了。”
阿尔弗雷德望着这大袋子，觉着他和安舍罗可以一个月不用买菜了。
等他们连走带停的到家，飘洒的细雨骤然变大。
雨织成一张密匝匝水网覆下，包着低沉闷雷，将整个城市笼罩。
安舍罗衣服都被淋透，他一进屋，立到丢下肩上背包，奔回自己卧室换下湿粘衣物。
“别忘洗个热水澡再换。”阿尔弗雷德冲一溜烟跑没影的安舍罗喊。
把袋子提到厨房一角，找出红糖和生姜熬制驱寒的热水。
客厅电视出去时没关，里面的内容已经从他离开前看的影视剧播到午间新闻，阿尔弗雷德坐在餐桌边听着新闻报道，静候姜汤开锅。
桌上手机震动，他打一开，发现是剧组发来的开工通知，开工时间定在了后天，地点从影视城换到了郊区一座废工厂。
消息发出没多久，剧组群回复了一连串整齐的“收到”，阿尔弗雷德懒的打字，复制他人回复也排着队回了句。
往上翻着群内其他人之前的聊天记录听到安舍罗靠近的脚步声，阿尔弗雷德头也不抬说：“姜汤可以了，自己盛碗喝吧。”
安舍罗单手用毛巾擦着头发，到厨房顺手给阿尔弗雷德盛了一碗。
他拉开阿尔弗雷德身边椅子坐下，聊起屋外大雨，“雨下得没点征兆，不知什么时候能停，昨天我还特意查了下预报，说好今天晴天结果说变就变。”
“天气预报未必准。”
两人说了会话，直到一个电话打来告诉阿尔弗雷德快递到了。
也不知阿尔弗雷德买了什么，安舍罗见他接到电话后都顾不上外面漂泊大雨，拿起放在玄关处的雨伞跑进雨中。
安舍罗找出雨衣时，阿尔弗雷德早走远，他只能扒着门框，对只留给他模糊背影的阿尔弗雷德叫道，“咱不能等雨停再拿吗！”
*
托雨天的福，老于今天不用站岗，还能缩在保安亭抱着暖水袋，喝着刚彻上的热茶追连续剧。
而当剧情演在精彩处，余光瞟见一抹醒目金色从门口人行通道走过。出于好奇，他放弃电视剧，翘头看那刚进小区没多久的阿尔弗雷德又要冒着大雨外出做什么。
睹见阿尔弗雷德出了小区，走向停在路边的三轮车，车旁已经有位穿雨衣的快递员等候，见到来取件的人，他从自己车上拿出一个盒子给阿尔弗雷德。
在自己视角，老于见阿尔弗雷德接过快递后对快递员说了句什么。
他猜测是句道谢，跟阿尔弗雷德认识的这些年来，老于很清楚他是个有多礼貌的孩子。
抱着快递，阿尔弗雷德往回走。
快递员在阿尔弗雷德转身一刻，又从车上不紧不慢拿出一样东西瞄准他背影，慢慢抬起手。
不远的老于看清那是什么，他浑浊双眼瞪大，手慌脚乱拉开屋门，惊恐提醒的喊叫与诈然发出声音共同响起，“小心——”
一切为时已晚。
怀中盒子掉落，大雨冲刷下的雨伞滚至一边。
胸口渗出的殷红鲜血很快浸染身上白衣，不可置信地回望身后人一眼，阿尔弗雷德在他空洞目光下缓缓倒地。
惊声尖叫自路边响起，买菜回来的路人因撞见了一场蓄意谋杀吓得跌倒，他手脚并用往街边跑，大声喊着：“杀人啦——杀人啦——”
行凶者扯下帽檐，他在周围人惊恐目光中用手枪对向自己脑袋，然后毫不犹豫扣动扳机。
又是一声巨响，震耳欲聋的惊雷从天空传来，磅礴暴雨变得更大。
*
“……止血……”
“必须进行……子弹离……危险……”
耳边嘈杂的声音迫使他睁开沉重眼皮，视线模糊地看见紧跟着医护人员的身影，阿尔弗雷德无意识唤了句，“王耀……”
胸口袭来的疼痛让孱弱意识短暂苏醒后重回黑暗。
他陷入破碎凌乱的梦境。
朔风绞着白雪纷扬飘下，站在白茫雪地，阿尔弗雷德看到一片白桦林，几只白鹤展翅从林中飞起，迎着风雪行向未知远方。
克里姆林宫的红旗已经落下，无数面容肃穆的人与他擦肩而过，他们或携伴或独身走进林中直到隐去身影。
想要追上同行，可刚踏出一步，周身场景变换，抬起的脚落在有着精致图案的地板。
阿尔弗雷德被怒气冲冲的议员握着手腕拉进休息室，阖上厚重室门，议员难以理解的质问：“您是我们的祖国，可为什么总要与我们相反？”
面对他的沉默，议员也没抱希望会得到回复。
他说，“关于日本战后规划的方案已经通过……直到结束前，还请您在华盛顿好好休息吧。”
“我们会派人保护您。”
议员声音远去，阿尔弗雷德看到面前景象再次消失。
染血的绞刑台直立在行刑场上。
他看到台下的桦春绘被本田菊抱在怀里，亲眼见证她哥哥是如何由士兵押上刑台，套上绳索，施以绞刑。
阿尔弗雷德站在台下另一边，痛苦地捂住双眼，像是拒绝眼前看到的一切。
从四面传来逐渐清晰的“嘟、嘟”声，笼罩一切的黑暗吞噬了周围。
意识回笼，首先听到心电监护仪的声音。
盯着屋顶看了会，阿尔弗雷德一把扯下身上电极贴片，试图从床上坐起。
趴在床边的陪护人员被贴片脱落发出的声响惊醒，他见阿尔弗雷德举动，立刻将他按住。
“先别乱动，”王耀制止道，“伤还没好。”
“他在哪？”阿尔弗雷德问。
按下床头呼叫器，王耀将放在床边柜台上的报纸拿给阿尔弗雷德，“死了，打伤你后开枪自杀。
“当街行凶，一死一伤……在你昏迷的这几日，关于此次枪击事件，外面都快吵翻天了。”
抖开报纸，“市中心发生枪击案”几个大字赫然印入眼里，阿尔弗雷德快速扫了几眼，没见有什么重要信息又放回原处。
几位医生推门而入，他们重新给阿尔弗雷德贴上电贴片，告诉他贴片不能随意摘掉，又检查了下他身体状况才离开。
待所有不相干人走后，阿尔弗雷德注视着头顶雪白天花板说：“他在我住的那片区域已经送了好几年的快递了，我每次买的东西都是他送。”
目光移向王耀，阿尔弗雷德放在身侧的手蜷缩，他握紧被子，眼中蕴含悲伤，“……我从没想过，会被他袭击。”
“我以为他只是去给我送个快递。”
理解阿尔弗雷德的难过，王耀从床边俯身与他额头相抵，他的手覆上阿尔弗雷德抓住被子的手，与阿尔弗雷德十指相扣，王耀低声宽慰：“现在事情还没查清，别想太多。”
抬手环住王耀脖颈，阿尔弗雷德轻轻蹭了蹭。
安抚好醒来的人再次睡下，王耀一出病房，遇到了收到消息，提着饭盒赶来送饭的王京。
王耀说：“他刚睡，明天再来吧。”
跟着大哥在医院走廊的长椅坐下，王京向他说起这几日查到的线索。
把自己拿来的复印件递给王耀，王京说：“我们从段文家翻出了‘天堂’，可以断定他是属于长生会的人。”
“据我得到的消息，长生会选中的祭品是阿尔弗雷德，这一点毋庸置疑，而下令去杀阿尔弗雷德的也的确是长生会。”
王耀认真看着文件，说了句：“自相矛盾。”
“是呀，非常矛盾，”王京打开饭盒，尝了口里面的清粥，“这也是令我和专案组感到最疑惑的一点，无论是我对长生会的理解还是俞谷给出的观点，统一是被长生会选中的祭品，一定会被献祭而不是杀掉。”
“他们弄得这一出，不知是烟雾弹，还是长生会里另起了变故。”
阿米对熟人背叛有很大的心理阴影，这点文里有稍微地写了下，之后会细说。
我私设的国家意识体和政府间的关系与大家常看见的不太一样，能从阿尔弗雷德做的梦中看出端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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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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