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几步我就看见妮娅在不远处朝我挥手,她指了指拉文克劳的方向,我猜她是要去找她拉文克劳的朋友,也是要给我一点空间。
不过,刚绕过廊柱,我就看见了卢平。
他显然也和妮娅一样,一直跟在不远处,此刻正神情复杂地看着我,目光在我身上上下扫视,带着明显的担忧和审视。
我猜他八成是以为我们刚才在走廊里大打出手了。
“别看了,我们没打起来。”
“抱歉,我看西里斯刚才那个样子所以不太放心。”
“没什么,不过我不建议你现在过去,让他自己想清楚。”
我太了解西里斯此刻的状态,任何人的靠近都只会让他竖起更厚的刺。
卢平冲我郑重地点点头,“我明白了,谢谢你。”
我颔首,准备继续走向斯莱特林长桌。
卢平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等一下!”
我回过头,“怎么了。”
他拿出几颗糖,“万圣节快乐。”
我顿了一下,接过糖,只是很普通的糖果,比起其他我收到的糖甚至是廉价。
塑料的糖纸在灯光的折射下色彩斑斓,像是星星闪耀。
星星啊。
我想我不难过了,我早就不难过了,在我们第一次恶言相向的时候,在他轻飘飘的话语落下的时候。
不过是过去而已,不过而已。
于是我也回以一个笑容,“万圣节快乐莱姆斯,明天见。”
这一次,我叫了他的名字。
他笑起来,不过依旧腼腆,“嗯,明天见,塞西莉娅。”
走出两步我就看见一副百无聊赖样子靠着墙的尤金。
他正在用魔杖尖将土豆泥雕成不知道什么形状。
"刚才看见布莱克把你拽走时,"他抬头露出狡黠的笑,声音懒洋洋地响起,带着惯有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调侃,"我还以为明天《预言家日报》头条会是'纯血继承人在霍格沃茨大打出手是为何'。"
我们一齐向长桌走去。
我轻轻推过他的肩,“别贫,不过是说解除婚约的事。”
提到这个,我的语气还是不由自主地淡了下去。
他瞥了我一眼,像是什么都没察觉到一般地接上话。
“还真是啊,之前有听说过。那塞尔温夫人,或者说你有什么打算吗?”
“母亲已经定好了,而且,你好像跟他是室友?”
我转过头看向他,不过他低着头一时没说话。
“室友?你是说希瑟?”
他抬起头,神情自若,我也没再在意。
“嗯哼。”
刚到长桌附近就有人正在叫他,我示意他没关系他也就离开,转过身是还潇洒地冲我挥手。
回到长桌,我看见了诺特,他没有参与进其他人的热闹,安静地享用着晚餐,仿佛周围的狂欢与他无关。
我也明白前两天他话里的意思,走到他的身边坐下。
他切割牛排的动作精确得像在配制魔药,银质刀叉与瓷盘碰撞出编钟般的清响。
我落座时他微微颔首,动作间,他袖扣上的诺特家纹章正巧与我袖口上的家徽纹绣擦过。
“晚上好,希瑟。”
他淡淡地笑了一下,“晚上好,塞西莉娅。”
“叫我塞西就行。”
我们几乎在同一时间,无比自然地端起了面前的高脚杯,暗红色液体的倒影中,两个斯莱特林的面具完美重叠。
期间我们也零散地交谈着,大多是关于学习的内容,我想起往年他的成绩似乎也是全O。
直到他用餐完毕后准备离开而询问我,我则表示还得等妮娅,让他先走后他才起身。
等待间无意抬头时,就发现前面雷尔正被几个低年级的女生围着,见我过来就用一种求助的眼光看向我,像是一只误入人群的、不知所措的幼鹿。
我看向他身旁的巴蒂,他正憋着笑,用咒语把布丁雕成举白旗的小人。
我走过去,“雷尔,有空吗,我找你有事。”
那几个女孩子彼此对视一眼就结伴离去了,雷尔则呼出口气。
“谢谢你,塞西。”
“没事,不过你以后还是直接拒绝他们的,用不着委婉,否则这种情况只多不少。”
“我知道,我会尽量的。”他叹了口气,而后又换了个话题,“我晚宴前收到了母亲的信说你和西里斯的婚姻解除了。”
“嗯哼,其实母亲早就这么想了。”
他一时没有说话,倒是克劳奇接上了话语。
“那下个婚约对象塞尔温小姐有想法吗,觉得我怎么样?”
我抬头看向他,虽然还未长开,但他精致的五官和眉宇间那份混合着忧郁与叛逆的气质,确实有种独特的、吸引人的魅力,像一幅带着朦胧诗意的肖像画。
我摊开手,做了个无奈的手势,配合着他的表演。
“很遗憾巴蒂,母亲已经定好了。”
不过我知道他应该是在开玩笑,因为他是雷尔的朋友,我也和他有了不少接触,知道他是这样出乎意料的跳脱的性格。
他做出一副夸张的遗憾的表情,“那可真是可惜。”
“是谁?”
“诺特,应该还要过一会才公布。”
而雷尔依旧看着我,巴蒂见此情形就拍了下他的肩。
“怎么了吗。”
他摇摇头,我也想起身上还剩下一些糖,拿出来都分给了他们。”
后来等妮娅回来后不久我们就回寝室了,她的袋子里已经装满了糖,连她带着兔耳朵的兜帽里都是。
她将那个巨大的糖果袋小心翼翼地放在自己床头柜上,像对待什么稀世珍宝。
然后她像只真正的兔子一样蹦到我的床边,一屁股坐下,脸上瞬间换上了一副严肃得有些滑稽的表情,双手抱臂,模仿着教授的口吻。
“好了,那么请问我们亲爱的的塞西莉娅小姐,布莱克都和你说了些什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我笑了笑,“没什么,就是解除婚约的事。”
“什么?!”她立刻从床上弹了起来, “你居然都没告诉我!这么大的事!”
“今天才收到的信。”
她重新坐了下来,脸上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随即又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夸张地张开了手臂。
“挺好的不是吗?简直是梅林显灵!普天同庆!”
好像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连我都无可否认。
“不过,”她的话锋一转,身体前倾,双手托着下巴,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八卦和某种怂恿的意味,“既然枷锁解除了,要不要趁现在去体验一下自由恋爱的滋味?”
她朝我挤挤眼,“青春苦短啊,莉娅!”
我本来已经拿起床头的书准备翻看,听见她这大胆的提议,不由得回头看了她一眼。
她一脸认真,仿佛真的在为我规划什么人生大事。
我反问她,语气带着点好笑的无奈,“和谁?”
她歪着头,真的开始认真思考起来,手指点着下巴,“嗯,这个嘛,暂时没想到特别合适的。”
我收回视线,目光落在书页上:“你知道我对这些不感兴趣的,妮娅。”
“可你如果现在不体验一下,以后就没机会了不是吗?”
见她这副认真的模样,我也难得地起了点逗弄她的心思。
我合上书,重新转过身,脸上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意,故意压低了声音,“那你觉得希瑟·诺特怎么样?”
“可他好没意思哦。”
“我倒是喜欢安静点的。”
她看着我脸上的笑容,愣了一下,随即像是突然领悟了什么,双手猛地一拍,“啊!莉娅你喜欢他这种类型?!”
她的表情瞬间从嫌弃变成了好奇和某种“我懂了”的兴奋,凑得更近,“只要莉娅你喜欢,那当然无所谓啦!我们可以去问问尤金!”
看着她那副跃跃欲试、仿佛马上要去执行什么秘密任务的样子,我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决定结束这场逗弄。
“用不着那么麻烦,妮娅。”
“嗯?”
“因为,”我看着她那双充满好奇的大眼睛,一字一句地、清晰地宣布,“希瑟·诺特,他就是我新的婚约对象。”
“啊?!”
“母亲决定的,一封信里的消息。”
“可你都和他不熟的。”
“这不很正常吗?” 我拿起书,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淡然,“纯血家族之间的联姻,有几个是真正‘熟稔’后才定下的?况且,”我顿了顿,目光平静,“总比让我一天到晚都跟西里斯吵得魔咒乱飞要好得多不是吗?”
“虽然是这样啦。”
她一屁股跌坐回床上,抱着她毛茸茸的玩偶,下巴抵在玩偶头上,小脸皱成一团,显然还在努力消化这个爆炸性消息,嘴里小声嘟囔着。
“可是是诺特诶,冰山诺特,莉娅你真的要跳进黑湖里去捞冰山吗。”
冰山吗,我想其实不是,真正的冰山是不会动摇的,但我知道他曾经并非如此。
就像布莱克家的问题一样,只要是纯血家族的人都知道诺特夫妇完全只是因为联姻在一起的,他们的婚姻像一栋精心设计的建筑,每一块砖石都符合纯血家族的标准,却唯独忘了留一扇透气的窗。
我见过太多这样的联姻,但他们不同,他们之间不仅毫无感情,更像是两个被强行锁在同一个笼子里的猛兽,互相撕咬却又默契地维持着表面的体面。
早早地生下了希瑟,而后又各玩各的,却又在希瑟的教育上统一了想法。
极其苛刻又毫无喘息,是连我当时知道后都惊讶的密集。
而除此之外,很多年前我还无意撞见过,一场宴会的角落和诺特先生争吵的希瑟。
我现在依然记得他当时的表情,比起愤怒,更像是一把被折断的剑,锋利依旧,却布满裂痕。
发现后我便马上离开了,也没听清他们在说些什么。
那天他问我认为他是一个怎样的人时我想到了脆弱,但我当时也没有细想,如果他真的脆弱,他又是如何成为现在的模样。
他更像是一座曾经喷发过的火山,炽热的岩浆被厚厚的火山灰掩埋,如今只剩下沉默的外壳。
只是这沉默太久,久到没有人知道在那最深处是否还藏着未燃尽的火。
后面妮娅还嘀嘀咕咕地说了些什么,声音越来越小,伴随着万圣节夜晚最后的喧嚣,渐渐沉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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