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白光时不时扫过，照出女孩泛红的脸。
旅逸眉头拧得更紧，刚要催她快跑，便见时易笙递过一个塑料袋，气喘吁吁说：“张，德丑……你，你落东西了。”
对方手腕上有一道红痕……还没来得及仔细看，塑料袋就被塞进手里，红痕一闪即过。
“还没谢谢你的水，实在口渴，我就先收下了，明晚指定给你请回来。”时易笙用手背抹了抹泛着水光的唇，弯起眼。
手电筒的光照如有实质地催促他们，保安的咒骂不绝于耳。
时易笙深谙“没拒绝便是同意”的道理，正要挥手告别，旅逸忽然收了一贯的散漫，无比认真地叫住她：“时易笙……明晚训练，我绝对不绑着你了。”
时易笙一怔，心想：是觉得绑着手腕，两个人挨得太近了？
虽说这方式不仅能学习他的节奏，还能顺便揩个油，但时易笙不想让他感到一丝不适。
思及此，时易笙轻笑着点点头：“好啊，随教练安排！”
绑不绑不确定，但看到窗外那灰蒙蒙的大雨，时易笙敢肯定，今晚的训练是泡汤了。
不单单晚上，还包括今日一整天！
她翻身滚进被窝，用暖烘烘的棉被将自己团团裹住，小脸蛋往里深深一埋，在炽热空气中呼吸。
“舒服……在空调房里睡懒觉，这才是年轻人的日常。”
宋听叼着牙刷走到床边，她扫了眼挂壁时钟，无情提醒：“现在六点三十分，你再不洗漱就赶不上集合了。”
“好冰冷的话，”时易笙闭着眼冷笑，手伸出去一把盖住耳朵，闷重的嘟囔隔着被子传出，“下这么大雨还集合什么……”
吴晓芽隔着门板喊：“下雨就改成食堂集合，迟到的人加练，教官说的。”
室内沉默三秒。
“砰”一声，床板被重重一砸，某人气急败坏：“讨厌军训的第n 1天！”
吴晓芽得逞一笑，见床上那坨“不明物”开始隆起，她向宋听指了指门外，示意自己先出门，宋听点头，挥手告别。
转眼间，寝室只剩下她们二人。宋听没再装礼貌，直接一把掀开棉被，粗着嗓子吼：“起床困难是吧？别怕，我来助力！”
“哦no！”
食堂密密麻麻汇聚了几百号人，听觉被嘈杂声挤占，吵得头疼。时易笙蔫蔫地站在圆凳旁，看向张教官的眼里充满哀怨。
“全体立正！”张教官的大嗓门借着劣质喇叭回荡在食堂内，余音久久不散，“谁再给我发出声音，那就都别吃饭了！”
全场缄默，耳边顿时只剩下淅淅沥沥的雨声。细雨被风裹挟着漏进窗口，一缕缕打在时易笙帽檐上。
南方的雨总是连绵不断的，一场接着一场，带着泛冷的湿意，浸透到骨子里。
昨天还在烈日下摸爬滚打，今日便要在风雨里饱受苦楚。
不过教官还算有人性，训练改到室内，虽然……时机不太对。
“军姿十分钟！这十分钟要是有一个人给我讲话，全体再加十分钟！”
餐盘上，一块金黄鸡蛋饼散发着滚烫热气，飘出一丝甜香……时易笙盯着它咽了咽口水，抿紧唇，最后干脆闭上眼。
站了不知多久，张教官逐渐放松，开始同陈教官聊天。聊了一小会儿，他再次拿起那个劣质喇叭。
太好了，他终于想起还有一群军爷嗷嗷待哺了……时易笙欲哭无泪，头一次如此期盼教官发布指令。
忽然，隔壁班发出一阵不轻不响的嬉笑，动静不算大，但在安静的环境下，无比刺耳。
靠，怎么有人连这几分钟都忍不了？别人不吃她还想吃呢！
“全体都有——”
啧，教官果然听到了……时易笙双目紧闭，已经做好鸡蛋饼凉透了的准备。
“坐！”
嗯？时易笙一惊，大脑还没开机，人已经先坐了下来，并且拿起了筷子。
教官短暂性失聪了？不管，先吃再说。
鸡蛋饼带着残余的温热，塞了满当当一口。等香气在口中四溢，时易笙满足地眯起眼，鼓起嘴慢慢嚼动。
无意间一瞥，时易笙正好看到张教官皱眉盯向隔壁，那处位置聚集了一小拨人，混着全场的躁动，他们肆意聊天，大笑。
……和方才的嬉笑声很像。
时易笙定定看向某个位置，那人形象过分出挑，他染了一头亮色红毛，右耳上挂着五六枚钢钉，发紫的嘴角也钉了一颗，着实扎眼。
大概是个不好惹的刺头。
时易笙默默记下他的长相，低头吃饭。
-
天气预报说这雨会持续到明早，教官们没法，只能安排他们回教室自习。
时易笙新奇地过了一眼新书，掏出支笔开始库库签名。
宋听好笑：“到高中了还这习惯呢。”
时易笙写得极其认真，扉页上的名字虽算不上工整，但字体劲瘦，连笔流畅，称得上好看。
笔墨挥洒，一个“易”字新鲜出炉，底下的两撇自然连笔，像是一个小爱心被圈在半框里。
“也就名字写得最顺手，别的我容易写乱，不完美。”
宋听翻开书，写下一个圆正的“宋”字，“别人写名字是做记号，你是连带着字都有偶像包袱，电视剧看多了的人就是不一样嗷。”
时易笙义正言辞：“那还是有点不一样的，我不追星，也不打算当明星。”
“那你想当什么，想当皇帝？”
“没想好，或许是老师？”
轻飘飘一句话，倒让宋听一愣：“……大家说，学校和工作是人生最痛苦的两大时光，你居然想着二合一？！”
时易笙一记眼刀扫来，宋听视而不见：“小易子，我是真敬佩你。”
“……我看您比较适合去当演员。”
说到这，时易笙又想到沈余城昨晚那浮夸的惨叫，补充：“连带着沈余城一起。”
提到这人，宋听后槽牙都咬紧：“我昨晚还没来得及找你算账。”
“同学们，新书都发到手了吧？”姚老师走至讲台，话语通过小蜜蜂传出，嗡嗡嗡的，“你们后天友谊赛的事我也听说了，大家都加油！休息不重要，主要是给我们班多拿几个军训标兵。”
“老师，校内我们都逛遍了，那休息的半天我们能去校外转转吗？”一位男生举起手问。
姚老师用书拍了拍讲台：“刚开学胆子就这么肥，是嫌我这班主任事还不够多吗？”
同学们一阵哄笑。
“那老师，他们说军训结束有篮球赛，真的啊？”
“篮球赛都出来了？李志豪，你这消息够灵通啊。”
李志豪笑着挠挠头：“紧跟时事，紧跟时事。”
时易笙对这人有点印象，他低桩网用了16s，高板跳台只用了12s，训练表现十分出色。
姚老师回忆了一下：“噢，篮球赛啊，往届是军训后没错。”
“不过，”她话锋一转，“今年的篮球赛定在月考之后，我看你们还是先操心月考比较好。”
“月考？！”
班级炸开锅，连低头潜水的同学都忍不住冒泡。
“我们还没开始上课，这就要月考了？”
“恐怖如斯，这就是万年老二的进度吗？”
班里一时间乱糟糟的，时易笙直皱起眉：“我怎么记得开学考刚过呢？”
宋听愤愤点头，“印象深刻！”
“咳咳，肃静！”姚老师默默加大了小蜜蜂的音量，“你们暑假预习过新课，月考只是趁热打铁，不会影响你们日常学习。”
……哈哈，我们担心的是这个吗？
姚老师又安抚说：“军训只是开场，下周才是真正的高中生活，现在开始准备，为时未晚。”
……一个笨鸟先飞，一个为时未晚，他们才高一！已经如此紧迫了？！
时易笙表面抿唇不语，实则内心麻木。
李志豪听说篮球赛延后，这翘起的尾巴耷拉下来，瘪起嘴搓书。
他同桌看不下去，决定快刀斩乱麻，“那老师，月考是在什么时候啊？”
“九月末，刚好给你们四周时间，足够学完一个大单元。”
“啊……悲催。”
“幸好幸好，还能再摆一个月。”
“你可别摆了，到时候排名教你做人。”
连绵细雨随着纸张翻开的哗哗声，落在教室内每一位学子心头。
旅逸刚写下一个“解”，同桌沈余城就凑过来八卦：“诶，你好友加上了吗？”
旅逸扫了眼在讲台上做卷子的班主任，随手撕下一张草稿纸，写了两字递过去。
“不是吧，这点小事都要传小纸条？”沈余城用气声说。
“别废话，爱看不看。”
“行行行。”沈余城接过，卷开只看了眼就重新抬起头，“不是吧，你还没行动？”
听到动静，同学们头往后一转，班主任也仰头往这边看，“沈余城，你们在计划什么伟大行动，要不给大家也分享分享？”
“……”
周围人低头窃窃私语，偶尔还揶揄地看他们一眼。
旅逸面不改色，右手却偷偷垂下，隔着课桌用力扭了沈余城大腿一把。
沈余城疼得“噌”一下站起，话如机关枪笃笃直冒：“陈老师我保证我们俩没有任何计划，绝对安分守己争当一名优秀青年！”
语速飞快，听着很有可信度。
陈老师略过这老油条，径直走到旅逸桌旁，屈指敲敲桌面，和善微笑：“纸条拿来。”
同学们：嘶……这小帅哥怎么净惹老师？他不会又要凉凉了吧？！
沈余城被陈老师凌厉的目光一刺，脑子登时乱成一团糊糊，正想着如何辩解，身旁椅子“呲啦”一声。
旅逸站起身，平视他道：“老师，我们口头交易，没写纸条。”
少年身形还略显单薄，笑盈盈看人时，总给人一种很好接近的错觉，但神色一冷下来，他就像一只裹成球的刺猬，冒出尖刺，张牙舞爪。
陈老师是真好奇他们在聊什么，顺便体现一下班主任对学生的关心，但看这学生的反应，似乎有点适得其反？
陈老师尽量语调柔和下来：“什么交易？”
“我和他商量谁月考排名高，谁就请对方吃饭。”旅逸一本正经道。
同学们瞠目结舌。
“原来他们说的行动是开卷？”
“可恶！这种不良风气要不得！”
“十班不需要卷王，谢谢。”
沈余城手心攥着小纸条，大脑一片混乱：原来我们刚才说的是这个吗？不对，他怎么可能跟超他几十分的人打这种赌？？
呵呵，请客……自己富得慌？明明穷得响叮当！
面对同学们口中的不良风气，陈老师倒是颇为受用，他拍拍旅逸，赞赏道：“好，很好！就保持这股傲劲儿，我相信我们班一定可以拿下第一！”
“谁说的？”
众人朝出声口看去，见门外站着一位女老师，她知性优雅，腰间挂着小蜜蜂。
“姚老师，又要友谊赛又要比成绩？四班是打算当十班常驻伙伴吗？”陈老师打招呼。
姚老师笑笑，没开小蜜蜂的她，说话是极其的温柔。
然而就是这么温柔一人，说：“伙伴？当对手都不稀罕。”
当队友当对手都不行，那当对象呢？[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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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八卦前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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