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译者前言

“你是不是拉文克劳的?我记得你们学院的学生都很聪明,你想到对付我的方法了吗,小拉文克劳?”她好像在笑着说话,似乎在逗小孩玩。即使小狗在她手上拼命乱动,她的手臂也没有丝毫摇晃。

怎么办呢?怎么办呢?我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双手双脚不自觉地在发抖。我好像听见爸爸在屋子里叫我的名字,似乎已经发现了我太久没回屋里。只要再等等,只要等到家人出门来找我,就可以安全了,我在心里这样想着。

“你爸爸在找你。”她再一次将我我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好似可以洞察人心,“你爸爸最近怎么样?我上一次见他是好几年前了,他的腰还痛吗?”

我真的有些害怕了,嘴唇颤抖着发不出声音,手指想在兜里掏出魔杖,但是根本动不了。她转头和手里的小狗面面相觑了几秒,拎着小狗后脖颈的手有松动的迹象。勇气在那一瞬间突然涌上我的全身,我猛地从兜里掏出魔杖大喊第一反应想到的咒语:“羽加迪……”

“羽加迪姆勒维奥萨?你想让我还是想让小狗飘起来?这个好像也没什么用吧。”她听起来很诧异,可能因为情绪有些起伏,她又开始忍不住咳嗽了。

完了,她轻而易举地就击破了我的所有想法,我一时僵硬地举着那根魔杖,在心里祈求父母都尽快发现我,求求了……求求了……

父母喊我的声音从屋里传来,而且越来越近,两人应该都在往外走,很快就要走到门口了。她突然在这时候开口:“不好意思,我不太会和小孩打交道,如果吓着你了非常抱歉。可能我们不适合在这个时间见面,下次再聊吧。”

突然一阵爆炸声在她的位置响起,她黑色的影子像被吸进了空中看不见的一个黑洞,一瞬间消失不见。然而我的尖叫声还没来得及喊出口,下一秒,在我的面前响起了更剧烈的爆炸声,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吹来,我的眼前刹那间出现了一片黑色的人影。她突然出现在了近在咫尺的位置,狂飞的发丝甚至能打到我的脸上,我终于看清了那把雪,那是她苍白的脸,冻得微微发红的鼻子和脸颊让她显得有些人气,眼尾往两边轻轻上挑,两只眉毛颜色很深,但是被修剪得细长整齐,像斜飞的两片柳叶。虽然只有一眼,但的的确确能看出,这是那个10岁少女长大后的模样。她的瞳孔是近乎纯粹的黑,冬日的弱光难以照进那两汪黑色的深湖,也看不清我在这冷湖上的倒影。

“圣诞快乐,张秋。”她的声音终于超越了风雪,在我耳边真真切切地响起。一个毛茸茸的、活蹦乱跳的小东西被塞进我的双手中,还有一个硌人的长盒。我甚至没来得及用感官去感受那是什么东西,下一瞬间,熟悉的爆炸声再次响起,几乎要震聋我的耳朵。她掀起一场狂风,身影随风而去。

下一秒,身后的屋门被“嘭”一声猛地推开,我听见父母急急向我跑来的脚步声,看见他们的魔杖在身旁竖起警戒。我低头看着怀里的小狗,它湿漉漉的眼睛看着我,小声“汪汪”几声。我拿起那个长盒,手指抚过的地方还能感受到体温的暖意,我将它轻轻打开,一只身上刻着美丽繁复花纹的钢笔缓缓升起,笔帽上镶嵌着雕刻着拉文克劳院徽的蓝宝石。一行悬浮的字在空中慢慢显形:

祝贺你进入了拉文克劳学院,我为你骄傲。

张玥给我的第一印象简直震惊得让人难以用语言形容,不可否认的是,从那之后,我对这位几乎从不回家的小姨越来越好奇了。有关她的流言本来就如此繁多,只要我稍加探寻便可轻易捕捉。她是谁?她在做什么?她为什么要做这些?在与张玥第二次见面前,我背着他们偷偷将张玥写过的书全部借过来读了一遍,说来让人觉得荒诞,一个人了解她小姨的方法竟然绝不包括当面与本人交流。诗歌、小说、散文,她皆有涉足,甚至在麻瓜世界里,她也发表了诸多文学作品。我们后来才知道,她还是英国麻瓜首相领导下的一个政府人员,在多数党派里担任着重要职务,经常登上麻瓜们叫做“电视”的东西。她被魔法部视为危险人员,但由于她频繁穿梭在巫师世界与麻瓜世界中,并多次使用复方汤剂进行外貌改变,魔法部职员们也难以抓住她。我很羡慕她,她年轻美丽而又光芒万丈,虽然身陷危险,但是万众瞩目。

但在日后那用手指就可轻易举出的几次见面后,我对她大失所望。她似乎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样完美,张玥虽然的确学识渊博,并且有着恰到好处的风趣幽默,体贴细致又善解人意,但她在某些言行中暴露出性格深处的劣性。说是“暴露”也不算对,因为她似乎并没有想过隐藏。她不加掩饰地表露出对于权力和名誉的渴望,对麻瓜官员偷用魔法,以助她攀登政界的高峰;最爱描写危险话题有关的作品,例如麻瓜与巫师的共处问题、食死徒和神秘人的行动、甚至她的朋友——詹姆和莉莉的死,来获得社会的关注与讨论度;而除此之外,我还隐约感觉到,她虽然与麻瓜交流密切,显现出亲麻瓜的态度,但是与我们交谈时却明显表露出对麻瓜的蔑视与傲慢。

她追名逐利,但又自视清高,一边享受名誉带来的虚荣,一边厌恶乌合之众的愚昧无知。

但上述的这些事,绝大部分她在世时从未对我们说过,因为她从内心深处觉得与我们虽然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但不是一路人,而这些全是我在阅读了她的《我的人生38年》原稿后才知道的。

若她只是一个假惺惺的伪君子,也许我会彻底地怨恨她,但是她展现出的另一面又的的确确是真实的。她在政界攀权附势争夺职位,但据说做的都是实事;她那博尽眼球的作品,的确文学造诣极高,并且所涉及到的真实事件全是尽她所能的客观真实;她在我一年级时真的是在日夜颠倒的繁忙中挤出时间,从美国跨越大西洋来到英国看我的。她站在雪地里,从清晨到午后,静静地看着我们一家为了圣诞节开心快乐地忙碌。

1997年的圣诞节,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与我面对面坐下谈话。她那时很憔悴,瘦了很多,脸上有好几道疤,是恶咒擦过留下的飞痕,但是并不见精神萎靡,只是沉静了很多。我们坐在霍格莫德村的猪头酒吧里聊天,但是大部分时间都是我在说话,她只是在默默听着,看着我。三个小时后,我终于无话可说了,她于是拍拍衣服站起身,准备离开。

“你为什么不说话呢?”我终于忍不住了,对着她高声问道,“你为什么不说一些你的事呢?爸爸妈妈还有奶奶,你也几乎不和他们说你的事情,我们是你的家人,你为什么一句话也不愿对我们透露?”

她没有回答,只是站在猪头酒吧的门口回头看了我一会儿,黑色的长风衣包裹着她瘦削的身体,就如同我们初见那样,那个瘦长的黑色鬼影在漫天白雪里静静看着我,然后离开了。

霍格沃兹保卫战后,我离开了学校,没有从事魔法相关的事业,而是嫁给了我的丈夫——一位在快递公司上班的麻瓜。他为人正直,不害怕巫师,也愿意同我保守这个秘密,一直相伴终生。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但是这种毅然离开巫师世界的勇气,来自于那个脸色苍白的黑眼睛女人。张玥在我结婚后来看过我一次,她身边带着一只黑色的大狗。我们两个没有相处很长时间,她对我说了些祝福的话,然后又和以前一样匆匆离开了,又是去往一个不能和我们说的地方。结婚的第二年,2003年,父母来信和我说,张玥死了。

我们不知道张玥去世时的具体情况,她的律师说,张玥是病逝的,但是死得很安详,没有什么痛苦。也许是因为某些魔咒的原因,她去世时就消散了,没有留下遗体。我们为张玥整理遗物、准备葬礼的那段时间,之前陪着张玥的那只大黑狗一直待在我们身边,跟着我们到处走。律师说那是张玥的宠物,很重情,主人去世了也不愿意离开,问我们能不能帮忙收养,爸爸妈妈同意了。

这本书的手稿就是我在整理遗物的时候发现的。如果你们能感同我身受,能够明白我翻开第一页时的心情,哦!你们等会就会知道她在扉页写的是什么了——老天啊,她骨子里的那种蔑视世人的傲慢到死也消不了!

2003年12月30日,张玥的葬礼在我们老家附近的山坡上举行,我们为她立了一个衣冠冢,那条黑色大狗一直趴在墓碑旁边不肯走。第二天,爸爸妈妈说那条黑狗不见了,我们找了很久也没找到,从此再也没有见过它。

张玥的离世对我并没有造成多大影响。我们感情并不十分深厚,往来也并不密切,所以她的死亡对我而言甚至没有什么真实感,总是以为她还活着。今天,我终于将这本记载了她人生绝大多数岁月的自传回忆录交予了出版社。不知道为什么,点击邮件“发送”的那一刻,听见鼠标咔嗒的一声响,我才如梦初醒一般真真切切地有了实感:张玥,的确是死了。

那个让我恐惧、好奇、崇拜、失望、怀恨的女人真的死了。

我听见窗外有小孩的欢笑声,才发现天空中的雪花越来越密,已经变成大雪纷飞了。几个小孩站在雪地里打滚,互相扔雪球,好像两三只可爱的小狗在打闹。丈夫敲响了我的门,再次喊了我的名字:“秋!该休息了,下来吃饭吧。”

我说:“好。”便关上了电脑和房间的灯。

关上书房的门之前,我最后看了一眼窗外。漆黑的夜里,暖橘色的路灯映照着飞舞的雪花,还有我放在窗台上那支镶嵌着蓝宝石的钢笔。

冬天又来了,静悄悄的,再也没有站在雪地里等着我的黑色瘦长鬼影,还有揣在口袋里带着体温的圣诞礼物。

张秋

2007年11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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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译者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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