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真当几人见了宋澜,心中却都有了嘀咕。素来脾气暴躁的参将周冶更是面上直接嫌弃,京中是没人了不成,陛下怎派来了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他不服气道:“陛下指了你来暂代将军之职?小子,我可告诉你,大同不同于别处,这里是边关重镇,直面外敌,不是你这种人来混上几日,得个军功就能一走了之的地方!我等肩上担着身后万千百姓的安危,容不得半分懈怠!”
面对周冶的质疑,宋澜不卑不亢,拱手道:“周参将所言极是,宋某自是不敢有丝毫轻慢。宋某早年亦曾在边关戍守数载,深知脚下土地关系黎民存亡,寸步不可退,寸土不可让。”他顿了顿,笑道,“说来也巧,我来时路上曾遇到奉旨回京的陆老将军,老将军临别时特意叮嘱,言道军中事务千头万绪,若论及经验老道,无人能出周参将之右。让我如有不明之处,尽可向周参将请教。”
这番话既抬出了老将军,又给足了周冶面子。周冶闻言,脸色稍霁,那副准备继续发作的神情僵在脸上,有些不自然地扭开,清了清嗓子,勉强挤出一个算不得好看的笑容,语气也生硬地缓和了些道:“既……既是老将军吩咐,那你……尽可来问我便是!”他本就不善客套,能说出这话已属难得。
“论及起来,军中诸位将领,宋某都该论及叔伯前辈。宋某如今仗着身在京中,得入陛下的垂青,这才暂居此位。日后军中一切事务,还望诸位不吝赐教,在陆老将军返营之前,我等更该上下一心,稳住局势。”
另一面,陆何铭刚刚回到京中,还未及歇上两日,便在朝堂之上被赵进好一顿训斥。赵承将这些说给赵寻英听时为其鸣不平道:“我看陆老将军也甚是可怜,被方铮无故连累,来京中走上一遭,指不定要如何收场呢!”
赵寻英正斜倚在院中的椅子上悠闲看书,闻言,瞥了他一眼,讽刺道:“你倒是爱憎分明的很!”
“分明就是!”赵承走上前,掰着手指仔细算道,“你看,路老将军与舅舅、谭老将军他们当年都是同袍,陛下如今之意,不就是想借着方铮的案子,把像陆老将军这样的老臣逐一排挤掉,好换上全然听命于他自己的人吗?”
“那你说,陛下能将谁换上去?”
“这……”赵承细想想,如今确实没有哪个能让人信服的。
“这便是了!”赵寻英放下书,叹道,“这些年来,边关大体还算平静,少兴战事,更不要说京中这些个后起之秀了,又有几个是真正经历过沙场淬炼的?你可知,陛下为何派宋澜去了大同?”
赵承理所应当道:“不是阿姐向陛下谏言,陛下才将宋澜派去了大同?”
赵寻英闻言有被气到,摇头嗤笑道:“我向陛下举荐人?还是宋澜?你猜陛下敢用吗?”
“也确实有几分道理……那阿姐说是为何?”
赵寻英拿起手边的书作势要挥,嘴里训诫道:“遇着不懂的,只知道张口问人,你就不能静下心来,揣摩揣摩为君者是如何思量的?”
赵承围着院里的石桌绕了两圈,终于是站定拍手,“阿姐听听,我这般想可对!”他走到赵寻英面前,缓慢开口道,“一来,宋澜曾立军功,有真才实学,非是纸上谈兵之辈,让他去大同,至少不会出什么纰漏;二来,他资质虽浅,但有谭老将军的这层关系在,军中将领多少得给他几分薄面,也能借此少些对陛下的怨气。”
“不错,还有呢?”
“还有?还有……”赵承急得在原地跺脚,绞尽脑筋也想不出来,只好讪笑着给赵寻英躬身行礼,“弟弟愚笨,还请阿姐不吝赐教!”
“刚想夸你几句,你就泄气了?”赵寻英似笑非笑地睨着他,轻飘飘道,“你可曾想过,在陛下眼里,宋澜是谁的人?”
“宋澜自然是与阿姐亲近的!”
“我看不尽然吧!”
赵承不解:“阿姐为何这样说?”
“你观赵进行事,便可知其心性。在他心中,用人之道,往往是非黑即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派宋澜前去,恐怕更深的用意还是试探。”
“试探?”赵承心头一跳,“试探什么?”
“试探宋澜与我们之间,究竟还存着多少旧日情谊!更要看看,这份情谊,大不大的过他所赐予的酬劳。”赵寻英垂下眼,想着赵进此前明明早就无意中试探过自己对宋澜暂代大同军务一事的看法,可真正下旨,却是在自己与宋澜在宫中那次不欢而散后。看来,那场争执被赵进给尽收眼底了。
“那咱们要如何做?”
“什么都不做。”
“阿姐不是说大同的一滩浑水凶险得很,你就不怕宋澜哥一个不慎,溺死在这浑水之中?”眼见赵寻英警告的目光扫过来,他连忙‘呸呸呸’,“宋澜哥水性好得很,必然不会出事的!”
赵寻英重新拿起书卷,遮掩道:“大同的事还未有结果,如今也只是我往最坏处的猜想罢了!况且……经历些风浪,未必是坏事。说不定,经此一事,他能成为本朝最年轻就能掌兵的将军呢!”
赵承酸溜溜道:“阿姐对他倒是有信心的很!”
赵寻英执书的手微微一顿,然后轻轻翻过一页,只是那些书卷上的字始终连不成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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