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游客注意到驯鹿公园的棋牌区最近更新了一批筹码。
这批新筹码的手感很好，造型上也和原来的不同，一面是数值，另一面是浮雕的圣诞树，官方给出的说法是为即将到来的周年庆提前预热的庆祝活动。
谁能想到，就在几个月前，这种圣诞筹码还是哥谭各大市场上的硬通货，如今在这里一抓一大把，那些游戏规则所赋予的附加价值已经完全消失了，这些东西现在就和普通的圆形塑料片没什么两样。
整座城市都正谈论着哥谭的宠儿、那些漂亮的韦恩；无人在意的角落，代币更替、仓库搬迁，这些事已经安静地进行了很长时间了。
蝙蝠侠再次造访深红海角的那座仓库时，占据了地下整整三层的建筑早已经人去楼空。但为了保持他曾经留在系统里的木马程序继续执行，这里的监控系统还在正常运作，只不过实时画面早就被替换成了录像，半个月一周期，有模有样地天天给他放录播；配置完备的监控系统搭配上此时现场被清理得仿佛毛坯房一样的室内，不免显得像——没有炸弹和陷阱，这只能称得上是一出恶作剧。
那些声势浩大的赌局、艺术展、拍卖会，不知不觉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向前追溯，这些异常都随着虚拟货币的上线消失殆尽：哥谭市最大的洗钱犯早已经和他手下的产业一起销声匿迹。至于驯鹿公园……作为纳税信用良好的大型娱乐中心，一家合法经营的企业又有什么错呢？
第二天上午，斯特凡诺前往警局配合调查。这一次的询问时间比起上次长得太多，大小媒体在门口一等就等到了下午。中途他们见到韦恩家的潘尼沃斯先生来了一趟，人来的太突然，警局大门外的人没一个能拦到他；等到半小时后布鲁斯·韦恩出现的时候他们不可能再放过这个机会了，直接把人堵在了警局门口：
傻子都能看出来，里面必然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他们把韦恩大少爷拦在门口，围着他、试图从他的口中逼出任何一点消息。只不过韦恩又不是被媒体吓大的。他们只看到韦恩先生淹没在人群中闭口不言，也没见他有什么把人推开的动作，不知怎么就已经走到警局的门口了。
就在这时，人群身后的大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大家转头去看，斯特凡诺自布鲁斯身后推门走出来。
现场非常混乱，长短镜头、各式麦克风和收音器，挂着工作牌的人群目光灼灼地围拢上来，就算此刻他们两个之间的距离还没有半米，相互的交流也只能靠读口型：
“阿福呢？”布鲁斯问。
“他在后面。”斯特凡诺回答他。除回答之外，他还说了一句：“别跟着我。”
布鲁斯一时没想到他为什么说这种话，下一秒就见到斯特凡诺越过自己，抬手向面前人群做了个安抚的手势：“——各位，”他的声音不大，但小韦恩先生的声誉显然比起哥哥好得太多、人群真的因此稍微安静了几分，“请不要跟着我。”
人群因此哑然片刻。
说出这种话，如果随便换个别的人都能说是在故作姿态、虚张声势，但此时小韦恩先生确实是相当认真地说出这番话的。这时候，车和韦恩的安保已经及时到了，护卫们隔开人群，把斯特凡诺送上了候在路边的专车。
镜头只得愣愣地目送轿车离开，还举着话筒的记者也同样看着那个方向：
几十米开外的十字路口红灯转绿，车辆起步准备驶离、下一秒，十字路口的另一侧突然直直冲出一辆冷柜车，目标明确，当场将轿车掀翻出去——
干脆利落、没有刹车、没有任何缓冲，轿车撞上旁边的绿化带、在空中完整地翻了个面，随后倾斜着仰面砸在对向车道的路面上。
……这个世界真的是疯了。
所有目睹一切发生的人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这个十字路口离警局还不到两百米。
这边的人群还在看着车祸现场起火产生的烟雾发愣，身后已经有人拨开他们冲出去了。
布鲁斯·韦恩穿过人群，翻越人行道边缘的护栏，目的地相当明确地笔直奔向车祸现场。司机的位置撞得不严重，这会儿的时间已经自己从车里挣扎着爬出来了；但是后排座毫无动静，没人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韦恩先生从驾驶座敞开的门边伸手进去试了下打开车锁，然后顺利打开车后座的门：总裁座驾的配置足够可靠，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么一下整体框架上都勉强还有个形状，不然车窗上这足足四公分厚的防弹玻璃，就算你让蝙蝠侠过来也没办法直接当场给你干开。
斯特凡诺被安全带卡在座椅上。
男人弯腰钻进车里，一边伸手摸索着解开安全带的锁片，一边接住斯特凡诺掉下来的身体，把人拖着一起退出车外。
布鲁斯用手迅速地抹掉了斯特凡诺脸上、脖子上的血迹，又仔细检查过身上要害，直到确认他只有额头上一处伤口，才稍微放下心来。
他一侧垂下的衣摆被人轻轻扯了一下；
斯特凡诺一直醒着。勉强醒着。
青年的眼睛只睁开一半，往上看东西的视线显得很恍惚，大概很难看清眼前的事物。
现在这种情况最轻也是脑震荡，男人跪在地面上，用手固定住他的头，远处正有救护车的声音正在靠近；布鲁斯向前弯下腰，贴在弟弟耳边轻声说：“没事了，斯特凡(Stef)。”
斯特凡诺没有说话，只有琥珀色的眼瞳轻轻眨动一下。
媒体的镜头完整地拍下了事件始末，此时已经在网络上爆炸式地疯传；事情闹得太大，警情通报姗姗来迟，官方公告迎头就是一记生硬的深水炸弹：接举报、经调查，小韦恩先生涉嫌洗钱罪，目前警方已对其依法采取取保候审的刑事强制措施。紧随着这项通告，后续流传出来的小道消息更加引人深思：据传，当天下午就已经申请了将小韦恩先生纳入证人保护计划的流程。
当然，这简单一句话未免显得含糊其辞，但再联系上斯特凡诺刚出警局大门就差点被车当场撞死：
——洗钱，那些贪污、犯罪的赃款……小韦恩手里有什么证据？是不是连他自己都知道要发生什么事了？你倒回去听听他在众人面前说的话、什么叫做“不要跟着我”？
——他就算知道自己会被灭口也准备为案件作证吗？
现在是白天、这里是哥谭警局的门口，是谁嚣张到要在这里动手杀证人？
被胁迫、被灭口，如果不做这件事，第二天早上他们就会冲进街上每一栋挂了韦恩招牌的建筑……说出这种猜测的话不免显得笔杆子杀人诛心，但事实如此，就像社交平台上新刷出来的那些文章标题：“才一年，就被……”、“以为改了，结果还是老样子……”、“当年就搞得腥风血雨，如今……”
——反正这也不是韦恩第一次遇上这种事了。不是吗？
车祸现场的冷柜车遥控驾驶、驾驶座没有人，当场撞的面目全非；轿车能保持现在这种勉强的形状还是因为嵌了钢板和加强架。
这种场景令人毫不怀疑：要不是哥谭城区白天大型货车限行，今天撞上来的绝对是一辆重卡、当场就能把韦恩的车挤成一块夹心废铁。
市总院离这里很近，韦恩在公立医院做完检查就立刻安排转院了。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折腾完已经快天黑了，斯特凡诺清醒的时候病房里没有人。他其实一直都没有完全失去意识，只是脑震荡让人觉得头痛、眩晕，而且还很想吐。他从床上坐起来，忍耐着几乎单边失聪的严重耳鸣，伸手在旁边摸到自己的手机。
小韦恩先生额头缠着绷带，脸上没什么表情：“——你真的准备撞死我是吧。婊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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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 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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