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昊商手术恢复的很不错,面色肉眼可见的红润起来,隔天就出院了。温霖雨暂时把他送回老家陪奶奶静养一阵子。
那一周她没再去医院,有些惧怕廊道里消毒水的味道。沈默安短信跟她说一切都好,她就安心待在家一边等签证一边写卷子。
旅游签下的快,下签的第二天温霖雨就飞美国,在香港转机。
在香港转机的三个小时里,温霖雨再次碰到了段誉儿。
段誉儿也在人群中看到她。
段誉儿比上次的时候还瘦,脸苍白的可以看到青红的毛细血管,她眼里带着疲意和厌倦,目光在温霖雨的身上停留了三四秒就率先挪开。
她被三四个人拥着走进了登机口,步子缓慢,失了精神气,与之前去柏林那次的状态完全不同。
温霖雨却愈发漂亮了。
她本就个高纤瘦,这段时间医院忙里忙外让她脸上的婴儿肥褪了点,原本清纯娇憨的长相里又多出了点清冷感。她穿着一件卡其色风衣,头发随意编成了麻花辫绕到一边,有一种清爽随性的美。
“到了立马给我发消息。”落地香港的时候江慕言不放心。
“好。”她边走边回复,觉得江慕言真把她当作傻瓜了,什么事情都要再三确认。
温霖雨是洛杉矶时间下午两点到达的机场。
她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江慕言,他个子出挑,墨镜搭在领口。看到温霖雨后他迈步走过来帮她推行李箱,很麻溜地把行李箱放到后备箱。温霖雨跟在后面,看着机场外车来人往,感觉很不真切。
“戴着,外头紫外线很大。”江慕言从副驾驶里拿出一副太阳镜放到温霖雨腿上。
“好。”温霖雨接过。
她戴上墨镜,车窗开到最大,她把手臂搭在车窗上,撑着头。长途飞机再加上时差没倒过来,温霖雨有些困了。
江慕言看一眼身侧的温霖雨问:“累了?”
“嗯,”她回答的轻,声音散在了风里。
车停在红绿灯口,江慕言把右侧的窗户关上,再缓缓地将她的椅子向后调,“先眯会儿,还有一个小时才到。”
温霖雨竟真的迷迷糊糊睡去了,醒来第一眼看车窗外,映入眼脸的是冲天的棕榈树。
江慕言把她行李箱提出来,一同进了酒店。
温霖雨又昏昏沉沉地在酒店度过了一下午,醒来的时候错过了日落,天色暗沉。
洛杉矶温差大,晚上的风有些冷,吹得人清醒。
江慕言驾车带她去了附近的一家餐厅。
他们坐在三楼的露天阳台,位于市里最繁华的街段,巨大的荧光屏幕闪烁,灯红酒绿,一片迷醉。
温霖雨夭了一勺烤布蕾,甜甜嫩嫩入口即化,是她喜欢的味道。
“你明天跟我一块去上课吧,”江慕言正切着牛肉,血水从刀口流出来,“下课带你去见一个朋友。”
温霖雨摇摇头,“不去,我又不是你的关系户,我来这是来玩的,”她把薯条塞进嘴里,“我成绩够好了,脑子够天才了。你不用怕我没事干,我就算溜达也能自己溜达一天。”
江慕言无耐地笑笑: “行,是我离不开你行了吧?”
他就喜欢看温霖雨傲娇的样子,谁也瞧不上唯我独尊的调调在她身上有些过分可爱了。
“跟你在一起的时候特别开心,好像能逃离自己本来的那个时间。”温霖雨说的认真。
“那就跟我来美国。”
“我们现在很好,但是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万一哪一天我们厌倦彼此分开了,那我之后的路怎么走呢?”温霖雨停止了咀嚼的动作,“我不能把自己的命运押在你的一句承诺上。”
江慕言急于反驳: “我们会一直很好的。你这样觉得是因为你对我没信心,你还不够了解我。”
温霖雨反问:“你凭什么这么觉得?”
江慕言说:“你在感情里面很钝。”
温霖雨把布蕾放下,她开始认真思考怎样反驳江慕言。
她想说,不会啊江慕言,我能感受到你对我的关心,我能感受到你对我的独一无二,我远比你想的细腻。我只是不会煽情,不会大大方方像你这样坦诚。
但这不代表我不懂爱。
她蹙眉:“为什么?”
“那时候在柏林,如果我不挑明我对你的心思,你会一直觉得我是出于好意和怜悯,你对我一直会隔着层纱——”
“我没有。”温霖雨心口不一。
江慕言看着温霖雨,格外认真,他一字一顿,“你有,就像你不知道沈默安对你有特殊的感情。”
温霖雨觉得荒唐,诧异地看着一脸严肃的江慕言,确认他不是在开玩笑。
七点的晚风裹挟着城市的烟酒气息,将桌上的餐布掀起,露出光洁的大理石桌面。温霖雨顺势压平桌布,手反复抚在冰凉的大理石桌面上,琢磨着怎样开始这段荒唐的对话。
温霖雨开口试探: “你说的感情,指的是那种感情?”
“我对你的那种感情。”
温霖雨陷入了沉默。
江慕言也不再说话,他知道该给温霖雨点时间思考。
加州的风就这样内心没肺地吹。
温霖雨不知道怎么样解释,江慕言不是那种会吃女生朋友醋的人, “沈默安她是我的朋友,很好很好的朋友,比你先来的朋友。”
“我没有挑拨离间的意思。”
“那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个?你叫我来美国的目的就是跟我说这个吗?”温霖雨觉得江慕言无厘头。
“我也不想你被蒙在鼓里,你在感情方面迟钝也就算了,为什么有些——”
江慕言把剩下的话吞进肚子里,抿着唇,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现在跟温霖雨说这些。
温霖雨有了情绪,她觉得江慕言怪怪的,心里隐约觉得不对劲。
“江慕言,你到底要说什么?”温霖雨声音提高了好几个度,眼眶湿润,发丝被风打在脸上,乱糟糟的,像一个出现裂痕的白瓷。
服务员忙上前询问,江慕言摆手表示没事。
“我不知道以什么样的形式,该在哪种场合跟你说。我甚至想过这事情不能通过我的嘴巴来告诉你。但我不能让你蒙在鼓里,你有权利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江慕言神情变得陌生,温霖雨的心突然揪起来。
“你一直以为举报霖老师性骚扰女学生的那封信是段誉儿搞得鬼吧?”
温霖雨没点头也没摇头。
“你知道沈默安转学之前跟你一个学校吧?”
温霖雨抿嘴。
“她之前的班主任是霖昊商,这你也是知道的吧?”
温霖雨忍不住了,问:“什么意思?”
“那封匿名信确实是段誉儿放到校长信箱的,但是不是她写的。是沈默安。”
“你有什么证——”
“段誉儿前段时间找过我,她跟我说那天大课间休息回来的时候,她的抽屉里多了一封信。她那时候心思坏,想都没想就把信交给了校长,被人当枪使了都不知道。”
“她为什么跟你说这些?”
“良心发现吧。”言简意赅的四个字从江慕言嘴里说出,带着点讽刺,“她从德国回来之后情绪不稳定,一直在瑞士治疗,前段时间刚回来,现在又要出国疗养。这期间她开始配合心里咨询师打开内心,承认了之前一直不敢面对的事情。”
温霖雨轻笑一声:“你信她?”
“不信。因为信件是匿名的,为了保护个人**,原本写信人是不会让任何人知道的。但是,段誉儿当时特地拍了一张关于信内容的照片,字迹很娟秀,一看就是练过书法的。段誉儿不可能写出这样的字。”
江慕言喝了一口柠檬水,酸涩的他眯眼。
他继续道:“我们一起查了当天下午的监控。大课间大家都在跑操,只有沈默安进来过,并且在桌里塞了封信件。”
“不会。”温霖雨摇头否认。
“我知道你不相信,但事实就是,这封信就是沈默安写的。”
温霖雨视线放在江慕言的手机上,身子前倾靠在桌上,焦躁,急不可耐, “你不是有信的照片吗?我认得沈默安的字迹,你给我看字迹。”
江慕言眼神沉寂的像一汪水,透明的,真诚的,不忍的。他把照片发给温霖雨,看着她点开看。
温霖雨低着头,屏幕亮光打得她皮肤苍白。江慕言可以看到她眼皮底下滚动的眼珠,轻颤的眼睫,龛动的嘴唇。
字迹是扑面而来的熟悉感,隽秀清朗。
温霖雨一看到字,满脑子都是沈默安笑的样子。
她认出来了,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沈默安的字迹。
“为什么呢?”她对着楼下的街道喃喃。
月亮似一顶向上挪动的探照灯,照着这里的五光十色,照着温霖雨滑落脸侧的泪水,像一颗颗扑簌簌的珍珠泪,被她倔强地抹去。
江慕言伸手过去帮她揩泪,恰好被她抹泪的手打掉。他有一瞬间的后悔,他不应该在今晚告诉温霖雨真相的。那么好的夜晚,被浪费了。
“温霖雨,我不了解沈默安跟霖老师有什么过节,我也不清楚沈默安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人是复杂的,多变的,人性往往是最扭曲的东西,你比我看得清楚,想得透,不是吗?”
他转而去握温霖雨放在桌面上的另一只手,温霖雨没拒绝,他温热的掌心覆上去。
温霖雨摇头竭力否认:“你...不明白的,她不会这样做的。”
“沈默安现在或许是个很好的人,但好人也有好人的私心,好人也有不好的过去。”江慕言将温霖雨的手握得更紧,温霖雨原本冷冰冰的手被烘得暖起来。
江慕言语气温柔的像风:“你只是不认识完整的沈默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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