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这只是个令人屈辱的任务,源于父母在布莱克家那场不欢而散的宴会后,眼中残留的惊惧与那句沉重的“家族存亡”。她机械地执行着,内心充满了对赫敏·格兰杰其人的鄙夷和不耐——一个聪明点的、走了狗屎运的泥巴种(或者混血?父母用了‘出身存疑’,但这改变不了本质),凭什么值得罗尔家族放下身段去“投资”?
然而,一个月近距离的、带着审视和算计的观察,却让潘多拉那颗被纯血统教条浸染的心,逐渐被一种更深的不安和惊疑所取代。
赫敏·格兰杰太不对劲了。
她的聪明,早已超越了“天赋异禀”的范畴。潘多拉自己是拉文克劳,她见过真正的天才,比如那个七年级的、能凭空推演复杂古代如尼文变体的学长。但赫敏的智慧里,掺杂着一种令人费解的…熟稔。
那不是在探索新知识时的兴奋与生涩,更像是一种…复习。仿佛她早已掌握了眼前的一切,现在只是在小心翼翼地、按照某种看不见的剧本重新演绎出来。潘多拉亲眼见过她在魔咒课上,面对弗立维教授讲解的一个冷门咒语手势时,眼中一闪而过的、几乎可以称之为“怀念”的神情,然后她迅速垂下眼,故意让自己的动作显得笨拙了一分——但那瞬间的流畅骗不过潘多拉刻意训练过的观察力。
还有她的知识储备。她提及某些魔法史细节、某些魔药配方原理时,引用的论据和角度,带着一种超乎时代的…前瞻性。一次,潘多拉故意与她争论一个关于十四世纪妖精叛乱领袖的冷门观点,赫敏在反驳时,下意识引用了一段极其偏门、甚至未被最新版《魔法史》收录的原始手稿段落作为佐证,其观点之犀利,逻辑之严密,让潘多拉一时竟无法反驳。说完后,赫敏自己也愣住了,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匆忙找了个借口结束对话。
那不是一个一年级新生该知道的东西。那甚至不像是一个这个时代的巫师会去关注的角度。那更像是一个…沉浸其中多年的学者,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底蕴。
更让潘多拉警觉的是赫敏身上那种与周遭格格不入的疏离感和沉重感。她不像其他一年级新生那样,对霍格沃茨的一切充满纯粹的好奇与兴奋。她的眼神深处,总藏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焦虑和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悲悯。当她看着嬉笑打闹的同学,看着走廊里悬挂的昔日校长肖像,甚至看着窗外阳光下的魁地奇球场时,那眼神不像是在观看,更像是在…缅怀。
仿佛她曾失去过这一切。
一个荒谬绝伦、却又在潘多拉脑中疯狂滋长的念头,像藤蔓一样缠绕住她的心脏——这个女孩,恐怕不属于这里。
不是指她的血统,而是指…时间。
这个猜想太过惊世骇俗,连潘多拉自己都被吓了一跳。时间魔法是最高深的禁忌,牵扯的因果足以让最强大的巫师粉身碎骨。但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能解释赫敏·格兰杰身上种种的矛盾与异常?她那不合常理的智慧,她那超前的知识,她那深藏的悲伤与恐惧,她那被准入之书“遗漏”的来历……
还有西里斯·布莱克。
潘多拉敏锐地捕捉到他们之间那种古怪的张力。西里斯,那个布莱克家族的逆子,他对赫敏的关注绝不仅仅是男生对女生的兴趣,甚至超越了寻常的好奇。那是一种尖锐的、近乎偏执的探究,像是在破解一个极其复杂的谜题。他看她的眼神,时而带着猎人般的审视,时而又会流露出一种…极其罕见的、连他自己可能都未察觉的凝重,仿佛透过她在看着什么极其重大、甚至可怕的东西。
他们之间有过交谈,在图书馆的角落,在空旷的走廊尽头。声音压得极低,内容听不真切,但潘多拉捕捉到过碎片——“……你真的认为能改变……?”“……代价太大了……”“……必须知道……”
那些只言片语,结合父母在宴会后对伏地魔道路“偏离”、“失控”、“吞噬”的评价,结合雷古勒斯日益苍白狂热的脸色,像一块块冰冷的拼图,在潘多拉脑中逐渐拼凑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轮廓。
赫敏·格兰杰,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孩,她背负的恐怕不仅仅是个人的秘密。她知道的,可能远比她表现出来的要多得多。关于未来,关于战争,关于…那个连她父母都开始恐惧的“不能说出名字的人”的最终结局。
她是一把钥匙。一把可能通向毁灭,也可能通向…救赎的钥匙。
这个认知让潘多拉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以及一种难以抑制的、扭曲的兴奋。
如果…如果她的猜测是真的。如果赫敏·格兰杰真的来自一个…不同的时间,知晓未来的轨迹。那么,接近她,就不仅仅是为罗尔家族预留一条无关紧要的“退路”了。
这意味着一—预知。
意味着在这场即将席卷一切的黑暗风暴中,罗尔家族或许能抢占先机,不仅仅是为了生存,甚至可能…攫取更大的利益?或者,至少能精准地避开那些最致命的陷阱?
父母那句“多元化投资”此刻听起来是如此短视和可笑。他们看到的只是一条可能的退路,而潘多拉看到的……是一个可能颠覆整个棋局的、活生生的预言!
她的心跳加速了,血液在血管里灼热地奔流。之前所有的屈辱和忍耐,此刻仿佛都有了全新的、无比重大的意义。
她不再仅仅是一个被迫执行家族任务的傀儡。她成了一个主动的窥秘者,一个试图窃取命运底牌的赌徒。
她看向赫敏·格兰杰的眼神彻底改变了。曾经的鄙夷和不耐烦被一种极度复杂的情绪取代——有依旧存在的、源于血统的隔阂与警惕,有对未知力量的敬畏,更有一种炽热的、近乎贪婪的好奇与算计。
这个女孩,赫敏·格兰杰,她是一本行走的、关于未来的**。而她潘多拉·罗尔,必须要读懂她。
接下来的日子,潘多拉的“接近”变得更加巧妙和富有目的性。她不再仅仅分享笔记,而是开始有意无意地抛出一些试探性的、涉及未来趋势的话题。
“……听说魔法生物管理控制司最近又在讨论修订《狼人行为准则》,真是可笑,难道那些怪物还能被规训吗?”她一边修剪着魔药课的材料,一边状似随意地评论,余光紧紧锁定赫敏的反应。
赫敏的手顿了一下,没有抬头,但潘多拉看到她抿紧了嘴唇,然后用一种过于平静的语气回答:“……任何生命都值得被更公正地对待,尤其是在…局势不稳定的时候。激化矛盾有时会带来反效果。”
局势不稳定。反效果。潘多拉默默记下这些词。
又一次,在黑魔法防御术课后,她“偶然”和赫敏一起走出教室,谈论起刚刚学到的破解咒。“……特劳斯教授说这个咒语对大多数基础恶咒都有效,但如果是更强大的、比如…嗯,那些传说中的黑魔法呢?”她故意流露出适当的担忧。
赫敏的脚步几不可查地加快了,眼神看向前方,声音有些发紧:“……没有万能的破解咒。真正的防御…在于洞察力和提前的准备。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无法挽回。”
洞察力。提前准备。无法挽回的伤害。
每一次试探,都像是一根细针,轻轻刺探着那深藏在赫敏平静表面下的秘密内核。赫敏的回答总是谨慎而模糊,但那种下意识的停顿、语气中细微的颤抖、以及话语里透露出的、远超当前魔法界共识的视角,都让潘多拉的信念愈发坚定。
她甚至在一次天文课观测星象时,故意喃喃自语:“……火星的运行轨迹今年似乎格外躁动,古卜赛仙纸牌是否预示着什么冲突?真不知道未来的几年,霍格沃茨会变成什么样……”
她看到旁边的赫敏猛地颤抖了一下,望远镜差点脱手。她转过头来看向潘多拉,脸色在星光下苍白得吓人,眼中是无法掩饰的惊恐和…痛苦。虽然她什么也没说,迅速转回头继续观测,但那剧烈的反应本身,已经是最好的答案。
潘多拉的心脏在那一刻狂跳不止。她几乎可以肯定了。
赫敏·格兰杰知道。她知道未来的霍格沃茨会变成什么样。她知道战争会如何发展。她甚至可能知道…最终的结局。
一个月前的潘多拉·罗尔,还在为家族的屈辱“投资”而愤懑不已。一个月后的她,站在拉文克劳塔楼的窗前,看着楼下和莉莉·伊万斯并肩走着的、那个穿着宽大旧袍子的棕发女孩,眼神却像是在凝视一个巨大的、蕴含着无尽能量也散发着致命危险的宝藏。
恐惧依旧存在。但一种更强大的、源于纯血统家族本能的对力量和先机的渴望,压倒了一切。
她轻轻抚摸着窗框上冰冷的石雕,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冰冷而算计的弧度。
赫敏·格兰杰…不管你来自哪里,背负着什么…你身上的秘密,我潘多拉·罗尔,要定了。
这场始于家族命令的虚伪接近,如今,变成了她个人一场志在必得的狩猎。
而猎物,还茫然不知自己已被重新估算了价值,置于了一个更加危险的窥探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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