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七分带人堂而皇之不请自来,包间内的名媛们却没有不快的脸色。
因是互相脸熟,早认识有交情的两拨人。
杜曼向周烨使眼色:快撤,情况有变。
周烨接过杜曼的眼神:放心包在我身上,今晚一定让沈乔然难看。
任凭杜曼的假睫毛眨出残影来,周烨也没会过意来。
“听杜曼说过,她有一群好姐妹定期在这里聚,原来都是熟面孔,早知道的话我们早就可以走动走动,你们是不知道隔壁的罗汉局有多无聊。”
周烨举着酒杯,步伐摇晃,试图营造出一种微醺浪荡的不羁感。
沈乔然看着却像是小脑失调,平衡系统紊乱。
系统默默提醒:“宿主,他叫周烨,是你其中一个前男友的弟弟。”
沈乔然哪管是前男友弟弟还是妹妹,她的鼻子比一般人灵敏,只觉得香喷喷的公主屋里,闯入了一群臭哄哄的醉汉。
她最讨厌烟味了,再好闻的酒味也会被混杂的浑浊庸俗。
沈乔然皱着眉头,半捂着鼻子,在旁人看来就是在掩耳盗铃躲着周烨。
周围人的眼神逐渐变得微妙,他们都清楚,周烨是个哥控,他的哥哥周游在和沈乔然分手之后一蹶不振,最后放弃国内的一切移民国外。
这让将哥哥视为精神支柱的周烨无法接受。
所以很明显,周烨今天是来找沈乔然的茬的。
若是周烨知道沈乔然家里发生变故,只怕就会找对突破口落井下石。不过有杜曼的警告在前,那些想看沈乔然笑话的,也不敢贸然有动作。
杜曼没办法,确实和周烨约定在前,只好硬着头皮扯出笑容,假睫毛干涩生硬好似劣质毛刺,“呵呵,既然都认识,就聊两句再走呗。”
很快,男男女女三五成团,认识的人各自在打招呼、碰杯,动作娴熟自然。
阶级地位决定社交圈范围,他们原本就彼此相熟的。以前也有过碰上了就一起玩的经历,很是稀松平常。
周烨自然是站在原地不动,身后跟着几个关系好的公子哥,看向沈乔然的眼神称得上虎视眈眈。
周烨晃着杯中红酒,向身边最近的几位,用不大不小的音量道:“咱这个金融会,其实可以改名作反思会。以前吧,都是在复盘金融上的操作,最近呢自从我加入进去,又带了个不知算好算坏的头,开始复盘我们这些适龄青年在情感道路上踩过的坑。”
旁边一位拍了拍周烨的肩膀,“自然是好头,要没这些交流,我都不知道我追了三年的女神是在把我当鱼养。”
很快又有人搭腔,“就是,要我说我们这些做生意守家业的男人最单纯,哪懂得某些女海王的弯弯绕绕。”
杜曼在一旁密切关注沈乔然的状态,只见她的表情愈发不自在。从一颗熟透了水蜜桃,变为一颗表情嫌弃的,似乎马上要被农药沾染,岌岌可危的水蜜桃。
杜曼愈发愧疚,默默移动几步,挡在沈乔然面前,也挡住了那些投射向她的敌意眼神。
周烨将这一举动理解为,打配合前的信号弹。
他心领神会地开口:“若说鉴别女海王,有一个人铁定比我厉害。她要是肯开堂授课,才真算是受益匪浅。杜曼姐姐,你说是不?”
杜曼冷冷答道:“别问我,我不知道。”
周烨在心底吹了记口哨,漂亮。
杜曼这句不知道,丝滑自然,毫不做作,任谁也不会猜到他们今天是刻意谋划了这局,请君入瓮。
“好,既然我杜曼姐诚心诚意发问了,那我就不卖关子了,”周烨摊开双手,而后狠狠合实,“来,都来学学,今天我们欢聚在这里,就是为了聆听这位女海王的经验,让她来和我们分享分享,怎样才能毁掉一个原本前途无量的青年才俊,让他身心受挫,最后背井离乡,沦为整个宁市的笑话。”
周烨在生意场上初露锋芒,展现出超越这个年纪的胆魄与手段,被业内人士认可,给予他的评价高过哥哥周游数筹。
但他毕竟只是一个十九岁的少年,经历太少容易感情用事,更何况,事关他唯一的软肋,他最心爱敬重的哥哥。
从一开始抱着请君入瓮的状态,到话锋谈到沈乔然的那一刻,对哥哥积压已久的思念,对沈乔然无法释然的怨恨,占据了他的理智。
他干脆把话全部挑明,把他最不愿意面对的那一部分,血淋淋,活生生的剖开,放置在众人面前。
不自觉的,周烨眼眶周围红了一圈,嘴唇微微颤抖着。
沈乔然默默从杜曼身后探出一个脑袋,看见他这幅模样有些懵逼。
这人明明是在挖苦讽刺她,怎么还自己委屈上了。
稚气未脱的少年,为了显得成熟稳重,梳了个不伦不类的三七分发型,此刻情绪濒临爆发边缘,卸下故作坚强的铠甲,才让人明白他不过是个宁愿永远幼稚无能,躲在兄长庇护之下的小孩哥。
周烨的物理攻击,在某种程度上转化为了魔法攻击,而这一转变又成了催化剂,让周围几个虾兵蟹将的物理攻击直翻一倍。
他们本就打算替周烨排忧解难,现在更是自认为是替天行道的救赎者。
周烨还没有动作,他们已经等不及了,几个人默默将沈乔然围住。
这下好了,除非杜曼会分身,否则沈乔然这个中心位是占定了。
包间内几乎所有人注意力一直在这边,从周烨放出那番话来,虽能保持类似各自为营的聊天状态,其实早就把耳朵竖到这边来,表情也在隐隐兴奋,恨不得双方能打起来,自己顺理成章当个一线吃瓜群众。
现在站位改变后,更是干脆懒得装了,天也不聊了,伸长脖子盯着被围住的沈乔然。
骑虎难下的沈乔然,脸上那种要被农药喷洒的嫌恶感愈发浓重,她忍无可忍开口道。
“我说姓周的,你做事情就是这样草率莽撞,只考虑自己,从来不顾忌旁人的感受吗?”
沈乔然斜眼瞪过去,那张极能激发保护欲的脸蛋,搭配情绪再激烈的表情也不会有攻击性,但就是会让人觉得莫名在理。
好像沈乔然的指控是绝对成立的,周烨如她所言那般,真的是一个从不考虑他人感受的草莽之辈。
实际上一个在业内评价甚高的新起之秀,是绝无可能与这样的词语牵连在一起的,环绕在他身上的光环,从来只能是冷静、克制之类的。
周烨比谁都清楚这一点,但他的脸,还是不可抑制的在发紧发烫。
他想,若是前面有一面镜子,或许就能轻易照见那抹让他更加窘迫的红色。
气势上已经远不如方才推门而进时饱满,周烨还是迎难而上,尽量用平稳地声调道:“沈乔然,你说说看好了,我是怎么不顾忌旁人的感受,如果说对了,我马上带人走,并且向你道歉。如果你只是虚张声势,说不出个所以然,那么就请你乖乖把过去的所作所为交代清楚。”
沈乔然也不着急自证,面不改色地从一群大高个的包围中脱离出来。
她走到沙发上稳稳坐定,端起一杯色泽浓郁的西柚汁吸了几口后,才稳稳当当开口道。
“把正儿八紧的金融会,改成婆妈大会,你还要我怎么说?道理难道不是显而易见,只怕连三岁小孩都能一句话听明白。再说了——”
沈乔然瞥了某个方位一眼,“就说你带来的人里,就有把不耐烦写在脸上的。不,都不只是不耐烦了,简直可以说是痛苦。如果你只是想要针对我,其实大可不必为难旁人,我可不想受你愚蠢的行为影响,连带着还要承担这种因果。”
沈乔然示意的那边,正是包间里特别安静的一个方位。
几人从头到尾都持冷淡的旁观姿态,对待女士们若有似无的示好信号也是疏离寡淡的,后来也就没有人敢上前打扰这几位了。
至于沈乔然说的表情痛苦,也有些言过其实,他们都是久经风浪的沙场老将,什么场合都可以应对自如,即便看不上周烨廉价的行为举止,也不会把态度堂而皇之摆在明面上,从善如流地旁观即可。
再说不耐烦,实际也就只有长相特别突出的那位有这种负面情绪。
他的眉头极淡的蹙在一起,放在本就精致到厌世的脸蛋上并不突兀,除了亲近的人,其余人很难察觉到他在不耐烦。
这中间就包括离他最近的发小李南星。
沈乔然是例外,她不光一眼看穿了他的不耐烦,还能隔着老远共情到他的痛苦。
沈乔然不是善于察言观色的那类人,她只是注意到这人的长相极其突出,即便放在她经历过的诸多世界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存在,因此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一饱眼福。
看着看着,也就莫名感知到了他的情绪,是不耐烦到有些痛苦的。沈乔然觉得,这类长相特别好看,天生不爱做大表情的人,他们的微表情其实是有迹可循的,能出现几个轻微的标志性动作,就已经表情他们的内心其实已经非常不满。
所以,她才能信誓旦旦说出痛苦两个字。
裴祈洛就是在这个时候掀起眼皮瞭了沈乔然一眼。
李南星感应到什么。
等他把视线放到裴祈洛脸上时,就只看到他将眼神收回的动作,淡漠平静,了然无趣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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