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见字如面

哈利,我想象着你见字如面。

你能否理解正在幻影移形却失去目的地的那种感觉?

把自己压缩成了空间中的一个奇点,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你只是在拼命地幻影移形,却不知道该上哪去。你宁愿自己不复存在,可你只是无限坠入“不存在”之前的那个临界点。

我不知道能否表达这一切……你想同我谈谈我们,可是当话题谈到我们的时候,很奇怪的一点是,值得讨论的并非男女私情,而是理想和自我。

我生命中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这就是我正在面临的事。

忘记在哪读到这句话:心在何处,珍宝就在何处。可假如一个人所能珍视的一切,都被她自己毁掉了呢?

她不是不想见你,只是躲在她曾堆满珍宝的废墟里,害怕睁开眼睛。

我们究竟该如何直视犯下的错误,如何去接纳这满目疮痍的自我?

写下这句子时,我才发现,这本该是你人生的命题。可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不,我并不祈求你的回答,哈利。事实上我来此一遭,唯一一个无需思考也不必怀疑的目的,就是要确保你永远都别懂这些。

啊!对啊!我怎么到现在才明白。

至少你仍是我的意义。

这不会寄给你。

以你的名字写给我自己。

——You know who you will never know(划掉)

——自封为你不存在的女朋友

辛西娅从深睡中醒来时,依然被淙淙流水声环绕。现在是世界最孤寂的时刻,不知是黎明到清晨之间的具体几点,周遭一切都是深蓝色的,微风冷冷激着皮肤,河岸边丛生着乱石堆的虚影。

对了,这里不是霍格沃茨,是霍格莫德的桥洞底下。

她的心被一种后知后觉的难受劲啃噬着。

一整周以来,她乱七八糟思考了无数的事,仍然鼓动不起内心的勇气。

直到昨晚,她躲在这里,告诉自己绝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她必须从一切的漩涡中挣扎出来。

不论如何,所有那些安排都已经启动了——霍格莫德这边正在筹备一家杂志社,翻倒巷那边,有包括斯内普在内的五个黑巫师等着见她。想想看一旦她逃了,今后就是再花十年,都不可能在他们心中重新建立威信。

潘妮替她招募了三个无处可去的家养小精灵,但三个就到头儿了,很难再有更多。因为潘妮的年纪太大了,没能跟上时代发展,不清楚魔法部现在有了家养小精灵安置办公室,流浪小精灵已经是旧时代特产。

一个霍格沃茨魔药教授,一对兄妹,四个魔药商,还有四个小精灵。这就是她目前的班底。

梅林!她为什么仍在考虑这些?难道她真的还要继续走这条路吗,在发生所有那一切之后?

可是——心里又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哪怕再怎么消极厌世,只要有了班底,就无法不启动事业,因为两者是相互依存、相互成就的关系。

说白了,你统治了一群人之后,还得带着这群人去干点正事儿。

伏地魔失败的原因就在于,他只想统治,不想着干正事儿。

而格林德沃失败的原因在于,他以为统治本身就是他的正事儿。可实际上,巫师领导麻瓜这个目标太大了,必须从社会各个层面着手,先干成无数件正事,才能一步步接近他想要的统治。

安布罗修斯呢?她失败的原因又是什么?

辛西娅已经摆烂了一周,可这一整周里,她的脑子又像个飞速旋转的窥镜,没有一刻停止思考。

不知道是玛奇班的哪句话打开了开关,让她的神经网络开始自动运转,企图连接起所有节点,找到自己失败的真正原因。

她不知道自己得出的结论对不对,就像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屡教不改还是重蹈覆辙?

她的目标又是什么?她到底是为什么要把这群人聚集在手下?梦想?早就是个被她放弃的东西。

难道她也像伏地魔那样,仅仅只是享受统治的快感吗?

无数个疑问同时发生在脑海里,就要把她压垮了,辛西娅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今天,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她还以为自己是不可战胜的呢。现在她明白了,世界上最能打败她的就是她自己。

从苏醒以来直到今天,她一直都太迷茫了,霍格沃茨的生活像一块晶莹美丽的琥珀,包裹了这份迷茫,也裹住了她的自我。可她终究不是那只羸弱的蚊吶,甘于定格在仅此一瞬的美丽之中。她要想办法啄破这层壳。

她就快要明白自己应该如何抉择了……实际上她恐怕早就做出了抉择,只是不敢让自己知道罢了。

就好像薛定谔盒子里的那只猫,在毒药瓶破碎时,生死便已经尘埃落定,可直到打开盒子的瞬间,才会在你眼中坍缩成可知的事实。

辛西娅是很明白的——

她只缺一点打开盒子的勇气。

只需要有人告诉她:过去已成过去,就这么朝前走吧,又不是说不能背负着愧疚上路。你明明很清楚,爱你的人仍会爱你。

昨晚她坐在桥洞底下,一点一点写出了这封信。与其说是信,不如说是一次对自我的梳理。她不打算寄出,只是将它捂在胸口,呆呆地坐在那里。不知坐了多久,她就睡着了。

在凌晨或深夜醒来,这种感觉可以与午睡时间过长媲美,位列人生最难受的十大体验之一。她龇牙咧嘴地揉了揉麻木的肩膀,想要起身,一下子没能起来。

扶着潮湿的石桥墩子,她忽然看见前头站着的人影。

天色太暗了,那人影又拼接在影影绰绰的乱石堆里,一动不动,仿佛站成了一块石头,才让人难以分辨。

“……哈利?”辛西娅不敢置信地说。

这可是半夜,早已宵禁了不知多久,他不在学校里睡觉,跑来霍格莫德?

“你不可能找到这里!”她揪住胸口那封信,忘记了自己正在单方面逃避他。至少直到醒来前,信仍在她手里,不知他有没有……

“哦,没错。”哈利说,“除非我从早上九点一直找到凌晨三点。”

“一直?”

他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扔过来一件东西。

“披上它,我带你回去。”

辛西娅迟疑着接过隐形衣,想问问那他呢。不等她开口,哈利命令道:“披上。”

“要是你非得从我跟前消失,你非不和我说话,”他的语气没兜住,又软了几分,“也不想理我,不想让我看见你的话。”

她抱着隐形衣,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我保证就当你不存在。”他补充。

辛西娅心头一跳,攥着信的手更紧了,他是故意这么说的吗?他到底有没有看过信?

虽然哈利的语气并不硬邦邦的,也没有朝她发火,但她就是感觉他生气了,不是平常脾气暴躁的那种生气,是真的生气了。

她决定还是先听话吧。

女孩在他面前消失了,哈利站在那儿又等了一会儿,转过身来,抄着口袋慢慢往坡上走。蜂蜜公爵半夜当然不开门,他要带她走尖叫棚屋那条路。

隐形衣柔软似水的面料在眼前重叠,辛西娅从隐隐约约的叠影里望穿出去,哈利的背影沉默前行,融入了夜色,又能与周遭黑暗奇妙地划清界限,始终让她看清,并指引着她。

到了棚屋门口,他驻足,有些犹豫地清清嗓子,抬起手来:“这里比较难走,把手给我。”

他的手在那里停了一会儿,难堪地收回去。

“咳……嗯……”他努力正色道,“要是有什么不对,就按住打人柳的结疤。”

一切都很顺利,他们畅通无阻地回到了霍格沃茨。辛西娅注意到哈利手中拿着活点地图,却没有打开。他低声说了一句:“我负责引开教授和费尔奇。”

但这仍不妨碍他们回去的路有多顺畅,没碰到洛丽丝夫人和费尔奇,没碰到巡夜的教授,连一只幽灵都没撞上。

这条路终于走到了终点,哈利沉默地站在休息室里,而辛西娅犹豫着,是要把隐形衣拿下来还给他,还是第二天拜托赫敏转交。

这肯定显得她很作,很任性,是个麻烦人物……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哈利……还能肆意笑着挑逗他吗?她不会有心理负担吗?假如真的没有,她又该如何直视这样可鄙的自己……

看来哈利还想尝试最后一次,他望着空气低声说:“辛西娅,你还在吗?”

他不知道,因为没有动静。

辛西娅小心翼翼地挪动着步子,走到了他身后,她就愿意这样看着他的背影,相隔一道隐形的帘幕。她看见哈利还没放弃,张开手傻兮兮地往四周摸索,好啊,那你就找吧,她心想,我一直在你身后呢。

他动一步,她也动一步,他往左边转身子,她也往左边转身子,他朝右边晃一晃,她也朝右边晃一晃。她这样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就好像在和他玩某种“你看不见我”游戏,甚至还从中得到了乐趣。

突然,哈利停下来。她好险没撞上她。

他抬起了手,像是举着什么东西,下一秒,辛西娅僵住了,因为她听见他在说:“我庄严宣誓我没干好事。”

她像罚站一样数着那后脑勺上四处乱翘的黑头发,看着它们慢慢转走,回来的是救世主清俊的脸蛋和迷人的眉眼。那双祖母绿的眸子往下眨了眨——救命,他肯定对他们的身高差没有认知,这个位置是她的胸!

活点地图竖着握在哈利手中,只叫她看见空空如也的背面。故意的。

辛西娅连动都不敢动,更不敢拆穿他。她解释不清自己为什么知道这张地图。

她无法想象他们在地图上看起来有多近,那两个小墨点,很可能就重叠在一起!因为哈利只要再往前一步,就能隔着隐形衣吻她了。

可他只是垂眉耷眼地看着她——她的胸,或者,看着空气。

他对着空气,就像在唱一幕没有观众的独角戏,低落地说:“你还在吗?”

故意的,这家伙!

“我不像邓布利多和穆迪,有一双能识破迷障的眼睛,我看不穿你。”

“可那又怎样?我觉得不妨碍什么。你想说就说,或只需要知道我爱你。”

“辛西娅。”他将手指压在自己的唇瓣上,等了三秒。

然后辛西娅看到那只手覆了上来,悬停在她眼睛前方。或许是想将这个吻传递过来。

又找错了,傻蛋,嘴巴在下边呢。

“晚安……或早安。”哈利说,“我不存在的女朋友。”

一整个晚上,直到此时,辛西娅才敢久久直视他,她才发现,他很明显是哭过。

晚上还有一更[害羞]

原谅我需要花好几章来写辛西娅的成长,也许你们不耐烦看这个。她的性格太正常了,会哭会笑不骄不躁,不别扭也不迟钝,有脑子还长了嘴,这种人再加上强大的实力,如果不深入雕刻一下内心,她就只能沦为一个专为哈利捏造的空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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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见字如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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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无需赘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