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早上开始，不祥的预感就萦绕着哈利。
并不是因为昨夜那个漫长、漆黑、沉重的梦，而更多是因为这个早晨安静得出奇：没有鸟雀啼鸣，没有巴沙特的老水壶在花园里忙碌地飞来飞去，一边用壶嘴戳来戳去把刺佬儿都戳走、一边哗啦啦地灌溉雏菊和苹果树的声音，就好像这一天压根儿没有开始似的。
难得一见地，他睡过头了。更难得一见地，汤姆那自律到可怕的孤儿院生物钟也失效了。他俩一直迷糊到九点多，直到莎乐美开始担心它的小饲养员们的生命体征，亲自上阵把哈利冰醒为止。
“为什么每次都是我被它弄醒！”
哈利叼着牙刷，从汤姆身后抱怨着走过。汤姆已经洗漱完了，他还没换掉他的小黑猫睡衣，正对着镜子摆弄什么。
也许是因为他长高了点儿，长期在阴影中看书的后果一股脑在他身上显现了出来。近视的危机盘旋在男孩的头顶，像柄达摩克利斯之剑——至少阿不思足够重视这个问题。
他戴上爸爸新买的眼镜，对着镜子看了看。镜片微妙地折射了光线，把他那双过于缺乏情感的眼睛遮了起来。
他在客厅的照片墙上见过阿不思年少时的样子：看书或做研究时戴上眼镜，透着不显山不露水的锋芒。那种可靠又温和的模样，使人一看就想要信任。
他回忆着那照片的模样，对着镜子，尝试着放松眉眼，露出微笑——万分神奇地，他身上阴沉的气质竟然被完美地遮掩住了，教人误以为是安静认真。
还不赖。男孩满意地想。入学之后，这副眼镜必定会派上大用处。
“因为我给它分配的墙角离你更近，哈利。”
他心情不错地答道，正准备下楼，却在盥洗室门口停住了脚步。
“爸爸？”哈利被突然出现、一脸严肃的阿不思吓了一跳，“呃，怎么了？”
“汤姆，你去盖勒特的书房一趟。”阿不思没有回答哈利的问题，只是吩咐道，“你跟我来，哈利。”
哈利有点不安地转头看了汤姆一眼，后者只是耸了耸肩，就兀自上楼去了。
——————
盖勒特仔细地观察着汤姆。
这块专粘他的膏药是不是有哪里不一样了？
他盯着他，意味深长地说：“你的眼镜不错。”
“爸爸送我的。”汤姆垂下目光，居然离谱地笑出了一点儿谦虚的意思，“他们说我的阅读习惯太糟糕了，我正在改。”
梅林，这小子要成精了。盖勒特凝重地想，这比他小时候还有迷惑性：他现在和哈利站在一块儿，不论乍一看还是仔细一看，他都是更安静、更无辜的那个。这还得了？
当然了，这些对他是完全无效的。这位黑巫师本着“疑罪从有，找不到嫌疑人就怪他”的不讲理原则，开门见山地问：
“比尔的父母去哪儿了，汤姆？”
“父亲，这事听上去是他罪有应得。”小汤姆面不改色地说，“您不认为吗？——我知道您也这么想，可是您不会因为这个怀疑自己。同理，您不能因为觉得我或者哈利是会报复的性格，就论定我们与这件事有关。”
盖勒特表情严肃，心中其实很懊恼。对他俩来说，在这种有争议的情境里，语言交流根本就是效率最低的。
但如果他们用属于他俩的方式交流，那他们对于此事就真没什么可说的了。他们会发现，他俩无痛地达成了一致——失踪就失踪了，不就是两个人吗？那群傲罗的表情跟天塌了似的，简直冒傻气。最不济他俩再打一架，谁输了就都交代了，这件事就结束了。至于解决流程合不合适，有没有证据，谁管它？
但是盖勒特要给阿不思交差，所以他们还要没完没了的绕下去——他又不能在家动手打孩子，而且这小崽子连魔杖都没有。他简直恨不得汤姆现在就长到20岁，这样他就能合情合理地用拳头解决问题了。
这臭小子显然也清楚眼下的情况。
他们两个做着一件他们实际上都认为毫无效率的事。而且他们都清楚对方觉得这件事没效率。
盖勒特的头开始疼了。
“少废话。”他没好气地说，“回答我的问题。”
“我不知道，父亲。”
汤姆没什么语气地说，镜片后那平静的眼神并不透露一点儿讯息，却敏锐地观察着周围。那种温和但锋利的感觉，完美地把他的阴郁气质掩盖了起来。
盖勒特的脸色倏地变黑了。
他好像知道这块专粘他的膏药到底哪儿不对劲了。
他记得他跟他说过，找件人皮外衣把自己伪装起来，别给他惹事儿——但这小子是学的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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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两位伟大的黑白巫师罕见地被笼罩在无可奈何的情绪中，大眼瞪小眼。
“你猜猜你儿子刚说了什么？”阿不思说到这儿，想起哈利睁着绿色的大眼睛，一副“我要保护你”的架势，没忍住笑了，“他说这事儿和我没关系，让傲罗有什么事冲他来。”
“至少他还有良心。”盖勒特脸色发黑地评价道，“这破小孩问我，山谷里到处都是我的黑魔法，我怎么这么确信这事儿跟我自己没关系。”
阿不思倒不以为然：“那不是刚好，你就陪他梳理梳理，山谷里有哪些魔咒，给他解释清楚，顺便看看会不会有问题。”
“我看，还是给他展示展示'我的黑魔法'来得方便。”盖尔脸色更黑了，"亲爱的，我倒是觉得你可以告诉哈利，要是他不配合，傲罗就要来查你了——反正他们确实在悄悄查你。"
阿不思摇摇头：“这让我感觉我是个糟糕的父亲，盖尔。哪有拿自己吓唬孩子的？”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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