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除夕

茵陈卧床整整一个月,期间谢琼日日至少到访一次,朱晏至多隔两三日也会过来。

而她被允许出门走动时,已经来到这一年真正的末尾,跨过今夜便是新年。

“殿下除夕夜要在哪里过?”正午的日光暖暖的,茵陈被裹成一个毛茸茸的球,和朱晏一起在蜿蜒的梅林小道上慢慢散步。

“需先去宫中。”

“参加宫宴吗?”

“家宴。”

“哦。”

“不高兴?”

“你要去宫中,表兄应该也要回家,除夕夜就只剩我一个人了。”茵陈说完,想了想,像是哄自己开心一般,道,“啊我忘了,还有谢媪在。”

“谢媪也要随孤一起入宫。”

“谢媪也要去吗?”闻言,在风领的包围下只剩半张的小脸不禁垂下来。但并未颓丧很久,很快便再次弯起嘴角,吸了一口气,道:“没关系,还有玉朝她们,我今夜就和她们一起看庭燎,点爆竹。”

“不巧,玉朝也在随行人员之中。”

茵陈忽然停下。

朱晏驻足,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茵陈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气呼呼地开口道:“殿下,你又诓我。”

朱晏瞬间展颜。

“哼。”

“生气了?”

“没有。”茵陈哝哝道。

“这样吧,你回答孤一个问题,孤告诉你一件一定能让你高兴的事。”朱晏道。

“殿下要去宫中也是骗我的?”茵陈双目发亮,颇为期待道。

“这是真的。”

“哦,好吧。”

“但孤不骗你,那件事说出来你定然会高兴的。”

茵陈半信半疑,道:“那殿下要问我什么问题?”

“南星是谁?”

茵陈微怔。

“是对你很重要的人?”

“殿下怎么会知道南星?”

“你上次高烧时一直在喊这个名字。”朱晏道,“他是谁?”

“是我妹妹。”茵陈道,“我们一起在罪奴所长大,年龄相仿,便以姐妹相称。”

“我回答完了,殿下你说的事是什么?”

“今夜不要早睡,在府中等我。”朱晏道,“宴席结束我会尽快赶回来,带你去阿翁那里过除夕。”

……

朱晏用过午膳便启程前往宫中,茵陈硬要送她出门,朱晏劝说无果,且见她精神尚好,只得由她。

二人分别后,茵陈沿着来时路慢慢往回走。

半途中,一名过路的婢女忽然冲向她。

跟在朱晏身后的两名武婢反应迅速,未等人靠近便将其擒住。

“为何冲撞公主?”武婢是王滢选出来派到茵陈身边的,出招毫不手软,婢女被反扭住手臂,疼出了眼泪。

“快住手。”茵陈及时出声阻止,道,“我认得她。”

武婢这才收手,蝉衣一边抹泪一边调整跪姿,规规矩矩地向茵陈磕了个头。

“蝉衣,你怎么会在这儿?”茵陈问道。

蝉衣闻言悲意更甚,爬到茵陈身边抓住了她的裙摆,哭诉道:“公主,求求你跟长公主说说情,调奴婢回梅园吧。浣衣处太苦了,奴婢第二日就手就生了冻疮,白日要不停用冷水洗衣,一到晚上就又痛又疼根本无法安睡,奴婢真的受不住了。”

茵陈弯腰搀住她的手,扶她起身:“你先起来。”

“你是跟我一起从石城过来的,我自然不想看到你受苦。”茵陈道,“你先回去,回头我叫人送些冻疮膏给你。至于能不能调回梅园,我要先同殿下商量商量。”

“奴婢知道了,多谢公主,多谢公主。”

……

回至房中,茵陈称自己要午睡,让众人退了出去。

她坐在妆台前,掏出了方才蝉衣塞进她手中的纸条。

“阙都部署,十去其七。”

怎会如此?

事先已经发出预警,为何伤亡还会如此惨重?

难道消息没能成功传出去?

还是,石城出了问题?

……

“阿姐!”

谢胜璋小跑着来到朱晏面前,挤开茵陈,贴着朱晏站到了她身侧,亲亲热热地抱住了她的手臂。

她的小动作自然没能逃过朱晏的眼睛,朱晏无奈,右手绕过背后牵住茵陈,将人拉到了自己右侧。

谢胜璋见状轻哼一声表示不满,但想起谢琼说茵陈自从上次来过之后便一直缠绵病榻,心道:不与这个小病秧子一般见识。

谢府中亦有阖族一起的家宴,朱晏与茵陈来的正是时候,谢老家主、谢赟、谢琼与谢胜璋已经应付过一轮,借口从宴会上退了下来。

是以在谢老家主的住所,众人又像上次那样摆起小宴,入座之后如寻常人家一般闲话家常,直到深夜。

茵陈有伤在身,以晚辈的身份向谢老家主与谢赟敬酒时只端起酒杯做了个样子,两杯酒分别进了朱晏与谢琼的肚腹。

子时刚过,谢琼便催茵陈去就寝:“卧房已经收拾妥当,让小五领你过去。”

茵陈看向朱晏。

“夜风太寒,今夜不回去了。”朱晏说着站起身,“我与你一道过去。”

见谢赟也跟着站起来,她解释道:“舅父继续陪阿翁叙话,我将阿茵送过去再回来。”

“你也一起下去歇着吧,不必过来了。”谢老家主却道,“夜深了,我这把老骨头也熬不住了,都散了吧。”

“那儿先送父亲回去。”谢赟去扶谢老家主,茵陈亦跟着上前,“我也送阿翁。”

“就几步路,何必送来送去。”谢老家主摆手道,“不必送了,都各自回去吧。”

“你这孩子,多病多灾的,一定要多爱护身子。”他轻拍茵陈,眼中满是怜惜,“河清太忙,三郎又不是个会体贴人的,你自己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记住了,阿翁。”

谢老家主离席后,众人方才散开。

为朱晏与茵陈准备的卧房是相连的两间,谢胜璋将人送到之后却不愿意走了:“阿姐,今晚我也留宿在这里好不好?”

“不好。”朱晏直言拒绝道,“回你自己的住处去。”

“为什么不行?”谢胜璋不死心,“明明小时候我就经常去你卧房睡的。”

“你也说了那是小时候。”谢胜璋道。

“真的不行吗?”

“不行。”

“那好吧。”谢胜璋不情不愿地从床上起身,“阿姐,那我走了啊。”

婢女已经服侍朱晏脱下外袍。

“路有积雪,回去时小心些。”

“知道了。”

出门时正巧碰上茵陈,二人隔着门槛驻足。

“表姐。”

“听说你生病了,什么病,现在好了吗?”

“多谢表姐挂怀,是我初来北地水土不服,染了风寒。开春之后天气回暖,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也不是什么大病啊,三兄真是大惊小怪。”

“阿茵,别站在门口,进来说话。”朱晏来到谢胜璋身后。

“你真像个瓷娃娃。”谢胜璋侧身,让茵陈进来。

“你这顶花树怪好看的,是在哪家铺子打的?”方才在席上,她就相中了这顶蜻蜓点荷花树,但是又懒得同茵陈说话,是以一直没问。

茵陈看向朱晏。

“怎么我每次问你话的时候你都要看阿姐?”谢胜璋道,“你自己不会说吗?”

“是孤送她的。”朱晏道。

“为何我没有?”谢胜璋义正词严道,“阿姐,你偏心。”

“乱吃什么飞醋,往年孤送过你多少首饰,都到了旁人的口袋里?”朱晏道,“若要讲公平,难道要孤将那些全部补给阿茵?”

“阿姐你……”谢胜璋急的跺脚,“我说不过你。”

“别闹了。”朱晏道,“若要首饰,改日去上清园库房随你挑。”

“那我明日便要去。”谢胜璋道,“和你们一起回去。”

“随你。”

“那我还要留宿,住上半月再回来。”谢胜璋趁机提要求,“请谢媪替我将拱宸殿的偏殿收拾出来,我要与你挨着住。”

“只要舅父同意,孤没意见。”朱晏道。

“那阿姐你替我去跟阿耶说。”

“这个孤可不管。”朱晏道,“孤只扫榻以待,能不能来,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谢胜璋还想说话,朱晏抢先道:“到此为止,莫要得寸进尺。”

……

“小五小孩子心性,心直口快,她说了什么,你不必过于在意。”谢胜璋离开后,朱晏对茵陈道。

“我没有不高兴。”茵陈道,“反而很高兴。”

朱晏不解:“此话何解?”

茵陈却笑而不答,道:“殿下你猜。”

见她满脸春色,朱晏也笑了,道:“孤猜不到,还请阿茵解疑。”

“因为我的花树、头钗、项链和耳坠,都是殿下亲自画的图样,全部都是独一无二的。”茵陈捏着那颗刻有“茵”字的小金珠,道,“与库房里的那些不一样,与殿下往昔送给别人的也不一样,只有我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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