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前任见前任(上)

《hunger》c6

……

黄油炒蛋看上去有一种欺骗性的简单,实际上非常考验制作者的技艺。

鸡蛋是娇嫩的食品,稍有疏忽就难以做到完美。

温度过高就会糊掉,不对,不是真的糊了,只是无法令田柾国满意。

口感硬而干燥,不像是松软的炒蛋,反而像橡胶,但温度过低又会变成一团粘糊的不明物。

黄油放得太少就没有味道,放得太多会吃得一嘴巴油。

移动铁锅的频率不对也影响口感。

如果频率太低就会得不到正确的细腻质感,频率太高则会得到一堆碎末,失去好看的整块的形状。

"要做出完美的黄油炒蛋,你需要在一系列正确的时刻,做出一系列正确的决定。" 乔芷曾经告诉他。

他还记得她当时,边发表这通观点边在厨房里没穿衣服做饭的样子。

他嘲笑她,轻轻拍打了一下她的屁股,然后说:"差不多行了,炒蛋学大师吱吱。"

最近他总是忍不住想起这段经历,想起自己曾经把她追求的完美视为理所当然。

回头看来这种态度真的十分讽刺,毕竟考虑到他现在的状态:

——他变成了无法忍受中庸黄油炒蛋的人,甚至只要看到就会感到不悦。

很荒谬。他甚至不能成为那种,在餐厅菜单上看到这道菜,可以放平心态轻轻放过的人。

——做不到尝试一口,然后说:

一般般,我以前吃过更好的。

不,即使恰好那家餐厅的炒蛋已经十分接近那个完美,依然会让他无名火起。

他已经完全被真正的完美宠坏,到了无法容忍任何一点点瑕疵的程度。

......

他飞回去参加侄子生日聚会的那天早上,他在 Bleeker 街上的一个餐馆和 Selena一起吃早餐。

这是一个家庭式的小店,有专门的包厢、无害的中性装饰和现代化的设施,selena一进去就开始拍天花板的照片。

Selena是一名室内设计师,而田柾国怎么说呢,——他实在想不到什么更委婉礼貌的表达方式——打心眼里不尊重这个职业。

她绝大部分时间都处于失业中,依靠父亲的钱过活。

她“哦”“哇”地朝着四周各种拍照并发出惊叹,他紧闭着嘴,皱眉率先抬手,把服务员叫过来点餐。

“她要牛油果土司,”他对服务员说,“我要黄油炒蛋。”

他经常这样做:抱着最好的希望,准备好接受最坏的结果,可能是给自己找个发泄的借口。

果然食物一端上来,他看到盘子里那团荧黄色合成物,就闭上了眼睛,用鼻孔长长出了一口气。

“这不是黄油炒蛋,这是他妈的狗食。”

周围有人朝他们看过来,selena的眼睛也快速闪烁地朝他看来——她的眼睛的颜色不是乔芷的那一种棕黑,这让他更愤怒了——有些尴尬。

但田柾国已经无法关心别人的感受了。

“哦,也不是吧,都是口味问题。”Selena用尽量平静冷静的语气说。

“黄油鸡蛋有点像咖啡一样,每个人都有他们喜欢的方式。完美的黄油炒蛋是不存在的。”

田柾国忍住对这番“炒蛋如咖啡理论”翻白眼的冲动:

“黄油炒蛋只有两种——做得好的和做得烂的。”

...田柾国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期望什么。

——也许他想要selena能给予他,他最熟悉最想要的那种反应:

一杯迎面泼上来饮料,丝毫不屈服于他臭脾气地对抗挑战。

一句笑着的、无语的——“滚!我早就告诉你我们应该待在家里。想要什么炒蛋我都可以给你做,神经,是谁非要出来吃?现在闭嘴,把你点的都吃了。”

但总之不是一个轻轻的“啧”、一个友好的理解微笑和一只小心放到他手臂上的手掌。

田柾国看着Selena试图安抚他,他几乎有点想笑。

想着:“看看你,好姑娘,看你在微妙和沉默中积蓄怨恨的样子。”

——————————————————

——这里,是一场糟糕的争吵,是他们之间本不应该开始的一段关系的开端:

乔芷跪坐着——她会用这个姿势坐着说明她又有点腰痛了——坐在她挑选的吧台凳上,在她已经不再下厨的厨房里。

周四晚上,厨房岛台旁的“朋友前任聚会”。

一段维持了田柾国生命近十年的爱情,被成了这副样子——食物和啤酒,以及一起连续马拉松观看一档特别抓马狗血的真人秀的邀请,全部举着“友谊万岁”的幌子。

田柾国忍不住一直朝乔芷手里递Sushi 35 West的食物和清酒,只为了让她能一直留到晚上九点以后,多陪他一会儿。

他几乎能为了这个做任何事情,其中甚至包括问出一些愚蠢的,不该问的问题。

“想在这座城市里找到好的上.床..对象还挺难的,”

她嘴里塞着食物,边嚼边回答他。

“我一直都只遇到一般般,到或许可能还不错的,但也有可能我只是用错了交友软件......不过Hinge我朋友百百倒是用了感觉很好。你认识百百,对吧?你还记得她吗?”

田柾国皱了皱眉,她误以为他是在对“百百”这个名字表示出茫然。

“你见过她至少,嗯,五次了吧。Grish的厨师助手,红头发,长得很漂亮。高个子,烟熏嗓。”

“她过来搬走了你的东西,”

他沉着脸说,内心中的仍有一部分还在被那天看到的惨状感到惶恐震惊。

他目光下意识瞟了眼依然空空荡荡的柜台,然后又眨了眨,回到她的脸。

“我记得她。”

“哦,对的,”乔芷笑了,笑容灿烂,

——然而这个笑就是引起一切的开始。

你就这么高兴把你的东西搬出我的公寓?

“是啊,就是她。她是个很好的朋友,是自愿帮忙的。啊对了,她还不知道我来和你见面,所以我们还是别在她面前提了——哦!没关系,反正你们俩平时也没有交流。”

她又笑了笑,田柾国清了清嗓子,顶了一下腮,感觉到了一种无名的烦躁正在爬上他的喉咙。

“总之,她之前在Hinge上认识了个家伙,叫卫闫。

哦,你可能认识他,或许......?好吧,我不太清楚你们金融圈社交网络的情况,但反正他在高盛工作,是个分析师。我还记得刚认识他时,他看起来有点害羞,还有点冷漠,你知道吗?就是那种,那种,有点像——诶,对,其实有点像你,”

她说到这里忍俊不禁地小小翻了个白眼,调侃了一句:

“怎么回事,难道他们在大学的《财政责任101》里会统一专门教你们怎么表现得像个装逼犯吗?”

他吞咽了一下。

“不,那是在《微观经济学》里——等一下,你说我冷漠是什么意思?”

她耸了耸肩,宽大的蓝色毛衣从肩上滑落。

他忍住了去替她拉好的冲动。

这些聚餐中他们不会互相接触,仿佛被一道看不见的障碍分开,

——这一点也让他愤怒。

乔芷:“你知道你自己是什么样子。”

“不,我不知道。”他板着脸转过椅子,从而可以无需扭过脖子直视她,“还请为我解惑吧,伟大的观察家。”

她翻了个白眼。

“你总是在试图和人吵架,”她说。

“到底是哪句话让你不高兴了——是高盛还是财政责任101?”

你竟然和别的男人上床,你这个——

“就像你一直做的那样——”

他吐出这句话,像是在说脏话,

“——你认为你很了解我,对吧,乔芷?冷漠又小气,下一步还要说什么,是不是还要说我是个反社会人格还喜欢看《星球大战》。”

她居然再次耸了耸肩。

“很遗憾的告诉你,田柾国,”

她咧嘴笑,他握紧拳头,感觉自己正陷入了一个根本不存在的陷阱之中,

“但是我确实很了解你。如果算上我忍受你破事的这些年,”

他嗤了一声。

“我基本上已经取得了田柾国学的博士学位了。而且你知道吗?你就是很冷漠,你去派对,只会站在角落里看表,而且你就是喜欢《星球大战》,你这个装..逼.犯,你只是现在不承认了,然后就可以在你的新时尚圈朋友面前装酷。”

他闭上眼睛,试图冷静,不要再继续激化矛盾,

——但是他已经无法从自己挖掘的愤怒的深坑中爬出来了。

“你这个...难怪我当初和你分手了。”

这句话又让她笑了,但是这次是一种丑陋的虚假的笑声。

“不,宝贝,你当初会和我分手只是为了可以和其他人上床,记得吗?”

“你——”他对她怒道,她只是挑了挑一边的眉。

他呼吸一口气,试图保持冷静,学着她的语气反击回去:

“嗯,你记得这么清楚,是还在为此生气吗,宝贝?”

她嗤之以鼻,阴阳怪气道:

“哦,是啊,我整天出去和各种男人约会,当然是因为我忘不掉你,晚上还会在别人的床..上偷偷想你哭呢。”

田柾国气得感觉眼前的视野都变得模糊。

哇今天收到好多评论,谢谢宝宝们~好开心所以就又来更新了嘿嘿。

多多评论我会继续加更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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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前任见前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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