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绘理

像所有喜欢故作玄虚的神棍一样,江户川老师没说出下半句话,他一动不动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像是在发呆。窗外突然吹来一阵狂风,把桌面上的牌组吹散,甚至有两张掉到地上。我赶紧把窗户关上,弯下腰,把那两张牌捡了起来。

XII DAETH

XX THE AEON

死神和永劫。

江户川老师终于开口:“它在提醒你——你可以回到过去,但你不能活在过去。”

*

傍晚时实在是太困了,我心想无论身在哪里,到影时间时都会自己走回塔尔塔罗斯,在外面折腾不如回家睡觉去。于是下午囤了点药品,收好结城理临走时留下的匕首,喝了两杯咖啡提神(显然没什么用),就回家去了。睡觉之前我从衣服口袋里摸出那两张从江户川老师那顺走的塔罗牌。死神和永劫。

看了半天,也没感受到江户川老师说的什么灵性的指引,反而是越来越困。

我双手交握放在胸前,塔罗牌按在手指下,入睡姿势跟死了一样安详。很快我精神就陷入了恍惚。半梦半醒间,我发觉我走在一条熟悉的河流边上,死神破碎的身影映在河面,我往对面看,河流彼岸空无一人。我继续往前走,走了很长的一段路,低头低头一看,发觉死神原来是在河底。

它张开嘴,是母亲的声音。她在呼喊我的名字。

【——】

【——】

几乎是在声音响起的那一瞬间,我就知道有人在喊我的名字……奇怪,好模糊的声音,他在喊什么?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清楚过?

……我有自己的名字吗?

我从安详的睡眠中醒过来,看见窗外暗绿诡异的天空,和悬挂在半空的巨大圆月。现在到达了影时间,结城理按照约定呼唤我的名字,而我死而复生,再次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我沿着呼唤我的声音一直走,穿过公寓,穿过街道,穿过海湾,很快就看见了那座抽象诡异的时钟塔。

结城理应该就在一楼大厅等我。

在我即将踏进塔尔塔罗斯大厅时,忽然有东西从我胸腔掉落。我弯下腰捡起那两张塔罗牌,一阵齿轮运作的声音响起,面前的门瞬时轮转,从正门变为黑漆漆的一片。前面是未知的空间,身后也是一片黑暗,我已经没有能回头的机会了。

预料之内的变故,我知道此行不可能一帆风顺。我把牌收好,往前走去。

没有探知的能力,我只能在楼层里乱逛。这一片是如同奢华宫廷般的建筑,宽大的石柱和精致的灯座散乱遍地,零零散散的阴影怪物在其中游荡。

“绘理。”

“绘理——”

我大声呼喊她的名字,无人答应,只有阴影听见我的声音后会停下来观测我,随后离开。它们确实不会攻击我。我一直往上走,在某一层复杂的迷宫耽误了一点时间,我又遇上了巡逻的猎杀者。

如同死神般的猎杀者和我擦肩而过。我盯着它脏兮兮的斗笠和散乱的锁链,跟着它走了一段距离,然后胆大包天地抓住了猎杀者的破布斗笠一角。

猎杀者停下了脚步。猎杀者回头看我。

它的头只有类似头骨的框架,眼睛部分是深深的两个黑洞,里面燃烧一团永不熄灭的火焰。黑斗笠下右边别猎枪左边别镰刀,不折不扣的狩猎装备。

“喂,猎杀者。”我问,“这是第几层楼?”

它冷幽幽地看了我很久,角力般地把我手上的破布扯走。它一扯走,我又迅速抓起来了另外一端,不让它走。猎杀者亮出镰刀,毫不留情地往我——手上的布料砍去。砍断之后我手里只握着一点沾血的破布,而它径直往前飘,速度越来越快,快到我追不上。

连塔尔塔罗斯的猎杀者都不搭理我。我只能继续往前走。

像阴影一样游荡了不知道多久,已经完全忘记了回去的路,我忽然听见了一声轻微的啜泣。气若游丝般的声音。

我往声音发出的地方快步走,走着走着忽然觉得来不及了,于是直接一路奔跑过去。我穿过大片黑暗和迷雾、虚幻的河流,终于在尽头看见了五十岚绘理。

她已经被阴影侵蚀得不成样子了,幸好依旧保留着人形。我拽着阴影冰冷湿滑的手把它们大片大片扯下来,露出了绘理陷入昏迷的面容。我用力摇晃她:“绘理,绘理!”

她睁开眼睛,眼窝里面是黑漆漆的一片。我往后退了两步,她端详了我一会,忽然张大了嘴,嘴里面伸出一只阴影漆黑的手掌,长长的苍白手掌卡住我的脖子,用力地把我往里面拖。我眼睁睁看着绘理的身体四分五裂,翻涌出浓重的黑暗,彻底吞噬我的身体。

神智瞬间陷入一片永夜般的漆黑。

……我来晚了吗?

“凛……”

“凛——凛!你醒一醒!”

我又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我好疲惫,我几乎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但对方依旧锲而不舍地叫我,像一个不关掉就会一直叫唤的闹钟。

尽管很困,也很疲倦,我还是勉力睁开了眼睛。眼前的是小时候的五十岚绘理的面孔。

很稚嫩的圆脸,杏眼,青草色的头发扎双马尾,她正一脸不开心地看着我。

什么嘛,明明我是来找她的,她为什么要露出这样的表情?我迷迷糊糊地想,几乎想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等等,这里是——塔尔塔罗斯——被阴影吞噬的绘理。我彻底清醒过来了。

“绘理!”我大喊她的名字,从床上爬了起来。“你没事吧?你怎么会误入塔尔塔罗斯,我刚刚看见你被阴影侵蚀了,你现在还好吗?”

“哈?你在说什么啊!”小绘理看起来很生气,眼睛都气圆了,骂道,“不是你叫我过来的吗,醒了之后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怪话啊。”

“不是的绘理,你——”

我向她伸出手,声音戛然而止。因为我的手明显也缩了一号的水。这么稚嫩年轻的手,我只在童年记忆中有印象。

我呐呐地问:“我们这是在哪?”

“在你家啊。”

怎么会这样。

回到过去了吗?还是幻境?还是说瞎折腾了一天,最后的结果还是随随便便就死在塔尔塔罗斯里面了?

我从床上下来,赤脚转了一圈,打量这个熟悉又陌生的房间。

绘理抱着我的手臂抱怨:“你来得好晚,我都快无聊死了。”

“对不起,外面在下大暴雨呢。”

“欸,真的吗?”

“昨天我为了找你,淋了一晚上的雨,差点就感冒了。”

她这时才开心起来:“我说吧,你最喜欢的人肯定是我。”

我们开开心心地叙旧了一会,说下个星期宪法纪念日的假期,抱怨家政课老师各种稀奇古怪的要求,在升上国中之前我们约好了要去游乐场玩。本来是喊上了结城宥子,但是她说有临时有家庭聚会,没办法和我们一起。我隐隐约约这些对话觉得很熟悉,但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在这里待了一段时间后,我想要去楼下倒杯水,问绘理是要橙子味芬达还是要茶?绘理没有回答。

我走到门边,刚碰到门把手,背后就传来绘理平静的声音。

“凛,不要开门。”

我很奇怪:“你不渴吗?”

她说:“外面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她又重复了一次:“外面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我了然,放下手:“这样啊。”

“跟我一直待在这里不好吗?”她问,“再晚些,我们就能见到宥子了。我们三个真的好久没见面了。”

“抱歉,绘理。但是我答应了人要出去。”

她好奇地扑闪着眼睛:“是谁啊?我认识吗?”

我点点头:“是理。”

绘理露出一副“我早就知道你们不对劲”的八卦表情,拽着我的胳膊问东问西,你们怎么和好的呀?你们怎么再遇见的呀?……他还没成年吧,你可真不是个东西啊!我被她晃得脑袋发晕,只能一直以“是的是的”、“对不起对不起”来回答。

“不过我觉得也很合理,他小时候就一直当你的跟屁虫,长大之后也还一直喜欢你,时不时就找我问你的近况。”她叹气,“但你又跟自闭了似的,老是不回消息,我能怎么样嘛。”

我跟着她一起叹气:“我也没办法啊。”

“真是幸苦你了。”

“是啊。活着真累。”我说,“如果可以,我也想在这里一直陪着你。但我答应了理要活下去。”

“这么说你现在就要走了吗?”

我点头:“要走了。你也跟我一起走吧,虽然外面下很大雨,但我在心理室留了把伞的。你跟我一起回去,不会被雨淋湿的。”

她闻言没有再拦着我了,反而和我一起走到门边上。正要打开门,我感觉袖子被扯了扯,回头一看,五十岚绘理露出一个很苦涩很苦涩的笑容。

“凛酱,凛酱。”她喊我的名字。

“怎么啦?”

她笑得比哭还难看:“你那天没有来,也是因为下雨吗?”

痛,太痛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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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绘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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