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今天放学杨芳回来的早一些,亲自下厨做饭,杨卿诗在一旁给她打下手。

杨芳说:“家里的面团这么快就没了?你这几天都吃的饺子啊?”

杨卿诗点头,伸手指了指喻恩赐房间的方向。

杨芳了然,“你和那个记者一起吃的?”

杨卿诗腼腆笑笑。

杨芳觉得新奇,“你什么时候跟她关系这么好了?”

杨卿诗用杨芳的手机,在备忘录上打字:喻记者人很好,我很喜欢她。

杨芳和喻恩赐的接触不多,但就那一次采访的接触,也让她觉得,喻恩赐是一个很温柔很有魅力的人。

而另一边,在村长家吃完饭的喻恩赐,找到王庆,和他说了陈阿姨家的事情。

关于房屋坍塌的事,村长也略有耳闻,和喻恩赐一起讨论起来。

“这件事之前闹得可大了,”村长说,“他们那负责人跑得真够快的,人还在急救室里没出来呢,他们就全跑了,打电话也关机。”

王庆听着都气得牙痒痒,低声问喻恩赐:“喻姐,你觉着这件事我们要不要报道出来?”

喻恩赐毫不犹豫,“必须要报道,至少能帮到一点忙。”

第二天上午,吃过早饭,喻恩赐和王庆就坐着村长家的三轮车去了县城。

事发地点是一座工业园,原本打算以建设县城,为县城点缀上新面貌作为主要发展方向,但因为这起事故,一直搁置到现在。

工业园的门头都已经搭到了一半,施工用的梯子和各类器材还堆放在门口。

最引人瞩目的当属圆拱形门头上挂着的一条长长的横幅——

‘无良公司偷工减料,杀人偿命不得好死!’

怨气极为深重。

不仅如此,圆拱形门头上还被泼上了红色的油漆。

工业园往前五百多米就是公路,来往的车辆很少,整条路上只有他们一辆三轮车。

喻恩赐和王庆简单拍摄下这里的画面,随后一起前往建筑公司。

建筑公司也已经荒废,公司的牌匾也被摘下,一整个人去楼空。

和工业园那边不同的是,这里围满了人。

大约有三十多个,他们每一个都穿着或黑或白的衣服,手里捧着长方形的盒子,嘴里不知道在念叨什么。他们都聚集在一起,堵在公司大门口。

说是公司,其实就是个稍微高一点的楼,看起来很气派,取的名字也有‘产业’二字。

路过的人见了也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并没有表现出不耐烦。

村长和他们解释,这些人就是那起事故中遇难者的家人。

自从事故发生后,他们每天都会来这里,为的就是维权,为了讨回公道。

可负责人早已逃跑,连带着全公司的人都不知去向,他们找不到人,报警了也没有多大用处,只能徒劳在这里等待奇迹降临。

喻恩赐挂上工作牌,拿上话筒,和王庆示意。

王庆立马懂她的意思,配合默契地加架好机器。

“大家好,我是记者喻恩赐,我现在所在的位置是广兴县的一家建筑企业公司的楼下,在半年前,位于广兴县一家新开展工程的工业区发生了一起房屋坍塌事故,该事故造成十多位建筑民工不同程度的伤惨和遗憾离世,现如今我们可以看到,该公司已经处于荒废状态,公司的负责人已经潜逃,不知去向,而在我身后的正是那起事故中受害者的亲属……”

受害者亲属并没有大吵大闹,也许是他们已经吵过很多次,已经累了,又或许是知道再怎么吵也没有用,但是相比他们歇斯底里的哭喊,这样沉默的氛围更加压抑。

在采访中,喻恩赐了解到,这半年来,他们每天都来,因为他们确信,这家公司的老板不可能真的就这么放下这么大个公司,包括公司里所有的东西,一定会再回来,所以他们从早到晚都守在这里,还有的人轮班值守,报警了无数次,可也只能换来警方敷衍的一句‘会尽力的’。

知道喻恩赐是记者后,他们就像找到了情绪宣泄的通道,纷纷涌上来想向喻恩赐控诉他们的委屈,对着摄像机,你一言我一语,大骂这个无良公司无良企业。

“这群畜生!敢做不敢当的畜生!”

“无良公司,杀人偿命!”

“我们不要钱,我们就是要讨个说法,凭什么他们就这么跑了?”

喻恩赐摘下耳机,耐心地安抚这些激动的人。

在一声声诉苦伸冤中,站在公司墙角的一位年老色衰的老人,引起了喻恩赐的注意。

老人安静地站在墙角,没有哭也没有叫喊,只是抱着一张照片,布满了皱纹的手在照片上摩挲着。

喻恩赐走进,看到了照片上的画面。

是一个大人抱着一个小姑娘。

了解后得知,老人的儿子也是其中一个受害者,在儿子出事后,孙女从外地赶回来,却在途中遭遇车祸也去世了。

她到死都没见到她爸最后一面。

关于她的死警察调查的很快,就是一起惨烈的追尾事件,那天下着雨,路面打滑,在一个十字路口等红绿灯时,被后方来车刹车不及时,直接撞了上去,前车盖怼进了前方车辆的后车厢,女孩儿坐在后座,被卡进了保险杠里。

肇事司机承担了全部责任,赔了钱也坐了牢,只是这个家庭已经支离破碎。

老太太年纪大了,无法承受如此巨大的打击,情绪不能有太大的起伏,所以喻恩赐现在看她能够这么冷静,只是因为她一直告诉自己,不能激动,要留着一口气给儿子和孙女讨个公道。

这里的居民并没有多少凑热闹的心思,只是从远处看了一眼就照常做自己的事。他们已经习惯了这里的吵闹,抱着一丝善意,即使他们被吵烦了,也不会多说什么。

了解完基本情况,喻恩赐合上笔记本,心里五味杂陈。

王庆扛着摄像机,咋舌道:“一个小破地方还能有这么多腌臜事呢?不都说乡里人很淳朴的吗?”

喻恩赐用笔记本给自己扇风,闻言说:“是挺淳朴的,他们那个开发商也不是乡里人啊,他们都是从大城市任命回乡的,也许是在大城市打拼多年,心思长歪了。”

王庆放下摄像机休息一会儿,问:“那我们要做什么?”

喻恩赐看着眼前一张张化不开愁绪和痛苦的脸,坚定地说:“我们一定要把这件事情报道出来,让做错了事的人得到严惩。”

在外面采访了解情况了一下午,喻恩赐累得口干舌燥,她最后和那位老太太聊了一会儿,就和王庆回了村子。

村长在村口等着他们,见他们回来,说:“可算回来了,今天累坏了吧,饭已经做好了,都来我家吃吧。”

喻恩赐摇摇头,说:“我就不去了,没什么胃口。”

接触了这么多苦难,吸收了成山的负能量,饶是喻恩赐也不免感到压抑,现在她只觉得很累,什么也吃不下。

村长见状也不强求,说:“那行,喻记者要是饿了就跟我说哈。”

王庆和村长去吃饭,喻恩赐背着包往自己的住处走。

她现在脑子很乱,需要花点时间来整理今天了解到的情况,顺便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

直观面对受害者的家属,他们的每一个小情绪都会影响到喻恩赐,她能柔声安慰他们,但无法阻止自己共情。

共情能力强的后果就是,喻恩赐自己也开始低落了。

在路过同心小学的后围墙,正准备往家里走时,喻恩赐听到了一道熟悉的争执声。

“我看这次还有谁能来帮你!”

喻恩赐脚步一顿,这个声音太久没听到了,她差点就忘了。

“别以为上次有人帮你,你就觉得自己厉害了,还敢咬我,你信不信我抓条蛇来咬你?”

喻恩赐转身,朝声音来源走去。

杨卿诗被以李弦为首的几个人围着,这段时间李弦越想越气,觉得上次丢了面子,那两个小弟都没那么崇拜他了,这次,他专门问过了,喻恩赐去镇上了,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所以势必要给自己找回面子。

他举起手里的绳子,恐吓般在杨卿诗的小腿上抽了一鞭子。

杨卿诗穿了一条浅蓝色的长裙,鞭子打在裙子上,不会有伤,但会很疼,偏偏李弦下手不轻,这一鞭子下来,喻恩赐隔着一段距离都能听见挥动鞭子的气流声。

杨卿诗紧拧着眉,她怀疑被打中的那个地方明天可能会肿。

另外几个人看热闹似的,怂恿说:“再来一下,打她那条腿,给她平衡一点儿!”

小孩子的恶意真的很令人胆寒,他们不断起哄,让李弦的自尊心又攀上了顶峰。

李弦又挥起鞭子,还没甩下去,身后一阵凉风钻进他的脖子里,下一秒他就被扯着衣领,手臂被人控制住。

“啊!”李弦吃痛地叫了一声,“谁啊!”

“你们好像永远都学不乖。”

几人闻声望去,喻恩赐站在他们的身后,脸上依旧是那副八风不动的微笑,但眼里没有一丝笑意,眼神一一扫过面前的这群小孩儿,周身的气场都冷了下来,连着声音都没有了往日的温和,一字一句犹如寒箭。

“你们既然这么喜欢玩儿这种游戏,那你们来跟我玩儿吧。”喻恩赐往前走了两步,‘不小心’踩在了李弦的脚上。

她看上去没用什么力气,但李弦瞬间疼得龇牙咧嘴,连话都说不出来。

另外几个人,包括杨卿诗在内,都吓了一跳,大气不敢出。

“也许是上次对你们太温柔了,让你们心存侥幸,又或许是我没什么威慑力,让你们没当回事。总之,既然又不小心让我发现了你们欺负人,那我只好又不小心多管闲事了。”

喻恩赐说着,收起了那一抹笑,挪开踩着李弦的脚,又伸手挑起了李弦的下巴。

李弦紧张地吞了口唾沫,嘴上还要逞强:“你要干什么?”

喻恩赐蹙起眉,轻声评价了一句:“真难看。”

就嫌弃地收回手。

换成一只手抓住李弦的头发,用平稳的声音告诉他:“不好意思啊,我这个人呢,有点坏,就喜欢欺负小孩儿,你大可以去告诉你的家长,让他们来跟我当面对峙,我现在把手机给你,你给你父母打电话,让他们来找你,可以吗?”

另一个小男孩儿哪见过这情形,他就是被叫来撑场子的,这下吓得双腿都在发颤。

李弦被扯的头皮都疼,想抓住喻恩赐的手腕,但还没碰到呢,喻恩赐就毫不费力地将他的两只手擒制住,轻飘飘地说:“警告你别碰我。”

“你们刚刚说什么来着?”喻恩赐想了想,说,“哦,你说要找条蛇来咬她?”

恐惧占了上风,李弦拼命摇头否认:“没有!”

“别不承认啊,”喻恩赐说,“我觉得这个提议挺不错的,卿诗啊,你知道这附近哪里有蛇吗?去抓几条过来,给你这几位小朋友试一试,被蛇咬的感觉,如果找不到,那我让人帮我去镇上买几条也行,我回来的时候看到有人,专门卖蛇呢。”

说完,她眨眨眼,对李弦说:“怎么样?要不要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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