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促的对话刚结束,谢伊就把赫敏送回了韦斯莱家的帐篷。路上谁也没再说话,两人之间从未产生过如此乏味气氛。
离开韦斯莱的营地,谢伊慢吞吞地兜了个大圈子绕回事发地。她没力气思考太多,光是黑魔标记就有够麻烦。
魔法部职员和克劳奇先生似乎没遗漏什么东西,灌木丛里没剩什么值得留意的线索——应该说多余的线索都被破坏过。
闪闪昏倒过去的草丛一片狼藉,树枝被尽数折断;土地上混杂着许多人的脚步,看不出有人逃跑的迹象;就连显踪魔咒也没什么效果,不太清楚是因为那些昏迷咒的干扰还是因为其他原因。能得到最肯定的结论是——这个人跑了。
空气中还隐隐弥漫一股布料被灼烧的焦糊味,风把被点燃的帐篷的烟吹到树林里。谢伊把纽扣摘下来,吹吹冷风能让大脑更清楚些。
三人组的证词表明放出黑魔标记的只有一个人,带兜帽的食死徒跑得不见踪影。这两波人看上去没有交集,的确,那些食死徒怎么会想自己头顶上再多一个真正的主子。
总之,这个人的出现对于明面上的人而言都是意外。那么他选在这个时间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而且现在还存在会放出标记的死忠吗?她们应该都在阿兹卡班。
那些没进阿兹卡班的人都是彻头彻尾的斯莱特林,自保对她们来说才是最关键的——能隐忍这么多年的人,不会在这种时刻放出没有效用的标记。
如果他是如同布莱克一般,才从阿兹卡班里跑出来?但那也没理由选在今天闹事——这除了造成骚乱似乎没有半点帮助。
假如...假如说有帮助呢?有胆子在这里放出黑魔标记还成功逃跑的人绝不可能是傻子,除非他疯了,要不然应该有个理由的。
有没有可能——他是借这个机会逃跑呢?一个新的逃犯跑了出来,但有人察觉到这件事,比如克劳奇?魔法部不会再次让“有人从阿兹卡班逃跑”的消息暴露。而且这个人很可能没有魔杖——否则可以他直接使用幻影移形。或许是借这个机会到世界杯赛场?这里有很多门钥匙可以离开英国——那他在某个地方偷到了波特的魔杖?然后挟持小精灵在暴动中制造混乱?
冷风都吹不凉快要烧坏的脑子,谢伊压住太阳穴强迫自己想下去,但越是思考有关这位“疑似逃犯”的人,头也就越痛。
无数细小嘈杂的声音在脑海中作乱,眼前的景象越发模糊,就连树丛也变成重影,她看不清眼前到底有什么东西。风声变成呼喊,好像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跌跌撞撞地向前走过两步。脖颈被空气钳制地说不出话,一丝氧气都没办法吸入鼻腔。
树干和灌木之间交错出现几道人影,她们互相举起魔杖威胁着,周围的地面还散落着被魔咒炸开的痕迹——一如往年。
风声随着爆炸变成胁迫,刺在脸颊上的气流就像尖锐的杖尖,它似乎马上就要射出一道绿光。
谢伊挣扎着抬起头,想要用尽全力去寻找自己的魔杖,现在她终于有反抗的能力了——“阿瓦……”
致命的魔咒顺从主人的意愿从杖端迸射,她拼命睁大眼睛看着那张脸,渴望着、祈求着它能将一切噩梦的开端泯灭……直到那张脸被替换成另一张相似却意想不到的面容……
“呃——”她撑起手臂坐起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晕倒草地上。涣散的目光重新聚焦,眼前欧内斯特和香薰正焦急地站在身边,她们急迫地叫她的名字,就像梦里听到的那样。
耳朵里还嗡嗡地吵着风声,她低下头,把眼睛藏进影子里:“没事...只是做了一个梦...只是一个梦...”
————
这个混乱的夜晚,少有人在后几个小时还能安稳睡下。门钥匙管理员一大早就被团团围住,巫师们都吵闹着要尽快离开营地。
欧内斯特夜里接到香薰发来的消息时,差点就急疯了,他强硬地制止谢伊在开学前的一切行动,并接过她所有的任务——还好谢伊在关键时期不会任性。
赫敏拒绝了欧内斯特送她回家的建议,哈利在早晨告诉她暑假里做噩梦和伤疤疼的事,她没办法抛下他不管。
截断格兰杰夫妇获得巫师界新闻渠道是个明智的选择,她因此可以安心地留在韦斯莱家——只需要借用罗恩的猫头鹰,请母父将行李托付过来。
至于为什么是欧内斯特过来,他只是解释:因为暴动的原因,家里非常担心谢伊的安危。
这人严肃的脸很容易让人认为他说的是实话,况且谁都知道欧内斯特不会拿谢伊开玩笑。赫敏没有起疑,再来她同样也不知道要和谢伊说些什么。
这一晚上,她是总会想起罗伯茨一家和那些家养小精灵,就算想解决这些事情,但心里也依旧很难简单放下。
或许更关键的是,这是她和谢伊头一次在观念上产生巨大的差距,无论是知情不报,还是眼睁睁看着食死徒折磨罗伯茨一家,又或是对奴役小精灵的认可。长期的相处,快让她认为谢伊的思想已经完全与自己合拍了,几乎就要忘记这是一位纯血巫师——她有些无措。
另一头,引起食死徒们暴动的计划可以说成功了一半,至少准备给魔法部警告的目的是达到了,虽然她们最近都把自己锁在家里惶惶不可终日。
斯莱特林这边想要打听阿兹卡班情况也没那么轻松,自从布莱克逃跑,那里的守卫就加强了不止一倍。岛内的看守几乎全替换为摄魂怪,它们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在里面巡逻,能上岛的职员也都属于嘴最严的那一批,而且她们要过很长时间才会轮一次班。
大家也没有完全把目标放在阿兹卡班上,她们都有意无意地在家族中打听情况,看是否有人了解黑魔标记的事情。只可惜闪闪在那之后不知所踪,克劳奇也不是她们所能询问的目标。
关注这些事的不止是世界杯会场的观众,《预言家日报》在事件报复的当夜就赶制出一份特别报道:魔法部惊慌失措……罪犯未被抓获……治安松驰……黑巫师逍遥法外……给国家带来耻辱。
——丽塔·斯基特
从各种意义上来说,这位乐于造谣的记者说的没错——至少这几句话没错。
体验过这场混乱的世界杯的巫师,绝不会认为这是件荣耀的事情。国外,特别是爱尔兰的巫师,她们已经全部吵翻天——毕竟暴动最开始就是从她们这边传出来的。
康奈利·福吉妄想借助世界杯赚取民心的计划彻底破产。不仅如此,魔法部还得为蒙受损失的游客们付出一大笔赔偿金。他应该庆幸,某些纯血家族为了摆脱嫌疑又捐了一大笔款子。
这次的事件也让他更加坚定推动三强争霸赛的决心,他太需要一个能稳固自身声望的政绩,这是近期最容易获得成效的事件。
魔文公司的事情被全权交给欧内斯特处理,乔丽丝要在老宅和家族公司两头跑,完全帮不上忙。
既要接手谢伊的一些工作,还要和魔法部联络。欧内斯特也因此从急到发疯的状态变成忙到发疯,就连回家的事情都被推了又推。
原本应该负责的人现在状况不是太好,那天的梦境对谢伊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的情绪都处在极度低迷的状态,就像又一次遇到了摄魂怪。
香薰每天都急得团团转,她想不出任何办法来帮助自己的小主人,她和欧内斯特甚至不知道在她离开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如果不是谢伊强打起精神告诉两人,自己当时为了避开魔法部职员独自绕回事发地查看,那肯定还有得吵吵。
即使如此,香薰仍旧对那晚发生的事耿耿于怀,小精灵当然应该遵从主人的命令——闪闪因此被驱逐也是她自找的,香薰并不认为这有什么问题。
她反而因为这件事对赫敏的印象急转而下,能够不将后面发生的问题再迁怒进去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更别提再去韦斯莱那送赫敏回家。
回到对角巷的这些天香薰每天忍不住想念叨几句,但又不敢靠近谢伊的房间,只得看着报纸指责魔法部的无能,她还悄悄去邮局发了几封吼叫信。
时针转了几个轮回,在丽塔·斯基特发现老伯茨失踪,准备发出头条新闻的前一天,谢伊从房间里出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该回家了,香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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