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遇蛇

闻言,护院们露出“果真如此”的神情,接着追问:“薛娘子做了什么?”

陈秀锦心虚地瞧了一眼主卧,目光游移:“我昨夜见她手上拿着刀走来走去,嗯……还上了屋顶,着实吓人。”

石护院讶异道:“爬墙?难怪有人和我说屋顶有动静,我原还不信,竟然是真的!”

“……是啊。”陈秀锦暗自松了口气,怕对方多问,忙转移话题,“说起来,若薛娘子打算离开西苑,你们两个护院会不会看顾不过来啊?”

“薛娘子不喜吵闹,所以才只有我们守在这里,其余的护院多在附近巡视。”

这种做法,与其说是看住薛娘子,不如说更像防止其他人的接近。

“为何这般紧张?”陈秀锦想起昨夜所见,分外不解,“我看薛娘子虽说脾气不大好,也算正常人,何必如此大动干戈呢?”

石护院苦笑道:“您是有所不知……”

在护院们的描述中,陈秀锦听到了比传闻更多的细节。

薛容是两年多前来的西苑,彼时的他比现在还要疯癫许多,隔着三五日不到就会在院子里四处砸东西,东偏房内的桌椅就是那时候被他砸坏的。

特别是到了满月那几日,薛容甚至会把自己磕得头破血流,无人敢去制止。

只是如此也就罢了,他还见不得生人,尤其是服侍的丫鬟。曾有丫鬟奉命前来送饭菜,许是好奇心重,多问了薛容几句话,不知怎么惹得他抽出刀来胡乱砍去,幸而护院们眼疾手快拦住他。

自那之后,来西苑办事的下人们最多只停留在门外,再不敢进入院中。护院们都提心吊胆地看顾着,既防薛容伤着自己,更怕他不小心跑出去伤了别人。

石护院道:“我们方才所言都是大半年前的事情了。自打开春以来,薛娘子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发疯了,我们都觉得她的病在慢慢好转。”

“她脾气是不怎么好,但其实比起之前来确实正常许多。或许正因如此,秦管家才敢让您来西苑同住。”

确如石护院所言,虽然只见过两面,但薛容并不像个疯子。相反,倒是比常人还要敏锐深沉,让人无法忽视。

陈秀锦陷入沉思,直到护院们关上院门,她才想起来一件事——这个月快到十五了。

环顾寂静冷清的西苑,她想着既来之则安之,谁也不知道薛容下次发病会在什么时候,相比之下,还是眼前的事情更为要紧。

既然一时半会没法离开西苑,闲着也是闲着,陈秀锦打算好好清理庭院。

院内满地的碎石木屑,长久无人打理,杂草——尤其是西偏房前的野草,长得比人还要高。

原有的几棵风景树仅剩下干枯的枝干,上面刻着斑驳的划痕。只剩下一颗较为粗壮的梧桐树尚还亭亭如盖,算是院子里为数不多生机盎然的地方。

西苑并不算大,至少比青萝斋还要小很多,只不过因为无人而显得格外空旷。

陈秀锦昨夜从房顶跌下留了的擦伤尚还作痛,难免有些力不从心。好在她也不急躁,只当是将这半年缺失的走动补回来,倒也乐在其中。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陈秀锦完整地将院内清理一遍,碎石烂木基本上已经打扫干净,只剩下最难清理的杂草。

放眼望去,遍地素绿。

陈秀锦坐在石椅上环顾院内,觉得还缺少一些春日里该有的颜色。

后院的人们都知道,陈秀锦此人最大的爱好就是摆弄花草,入府一个月来,大部分时间都只在做一件事,就是让丫鬟去他处寻找各式各样的花,愣是将青萝斋改成了百花园。

“不知道胡妙莲现在有没有搬到青萝斋,我的那些花都怎么样了。”

陈秀锦喃喃自语道。

正巧,已经到了中午时分,门外传来交谈的声音。很快,护院们打开门,每人端着一个食盒走进院子,说这是今日的饭菜。

石护院放下食盒之后并未马上离去,问道:“陈娘子,您昨夜说是有要紧东西在青萝斋,可还需要?我们问过秦管家了,您可在白日里出西苑走动。”

陈秀锦心道,夜里黑灯瞎火,她才好趁机爬墙出去,现在光天化日下,岂不是很快就被发现?

她暂时搁置了逃跑计划,转而对护院们说:“我的花还在青萝斋,来时匆匆未能带来,可否请你们帮我搬到西苑?”

护院们看着整洁许多的庭院,知道陈秀锦辛苦了一上午,便点头道:“陈娘子不必客气,这不是什么难事。我可以抽空帮你去青萝斋询问,反正最近薛娘子没怎么闹事,我们两个都比较清闲。”

陈秀锦笑逐颜开:“那就多谢了。”

两个护院离开后,陈秀锦才注意到,桌子上还放着另外的食盒,想来是护院们一时疏忽,忘记将之送到薛容那里了。

她看向主卧的房门。自昨日下午之后,薛容就没有再出来过,也不知道在房内做些什么。

陈秀锦将食盒放在主卧门外,敲了几下门,轻声问道:“薛娘子?午饭到了,快来吃些吧。”

门内传来摔东西的声音,大概也算是一种回应。

陈秀锦不以为忤,浑不在意地回到树下,打开自己的那份午饭。许是路途遥远的缘故,食盒里的饭菜已经凉了半截,菜汤也洒得到处都是。

她吃了口米饭,有些发硬,难以下咽。

陈秀锦想,这就是薛娘子每日的吃食吗?难怪她看起来那样暴躁,定是没吃到好饭菜的缘故。

这么苦中作乐地想着,她忍不住笑出声来。

主卧内,薛容满脸阴郁地从床上爬起来,听到外面窸窸窣窣的动静,本就烦躁的内心更添几分戾气。

他走到窗边,从缝隙之中观察陈秀锦的身影。

只见那个女人吃了几口饭,就叹着气收起食盒,而后拿着扫帚慢悠悠地打扫树下枯叶,也不着急,累了就坐在石椅上乘凉。

过了一会儿,她又对着空地比划一番,似乎是想把什么东西放在那里。

大概是对自己的想法很满意,陈秀锦脸上挂着笑意,又回到树下喝了几口水,轻声感叹:“无人打扰的日子真是好啊。”

不知不觉看了半个时辰的薛容:“……”

他昨日听了陈秀锦的话,本以为她会尽快离去,没想到这个女人如此大胆,不仅对他视若无睹,还把西苑当作自己的地盘肆意改造,完全无视他这个主人。

薛容冷笑一声,踢开房门。

无人打扰?我偏不让你如愿。

陈秀锦正小心翼翼地观察草丛,就见薛容黑着一张脸走出房间,停在门口,整个人匿身于房檐的阴影下

两个人短暂地对视片刻。

陈秀锦不明所以:“……你要吃饭吗?”

薛容看也没看放在门侧的食盒,环顾四周道:“你倒是勤快。”

这句话从他口中说出,让人分不清是夸赞还是讽刺。

陈秀锦只当是对自己的认可,微微笑道:“这算什么?我以前住过更破的地方,即便是荒郊野外也不在话下。偏房虽然比不得娘子的主卧,但也还算遮风避雨,比之很多贫苦人家已经算很好了。”

薛容的声调没有什么起伏:“做这些事情有何意义?你做得再多,很快就会再有落叶,这里还是会变得破败。”

他指的是陈秀锦方才打扫干净的树叶。

陈秀锦不太理解薛容的脑回路,回答:“再有落叶,我再打理就是。若娘子实在无事,不如和我一起清理这片野草,看看它们多久会再长出来?”

薛容以为陈秀锦故作姿态,压着怒意道:“你以为我会留你多久?你莫不是忘了,我分明警告过你离开西苑。”

“唉……”陈秀锦叹了口气,无奈道,“你昨夜亲眼所见,这西苑把守如此森严,我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出去。”

薛容的表情冷了下去:“你什么意思?”

陈秀锦道:“薛娘子莫急,我只是暂时住下,日后有机会了定然离开,绝不再打扰您,您看如何?”

她语气恳切、态度真诚,看在薛容眼中却只感受到“出尔反尔”的欺骗。这让他的面色愈发不善,目光墨一样黑沉。

见薛容不再说话,陈秀锦也不去主动自讨没趣,收起戏弄的心思,专心清理草丛。

这个地方因为少有人走动,杂草已经有半人高了,错综复杂地缠在一起,有些叶片长着倒刺,并不容易铲除。

陈秀锦正想着去哪里寻来除草的刀具,目光忽地被草丛深处的什么东西吸引,不由得发出疑惑的声音。

“嗯?”

就在这时,薛容快步走下台阶,来到陈秀锦身后。

已经很久没有人在他面前如此放肆,甚至于欺骗他了。薛容感觉自己受到了挑衅,这让他无法再容忍,盘旋于心间的戾气慢慢转化为恶意。

他的右手抚向腰间,左手抓住陈秀锦的衣袖,强迫她转身:“你——”

“不要过来!”

陈秀锦的喊声打断了薛容即将出口的话。

她拉住薛容伸过来的手臂,将他护在身后,努力保持冷静:“蛇……有蛇。快离开这里。”

色彩艳丽的尖头毒蛇蜿蜒盘旋,吐着信子爬向两人,似乎将他们当作了猎物。

薛容没料到陈秀锦会突然快速后退,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被对方的力道推得踉跄了几步,脸上的怒意将消未消,倏尔变成了错愕和不解。

他看着陈秀锦的背影,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又为什么挡在他身前。

蛇?那又怎样?

这个女子,难道是在保护他?

陈秀锦的心剧烈跳动起来,一边护着薛容向后躲避,一边高声呼呼唤门外的护院。

这只毒蛇有手腕那么粗,蛰伏多时,此时因为受到惊扰爬得飞快。

陈秀锦顾不得太多,抓着薛容的衣袖将他推开,然而身后的蛇穷追不舍,眼看就要触碰到她——

刀刃的寒光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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