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军训那事我可听陈教官说了,四班被罚加练,最后却要我们班同学去替你们说话,真是不像样。”刚一走出教室,陈老师就忍不住吐黑泥。
“听张教官说,你那学生昨天跑进我们班方阵里来了?”姚老师笑着睨他一眼,“好奇怪啊,我们班是有什么魅力,让这位同学又是发声又是进队的,不会最后还要闹转班吧?”
陈老师眉头直竖,“姚老师,我目前没有让学生转班的想法。”
姚老师整理了下怀中的课本,淡淡道:“我们班优秀的学生那么多,谁稀罕这一个两个?不如回去备课。”
时易笙想不明白,这两个班是怎么绑定在一起的,关键是还不在同一栋楼!
障碍赛就算了,月考还要比较一番?她合理怀疑,两个班老师要么气场不和,要么就是死对头。
还有两分钟上课,楼道早已不见什么人影,天气阴沉潮湿,大家习惯在教室里窝着。
宋听正在饮水机接水,时易笙百无聊赖,琢磨着四处转转。
突然,她听到一声很细很弱的呜咽,像是女孩的啜泣。
动静似从一旁的卫生间传出,但那两扇门紧闭着,门口还摆着个“维修中”的黄牌。她放不下心,踮脚走到门边,侧耳贴上门板,屏气不息。
“小易子,灌好了,我们走吧。”
时易笙手上一颤,慌乱间门被推开一条细缝,露出里间的昏暗。等了几秒,里面都未曾发出声响,她犹豫着转回身,“来了。”
等二人彻底远去,那道无意间被推开的门缝,才重新合上。
午后,乌云慢慢散开,灰暗的天空一点点转而明亮,雨珠沿着小平房的屋檐一滴一滴坠下,在地上聚出一汪汪小水滩。
还未平静多久,它便被一脚脚踩过,水花溅起,沾湿了少年们的裤脚。
“一二一,一二一,齐步——走!”
十班队列排排走过百米跑道,他们双臂自然摆动,迈步整齐,横向看去都抓不到突出的人。
“听儿,十班他们是不是背着我们偷偷练过?都是新手,怎么就这么能呢?”时易笙难得有机会观摩他们训练,见旅逸都收了那股散漫劲,脊背挺得板直,更是自惭形秽。
宋听朝十班队伍里扫了一眼,结果看见沈余城排在队伍末尾左摇右晃,时不时拉过身旁人开小差,冷笑一声:“别有压力,也不是谁都像你crush一样有水平的。”
时易笙表情空白一瞬,脱口而出:“谁说他是我crush?”
事到如今她还不承认?宋听顿时来了兴致,揶揄着撞了撞时易笙肩膀,“我又没指名道姓,你心里代入的谁?”
时易笙登时翻了个白眼,身体倔强地扭向远离旅逸的一侧。
话说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宋听这么爱八卦呢?莫非是过去没跟她讨论过这类话题,所以她很新奇?
张教官瞅了眼一旁满脸欣慰的陈教官,安慰自己:没事,这群小崽子还没练好,来得及。
还来得及……个屁!
“全体都有,立正!齐步——走!”
轮到第二排,时易笙板着脸跨出腿,手脚绷得笔直,像被固定关节的瓷娃娃,又像行动生涩的木偶。
宋听“扑哧”一声笑出来。
张教官一下子揪出她:“宋听!见她走成这样很有意思是吗?出列展示!”
宋听:“……”
不知陈教官抱着什么心思,四班一开始训练就轮到十班休息,他自己就好整以暇地靠在旁边,喝着水点评。
沈余城抬了下帽檐,汗湿的脑袋散出点热气,他盯了某处一会儿,笑道:“瞧她这苦瓜脸,真逗。你说她们怎么上高中了还这么幼稚?”
旅逸抬眸扫了四班一眼,默默开口:“我初中又没跟你们一起,怎么会知道。”
这话听着有点怪,沈余城脑子迂回了一下就没再多想,仍是笑嘻嘻道:“她们也是真惨,陈教官就经常给我们休息,也不爱找事。”
“哎,要是她们来我们班就好了……”
时易笙正站在一旁看宋听训练,她一边弯着眼,一边不好意思地用手心挡住嘴角,憋得着实辛苦。旅逸收回视线,矿泉水向上一抛,眼前被淡蓝投影笼罩,两秒后恢复清明。
落下的那刻,瓶身被他一手接住,内里发出空气被挤压的簌簌声。
“赢下比赛,她们不就能休息了?”
沈余城没反应过来,仍是盯着四班的方向,“哈哈,你要让她们啊?”
“不会。”
“噢。”沈余城松了口气,虽说那两人是他朋友,但绝不能因私人关系影响集体。
打假赛可耻!
旅逸望向那沉浸在热闹里的女孩,轻笑一声:“我要帮她光明正大赢下比赛。”
沈余城大脑宕机片刻,喷出一句:“……我去!!”
动静太大,本在看四班训练的同学们都下意识侧目,探究的眼神无不昭示着一句:你们又怎么了?!
但沈余城俨然顾不上,他眼皮不住颤抖,面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显然是正在经历极大的怀疑。
“旅逸,你在想什么?!”
-
“开心点,生活没有那么多观众。”
自打宋听被教官喊出来单独展示,这个人就碎了,筷尖翻得饭菜颠来倒去,可就是入不了口,就算时易笙硬塞给她一块肉,她也是慢吞吞含住,失神嚼着。
“宋听,下午训练效果怎么样呀?”沈余城端着餐盘自然坐下,一脸坏笑。
宋听看向时易笙,神情麻木:“谁说生活没有观众的。”
“额。”时易笙尴尬笑笑,在桌子底下狠狠踹了沈余城一脚,沈余城立时“嘶”一声,拧起眉就要找时易笙算账。
结果时易笙不仅不理他,还扔出一句:“理解一下,他不算人。”
沈余城指了指自己:“?我?”
时易笙懒得理他,只留下一个死亡微笑。身旁人见状闷笑一声,夹了块猪肉放进沈余城盘里。
沈余城泪光盈盈:“还是兄弟关心我。”
“不必,我只是想说,吃啥补啥。”旅逸替自己辩解。
“哈哈哈哈!”见宋听仍瘪着嘴,时易笙用手指捏住自己翘起的嘴角,“咳咳,这就是我说的生活没有观众……你看,张德丑就不会笑你。”
旅逸对着沈余城,指尖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听到没?关于情商,我还是有点信心的,尤其是跟你对比。”
时易笙乐呵呵一阵,颇为赞赏:“张德丑,你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我很欣赏。”
旅逸睨她一眼,认真反思:“还好吧。”
沈余城左右看了看,试探性插了一句:“不是,没有人关心我的精神状态吗?”
时易笙无语:“我比较关心宋听的状态,沈余城,你是踢到钢板了。”
沈余城转过头,这才发现宋听的脸早已黑成了锅底,他试图找出缘由,可仔细回想,也不明白何时触了她霉头。
半晌,他明白过来,一脸沉重:“没事,晚上我带你练,保准让你明天比赛惊艳全场。”
宋听无言看了他一会儿,最后还是没忍住,直接上手敲了敲他脑袋,“我有时候真想看看你脑子里装的是不是水?谁要参加这破比赛!”
沈余城笑着躲开。
说来神奇,明明沈余城没有get到宋听难过的点,明明他们都在“嘲讽”沈余城,可宋听还是不自觉地笑了,全然不见方才的郁闷。
看这二人坐着都能动手动脚,时易笙仿佛回到了打打闹闹的初中,忍不住支着下巴看热闹。
想到什么,她偏头看向旅逸,感慨:“有时候,傻子还是挺好使的。”
对方转过头,眼里带着还没散去的笑意:“傻人有傻福。”
笑容于他而言,真是再适合不过。
胸膛缓缓躁动起来,里头那汪热泉想翻涌,想喧嚣,想湮灭一切……时易笙搁下筷子,一眨不眨注视了他会儿,忍不住问:“张德丑,你也会犯傻吗?”
这问题有些幼稚,但女孩的眼里满是未知的期待。
他想,很难有人能拒绝这份热忱。
“不会。”
似是遭不住这样直白的目光,旅逸收回了视线,戳上一颗肉丸子,抵着餐盘碾。
时易笙心下微动,正想再说点什么,却见肉丸被戳破,滚烫汁水爆开似的渗透出来。
此景实在眼熟,她莫名就想到了第一次和他们吃饭,自己赌气时戳的那只烧麦。
他,不会是在学自己吧?
睫毛轻轻一颤,她侧眸看向那个少年,只见他薄唇微微抿起,耳尖慢半拍地泛红。
半晌,那扇薄唇半张了张,复而又合上,落下一句:“时易笙,盯着我做什么,脸上溅到油了?”说罢,他不明所以地抹了抹唇角。
砰!
餐盘翘起一边又重重砸回桌板,动静大得连宋听和沈余城都停止了互呛,一脸茫然看过来。
“小易子,这么大动静,是不吃饭了吗?”
“……我看她是想掀桌。”
时易笙噌一下站起,脖颈几秒内便染红一大片。
……偷看被抓包就算了,还被对方直白指出来,这脸还要不要了?!
她想逃,得逃!
于是,这人匆匆说了句“我吃饱了”,真就这么逃了。
脚步急促,时易笙浑身僵硬着倒了剩菜,再僵硬跨出食堂,落在宋听眼里,只觉自己又看到了训练场上的“木偶”。
宋听努力忍住笑:“她碗里不是还剩一半吗?吃饱了?”
沈余城挠挠头:“而且这方向不是小卖部?她不会是要给自己偷偷加餐吧!”
“呦,你难得聪明了一回。”
沈余城:……
互呛不到一分钟,他们便见对面那男孩三两口扒完饭,扔下一句“我也吃饱了”起身。
沈余城:“……匪夷所思!这一个两个是什么毛病?!”
宋听看着二人相继离去。
若是易笙扔下她一个人跑了,场景还能说是诡异,但若是易笙落荒而逃,张德丑紧随其后,那这场景就……
“宋听,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笑,很诡异。”
宋听一把搭上沈余城的肩,眼睛笑眯眯盯着他们离去的方向,“诶,你兄弟最近有点不对劲啊?”
沈余城望向食堂门口,见旅逸三两步跳下台阶,总结:“有吗?他还是这么装啊。”
宋听啧一声,耐心分析:“你有没有发现,他们越来越熟了?”
“嘶,好像是哦,咋回事儿呢?”
宋听摸了摸不存在的胡须,笑得一脸狡黠:“说不定,这就是教科书上说的青春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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