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狼藉遍地。

人在漆黑的环境中,感官和大脑自动脑补画面的能力会瞬间提升无数倍。

憧憧的人影、跫跫的足音共同织就名为恐惧的网将室内女孩笼罩,她满目惊恐地死捂着嘴,一瞬不落地看着被投放到墙壁上的录像——

直到她清楚地看见录像中的人被撕破了喉咙。鲜血像一朵靡丽的花,粘稠的、腥-臭的,透过投射,仿佛能由凝固的空气送到她鼻尖,死死地缠缚她。

女孩一脸绝望地恐惧,却只能死死地捂着嘴,大气都不敢出,也不敢闭眼。

直到画面戛然而止的同时,漆黑的室内清晰地传来了清脆的“咔嚓”。

一直被反锁住的门,开了。

女孩几乎是瞬间站起来,又因为长期跌坐在地而有些腿软,可她一瞬都不敢慢,跌跌撞撞地往外走,用尽全力拉开门,新鲜的空气自鼻尖钻入,她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可一抬头对上,她就对上了那双狭长的眼——

“晚上好呀,贺小姐。”

乔嘉南就那么斜斜倚着栏杆,衬着身后的中空客厅吊灯的光线,她满目寒意夹着几缕讥讽,顿了顿,才续下句:

“请你看的电影,还满意么?”

贺婧仪满目惊恐尽数转化为怒气,她死死地掐着掌心,指甲几乎将要嵌进去,可余光扫到站在不远处的人,贺婧仪还是硬生生将那口浊气咽了下去,舒了口浊气,怯怯的:

“谢、谢谢嘉南姐,电影很好看。”

好看那两个字,凭谁都听得出当中的咬牙切齿。

乔嘉南将眼前人所有的神情尽数揽入眸底,她嗤笑一声,双手环臂,慵懒地歪了歪头,唔了一句:

“好看就行,大半夜把你拉过来看电影,也不知道你高不高兴,可我怎么隐约想起来,你最害怕恐怖片呢?”

贺婧仪几乎是死死咬着唇。

她今天心情颇好,正哼着歌敷着面膜打算睡觉,结果房门忽然被敲响,贺婧仪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开门前一秒却换上了温柔的脸,一开门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宋言月。

贺婧仪一声讨好的“妈”还没说出口,就看见了宋言月身后的乔嘉南。

她心一凉,多年的条件反射让贺婧仪看见乔嘉南面上似笑非笑的意味,就知道自己会很惨。

凌晨一点半,乔嘉南光明正大地进入了贺家老宅,得到了贺夫人宋言月的亲自接待,甚至还以有事找她的名义,在宋言月的微笑中拉走了贺婧仪。

甚至宋言月送到门口时还紧了紧身上披风,只笑意盈盈地对乔嘉南说:

“南南,路上小心。”

从头到尾,贺婧仪的意见都没有被询问过半句。

她也不敢,因为贺庭温由始至终都无声地站在乔嘉南的身后。

“……”思绪回笼,贺婧仪深吸了口气,她就这么看着乔嘉南,强扯出一个笑来压下所有的怒火,“没有,我挺喜欢恐怖片的。”

乔嘉南哦了一声,若有所思地拖长了尾音,忽然,她上前一步,把手伸向了贺婧仪的脸,贺婧仪一顿,条件反射般闭上了眼——

可预想中的巴掌并没有落下。

乔嘉南只是轻笑了一声,然后用冰凉的指尖一下又一下、轻轻地擦拭着贺婧仪的脸颊边,开腔很轻,眸色却彻底冷了下去:

“怎么,以为我想打你么?”

猝不及防对上的眼神与凑近的距离然贺婧仪心下一惊,她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后瞥见乔嘉南的身影恰好遮挡住了不远处贺庭温的身形时,面上的厌恶与怒火便再也没遮掩:

“你对我动过的手还少吗?在这里跟我装什么?你把我叫来这里给我循环播放了整整两个小时的恐怖片——”

声量不自觉加大,贺婧仪兀地一顿,略带防备地扫了贺庭温一眼,正好接收到人轻飘飘投过来的一瞥,她一哽,压下口浊气,面上恨意更甚,续到:

“乔嘉南,你恶不恶心啊?”

可乔嘉南却像是根本没被她的话激起半分怒气,只是指尖顺着贺婧仪的脸缓慢地往下滑,一点一点地、直至最后,下滑到了她的喉咙。

贺婧仪面上一僵。

而乔嘉南一顿,慢条斯理地掀起眼皮,她缓慢地扯出个笑,然后一秒,笑意在眸底悉数散去,她手上用力,狠狠地掐住了贺婧仪的喉咙——

然后猛的推开门将人推了进去,反手关上了门。

一气呵成。

贺婧仪瞳孔剧烈收缩,巨大的窒息感随着痛意而来,脖子上的力道却越收越紧,贺婧仪拼命地抓住乔嘉南的手试图推开,可根本挣脱不得。

在被推进去之前,贺婧仪用尽全身力气从喉间挤出一声破碎的“哥”,恐惧夹杂着求救的意味被毫无保留地投到了走廊不远处,可最后一秒,贺婧仪却眼睁睁地看着贺庭温轻描淡写地看了自己一眼,然后面无表情地、转过了身。

被甩到地上的时候,贺婧仪的怒气全然被恐惧代替。

啪嗒。

乔嘉南按下了室内灯的开关,黑暗刹那被昏黄所驱逐。

她就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被甩到地上的贺婧仪,两个小时的精神折磨再加方才贺庭温的那一转身,就已经足够将贺婧仪所有的心理防线击溃。

贺婧仪用手撑着在地上后退了几步,她强撑着内心的恐惧抬头,目光中的闪躲却一览无余。

乔嘉南则面无表情,就这么看着贺婧仪,像是看猎物在死亡的恐惧下发颤。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轻笑了一声,慢条斯理地开口,是轻飘飘的语气:

“你真的以为,贺庭温会管你吗?”

只一句,贺婧仪的心尖就已经翻起了如同惊涛骇浪般的悲凉。

可贺婧仪垂头许久,再抬眸时却撑起了嗤笑:“那又怎么样,我始终都姓贺,哪怕爸爸再怎么不得爷爷喜欢,他也是爷爷的亲儿子!”

“是亲儿子,又怎么样?”乔嘉南笑了,“分到你手上的,有万分之一吗?”

贺婧仪笑意僵在脸上,半晌,她深吸了口气,才强装镇定开口:“你把我推进来又能怎么样?就算你动手又能怎么样?你要是真想嫁进贺家,总不能杀了我吧?”

她说得镇定,可尾音却还是在乔嘉南的注视下发了颤。

乔嘉南就这么垂头看着她,良久,只吐一句:“我为贺夫人除掉她视为耻辱的、丈夫婚外生的私生女,进贺家只会更容易吧。”

贺婧仪一顿,几乎是瞬间抬头,有些惊恐:“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贺婧仪,我们认识了整整十年。”乔嘉南慢条斯理地蹲下,她目光温柔,却在刹那转变成阴冷,重新掐上了眼前人的脖子,“你口口声声说我是个疯子说了十年——”

“疯子能做什么,你分明比我更清楚。”

熟悉的窒息感瞬间涌来,贺婧仪猛地攀上了乔嘉南的手臂,拼命挣脱:“你、乔、乔嘉南!”

可乔嘉南手上力度不减分毫,反而颇有兴致地欣赏着贺婧仪挣脱的模样,她逆着光,落在贺婧仪眼中,却犹如夺命的撒旦。

就在贺婧仪窒息程度到达一个临界点时,乔嘉南才兀地松开了手臂。

贺婧仪身子发软,眼前一片空白,她瘫在地上,就像一个行将溺亡的人努力浮出水面,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久违的空气。

“在这十年里,我受过你贺家二小姐无数次明里暗里的手段。”乔嘉南站起身,随手拉了把椅子坐下,看着地上的人,想在看个死人,“可是有哪一次,你在我面前赢过吗?”

贺婧仪喉咙像被砂纸碾过,说不出半句话。

“我也无数次告诉过你,开心时可以陪你玩玩,不开心时,我也可以拿你来玩玩。”乔嘉南一顿,垂眸,铺平了语气,却沾上了阴冷的寒,“可你如果敢动我家人,就不会有好下场,可惜这个道理,你没有听进去。”

贺婧仪无力垂落在地上的手指正在用尽全力收拢,指甲在瓷砖上刮出了一串刺耳的声响。

“是,我的的确确不是乔家的亲女儿,只是被他们从孤儿院收养回来的,生父生母都不明。”

乔嘉南一顿,掀起眼皮,语气平淡:

“可是贺婧仪,你一个小三生出来的私生女,这么多年在人前耀武扬威,真以为自己冠了贺姓就能高人一等了?那些人不也同样在背后看你的笑话?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豪横?一个下九流-妓-女生出来的女儿——”

“有什么资格说我不干不净?”

“又是谁给你的胆子,去我妈家动手?”

最后一字尾音落下,乔嘉南的面色彻底阴暗,她浑身的讥讽毫无保留地悉数投递到了地上瘫着的贺婧仪身上,双眸满是厌恶,以及数不清、无尽恨意。

室内死寂良久。

地上贺婧仪的双眼逐渐从迷蒙到清醒、又从清醒到仇恨,她满腔都是被戳穿身份后的恼羞成怒,以及夹杂了无数情绪,最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是不敢。

因为贺婧仪刚刚清楚地看见了乔嘉南眸底那一闪而过的杀意,也清楚地知道,哪怕自己今天真的死在这里——

房间外的贺庭温,怕是会亲自替她收尸。

不甘、怨毒,一寸寸侵蚀掉了贺婧仪的心脏,可她死死咬着嘴唇,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乔嘉南看了她半晌,兀地缓慢开口,是笃定的平缓语气:“没有人授意,你还不敢去找我妈。”

贺婧仪一顿,眼珠流转。

乔嘉南一寸寸将她眸底所有流动的表情都收入,而后才嗤笑一声,掩了半边暗色,抬睫,唇瓣张合:

“——又是贺向泽?”

她眼神太锋利,惹得贺婧仪无端激起一身颤栗,眼神也明显闪躲,可还是死死咬着唇,一句话也不说。

“不说话也没关系。”

乔嘉南最后看贺婧仪一眼,又挂上了往日讥讽的笑,她捡起地上掉落的外套,重新披到了自己的身上,那股熟悉的木调香侵入鼻尖,才平了乔嘉南几分燥意,她转过身,再搭上门把时才落下最后一句:

“记住一句就好——”

“贺婧仪,你迟早得死我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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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山有扶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