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新年第一场日照金山!见了有好运!”向导是位年轻小伙,入行没多久,正是工作热情最饱满的阶段,“来来来,我给你们拍张照!”
人生中第一次收获“我爱你”,贺启星正想着说点什么,突然被打岔。话在嘴里,又咽了回去。
情绪中断,告白暂停。宁北之看他星星表情几度变幻,自己却笑得不行,微微仰头,把浅浅一层眼泪眨散。
向导接过贺启星的手机,指挥道:“哎对,就站这儿别动。”拍完自己多看两眼,“哦哟,照得真好看。”
“谢谢哥。”贺启星趁转身,隔着手套和围巾,不轻不重掐了下宁北之后颈。
他暗想着,这小子惯会变脸搞偷袭。
上一秒可怜兮兮要下山,下一秒深情款款“我爱你”,给自己杀了个措手不及。
继续往山下走。贺启星一颗心怦怦跳,被撩得不上不下。他碰碰宁北之的登山杖,问:“就没了?”
“没了啊,下次吧。”走在前头的向导大声回答,“就几分钟,不会持续很久,所以才说难得呢。前几天天气不太行,你俩凑上今天,是真好运。”
“嗯嗯。”宁北之憋着笑点头。
贺启星:……
下山的路并不好走,不能分心,他决定先放这小子一马。再次回到大本营,向导乐得清闲,拐到另一处帐篷找同行聊天去了。
宁北之眼神往外一扫,突然警惕。
“去哪?!”贺启星刚帮他把包放下,一转头,这人踱着步子出去了。
宁北之头也不回:“找马!”
马比人忙,早就换过一批。宁北之绕一圈,一无所获。
“找它干嘛?骑马报复?”贺启星不紧不慢跟出来。
“跟他合照。”宁北之愤愤不平,“我昨晚摔倒,最高心率176。心动男嘉宾,这不得好好见一面。”
贺启星看他这仇记得还挺深刻,在一旁笑老半天。过了会儿,正色道:“北之。”
“嗯?”宁北之转头,有那么一点预感。接下来就是互诉衷情,确定关系,恋爱这不就谈——
一个吻砸下来。
……啊?!干嘛突然咬我?不走流程吗?宁北之又被捏着后脖颈,脑袋发懵。
没等他作出反应,贺启星就先一步退开,抹抹嘴角,下指示:“看看心率。”
宁北之没看手环,眨眨眼,随便报数:“160。”
说完深深吸了一口气。
回过神,心率果真开始飙升,大脑果真开始缺氧,他又有些昏昏欲倒摇摇欲坠。
哥们?!你也搞偷袭?!怎么不讲武德呢?!
眼看贺启星又凑近来,他紧急阻挡:“一百八!一百八……你让我,歇会儿……歇会儿。”
贺启星就这么撑着他,脸上挂着笑,等他稍稍平复,问:“我们要在马粪边上聊吗?”
马匹无辜,直直望着他们。头顶毛发似枯草,混着泥沙聚成把扫帚,还被吹出个飞机头的造型。
宁北之侧头扫它一眼,直起身,嘿嘿直乐。
“等等,帮我个忙,给我和前任男嘉宾的兄弟拍个合照。”他摆好姿势,熟悉的透视,隔空撩起马头的飞机发片,“快点,就这个效果,你自己调整角度。”
贺启星往外走两步,举着手机,联想到当初肖清那句“莞莞类卿、清清类北”。
阴阳道:“‘前任男嘉宾的兄弟’,你还挺会搞替身。”
拍了照,闹够也笑够了,两人寻个干净开阔的地儿,开始走流程。
宁北之谦让:“你先说。”
贺启星诚恳:“我愿意。”
宁北之:“?”
他有问吗……?但,也行吧。
“那就成了?”
“这就成了?!”贺启星挑眉,心里极度失衡,“不对吧?我向你告白那会儿,还提前写了稿子呢。”
宁北之眼眸一转,很是欣喜:“真的?”
“腹稿。”贺启星大言不惭,又妥协道,“你随便说点也行,我听着。”
这场登山,既然要告白,自然是有所准备的。
“那好吧……星星,我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宁北之浅浅笑着,“毕业那天,我其实给你送了一束花。”
“紫色洋桔梗?”贺启星脱口而出。
“嗯。当时没有理由见面,我把毕业礼物放在你宿舍楼下保安室。”宁北之毫不意外他能猜到,“里头有张小桌,我原先是把花压在文件袋上,但我不确定你愿不愿意收,于是又拐回去,把花放在旁边椅子上。”
“我看到了。”
“我知道你会看到,因为你喜欢篮紫色。”宁北之说,“我还给自己买了一束蓝绣球,抽了一支你的洋桔梗,重新包扎带回家。可是在机场过安检的时候,花束散掉了。那一刻,我真的非常难过,它甚至都没有离开鹭禾,就很突然地……散掉了。”
声音带着怅然和自嘲,或许还有释怀:“后来我去卫生间给它重新扎上,但怎么都扎不好看,还误了时间,第一次被广播催促登机。”
“那我的花呢?第四天,它就不在了。”无人认领的花束在哪都是八卦焦点,贺启星不是没怀疑过。只是宁北之没提,他也不可能去问,只好每天路过,去瞧一眼。
“毕竟是送你的花,我总不能让它烂掉吧?”宁北之蹲在地上研究山岩,他全是道理,“我和保安大叔说好了,三天后如果还是没人领,就麻烦他带回去。你们大叔也挺有意思,批评我送花哪有这样送的,贺卡不写,姓名不留,小心给人做嫁衣。”
贺启星随他蹲下:“那你怎么说?”
“我能怎么说,我认怂呗。道理我都懂,可我非要扮演一个苦情男二。”宁北之被自己逗笑,过了会儿,敛住情绪低声说,“星星,我当时真的决定放下你了。”
贺启星看着他,缓声问:“论文是毕业礼物。花束,才是真正的道别?”
“嗯。”
“所以你也不强求我收到。
“嗯。”
“很巧,我也在那天决定放下你。”贺启星看向群山,目光幽远,“也是最后一次,决定放下你。”
宁北之侧头看他:“我们一向有默契。”
“第二个秘密呢?”
“不要抢我节奏。”宁北之横他一眼,却慢悠悠接上这句话,“第二个秘密,是我在鹭禾的眼线。”
“小姜?还是肖清?”贺启星再次插嘴,接收到对方责备的眼神,狡辩道,“节奏有点慢,我着急。”
宁北之十分不满,挑眉道:“海拔4000米,喘气都费劲,你还让我搞快点,这说的是人话么?”
贺启星讨好地摸他后背,顺毛。这一摸,给人按地上去了。
一屁股坐到地上,倒是不疼,但迷茫。宁北之抬头:“?”
好在这块儿没什么积雪,贺启星收回手,若无其事坐他旁边,强行解释:“蹲太久会腿麻。”
宁北之觉得有点不对,但不确定,只好继续先前的话题:“主要是肖清。校庆那会儿我去找他,和导师一起聊了会儿天,正好提到你。
“你不是转组了嘛,但张老师对你印象很深刻。她说你汇报做得明明白白,本科论文做出研究生的深度,再过几年可了不得。她还说你沉稳可靠有师兄样子,让肖清向你学习,给他气得不轻。”
“眼线么……是宣传片。当时他打听到举报的事儿,但还不知道我俩掰了,以为是避嫌。一天天的,非给我念叨你们片场二三事,分享拍戏心得。你俩宣传片的全片、花絮、小剧场、采访视频、抓拍丑照……全都在我网盘里存着。”
说完还假模假式感叹一句:“哎,我到底是可有可无,热闹都是你们的。古人说得好啊,‘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
贺启星突然问:“胸针,你拿回去了么?”
“……嗯?你发现啦?!”宁北之哀怨一秒消失,欣喜铺天盖地,笑得意味深长,“星星哥哥,你对我可真是一见钟情、一往情深呀。”
胸针——玫瑰胸针,是余冬雅在比赛后台临时给他扣上的,很便宜的小玩意儿,做工算不得精细,他只在歌手赛决赛戴过一次。而当时,他和贺启星还没认识,甚至还没有过正面交集。
借给宣传片道具组,是宁北之一时兴起。留下的小彩蛋被解密,还有什么事能比这更开心呢?
“嗯。”贺启星坦率承认,“我对你一见钟情,一往情深。”
莫名触发告白,宁北之也猝不及防,心跳咚咚咚咚。他抚着心口,忙看向手环实时心率:“男嘉宾,请体谅一下高反人士,说话做事别太莽撞。”
男嘉宾笑着搂他:“谢谢你真情实感的心动。”
缓了一阵,他又问:“主要是肖清,那小姜呢,和你说什么了?”
“小姜才不主动聊你,但我在他朋友圈能看到些你的消息。”宁北之说,“你毕业时和他拍了合照,他毕业也和你拍了合照。”说着说着,心理不平衡,“啧,小姜毕业我都没机会和他拍一张。”
“这好办。”贺启星出主意,“我和你拍了,我和他拍了。把我P掉,合成一下,就是你俩合照,还都穿着学士服。”
“谢谢你,合影替身。”宁北之笑得直喘,“但我用单人照不也能P么?又不是非得用着你。”
漏洞被揪出,贺启星无奈:“再怎么说也是三个人的故事,让我参与一下,不过分吧?”
“小姜朋友圈发得不多,但至少比你丰富。除了毕业合照,还有排球赛、校运会,你都出镜了。”宁北之想起那张跑道上侧身接棒的抓拍,稀奇道,“但你不是跳高专业户么?怎么还去跑接力啦?”
“这你还不知道吗,研究生比不得本科生,人少,又忙,就算不忙也懒得参赛。校运会抓壮丁似的,好不容易抓着一个,使劲儿薅。要不是有个人参赛名额限制,我怕是每个项目都得轮一圈。”
“确实。”校运会那两天,宁北之搁山上看红枫呢,他问,“那你拿奖牌了么?”
“研一拿了。跳高第二,接力第三,400单项第二。”贺启星感叹,“研究生体能是真不行,我随便跑跑都能拿奖。”
他打了个补丁:“真不是凡尔赛,这成绩放在本科生那儿排序,只能拿个七八名。”
“400接力,是你自己选的项目?”
“你选的。”贺启星把脚往前伸,捏着小腿肌肉放松,“咱上次告白的时候,你提过,还记得吧?”
什么叫“咱上次告白”……?宁北之踢他鞋子,质疑道:“你不是说毕业就决定放下我了?”
“是啊。”贺启星也有他的道理,“就是放下了,才去凑这个热闹。不然我跑着跑着忆起往事,悲从中来,泪洒操场,有点丢人吧?”
想了想那个场景,宁北之乐得往人身上倒:“你的一往情深,竟不值得洒两滴眼泪?”
“背后掉眼泪有什么用,我又不能确保小姜正好拍到发朋友圈。”贺启星把人从怀里捞起来,“哎,这场不是你的表白陈述吗?怎么闲聊上了。”
“哦。”宁北之回归正题,问:“说到哪了?”
贺启星:“第三个秘密。”
“哪有这么多秘密?!”
“你的念念不忘,竟不值得三个秘密?”贺启星逼他,“有的,你仔细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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