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后来去瑞士读书,毕业后回国,在家待了一阵子,去美国读书了。去年刚刚毕业,在香港生活,准备定居了。”
段誉尔的人生还是过得那样顺风顺水。
温霖雨想起之前听说江段两家断交,合资企业因为段文宏事件股票大跌,几近破产。破产归破产,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两家依旧混得风生水起。
好奇心驱使温霖雨问下去: “江家和段家怎么回事?”
房间暖气开得很足,江慕言站起来把外套脱掉,温霖雨顺手接过去,转身挂在后面的衣架上。
“想知道?”他解开了衬衫最上头的那颗扣子,松了松领带。
“如果你不想说就不说。”
“生意场上的事呗,有利益就是朋友,没有就撕破脸皮。她爸爸因为涉嫌贪腐被刑拘接受调查,当时新闻闹得沸沸扬扬,她妈妈走投无路来求我爸,我爸不答应,她妈妈在我们家门口割腕,剩最后一口气的时候送去了医院,之后一直躺在病床上。”
他把目光瞭向窗外,窗外雨又有一阵没一阵地下。
“我爸当时不是不肯帮忙,当时全国上下都在关注段文宏的案子,他不可能在官媒眼皮子底下向监狱长行贿。之前相互留的底线也分崩离析,别说什么帮段家了,顾自己都来不及。”
江慕言说话时不像个少年,像个老道的男人,掂量着人情世故的同时又在不停为自己开脱。温霖雨找不出反驳他的理由,只是觉得他有着自己不熟悉的一面,骨子里,他是个狠戾的角色。
“后来段文宏怎那样?”
“在监狱里呆了十年,表现良好减刑,再过一两年估计就出来了。段誉尔一直不愿意回临杭,找了个香港的生意人,已经订婚了。”
温霖雨唏嘘。
“我听别人说,段誉尔是香港大律师。”
“挺讽刺的。”温霖雨感叹,觉得上天是个瞎子。
“周梨他们还好吗?”
江慕言松了口气,回答:“她很好,在证券公司的投部上班。”
“她期间有联系过我一次。”温霖雨回想,“但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我记得是我大一的时候,她问我过得怎么样,我说挺好的。我问她要你的联系方式,她说她也联系不上你。”
温霖雨在等江慕言的解释,却见他垂着眼不说话。
良久,她开口,“那你又为什么不肯联系我?你去美国的那七年换了手机号码,我问了身边所有人,他们都没有你的联系方式。”
江慕言很轻地说了声: “抱歉。”
温霖雨眼里藏着寞落, “七年。江慕言。我以为你走的时候至少会留个短信的,结果什么都没有。如果你嫌我当初说的话太绝情,闹脾气不愿意理我,我接受。可是整整七年,你不觉得太长了点吗?”
“霖雨……”江慕言抬头,眼眶红红的。他嘴唇颤抖着,欲言又止。
“你没什么解释吗?”温霖雨也红着眼看他,看他依旧不说话。她露出一种江慕言从未见过的怆然,孤伶伶地好似对着空气感叹,“我们都长大了,回不去了。”
江慕言摇头说回得去。
他伸手把温霖雨的手掌捂在自己手里,不安地反复揉,忏悔着低声说对不起。
温霖雨又想说什么,江慕言连忙打断,“我来不是听你的答案,我不强求你马上接受我,慢慢来,但你不要这么快就否定我好不好?”
她不说话了,听到窗外有了新动静。
南京迎来了第一场雪。
俩人的关系也回到了冰点,他们之间横着无法跨越的人和事,很难抛开一切回到从前。
温霖雨七年间的迷惘流离江慕言不知道,江慕言七年里肩负的责任温霖雨不用承担。很多时候温霖雨觉得江慕言和段誉尔是同一个世界里的两类人,而她不在这个世界之外。
她开始陆陆续续说一些胡话,身体温度越来越高,头痛欲裂,跌跌撞撞地走出酒店打车,去医院挂号,在门诊外等了一下午,觉得自己快要灵魂出窍,轮到自己时嗓子已经说不出话。
连夜打了两瓶点滴,期间温霖雨灵感又上来叫护士拿了纸笔,放在腿上用左手笨拙地画,画到身边的人惊呼“你血倒流了!”,护士才急匆匆赶过来拆针。
大病初愈人会有一身轻的感觉,温霖雨回宾馆的时候路过江慕言的房间,意识到他们有三天没说话了,自己也没怎么注意到隔壁有动静。
或许江慕言已经走了,她告诉自己,便没再多想。
第二天下楼吃饭,温霖雨去前台续住,等待的时候,突然问了句,“隔壁的江先生住到什么时候?”
前台查了一下说: “后天。”
她隐约觉得不安,照理来说两人挨着住,多少会碰面,最近三天,她连隔壁开门关门的声音都没听见。
这一天温霖雨开始留意隔壁的动静。
一整个上午,隔壁都没什么声音,江慕言没出门过。温霖雨以为江慕言提前走了,只是忘了退房。
下午的时候,温霖雨突然听到隔壁传来一阵闷响——重物摔到地毯上的声响。她的神经一下绷紧,迅速从椅子上站起来。
她冲出房间跑到江慕言房门口,边敲边喊江慕言的名字,却迟迟不见人来开门。她有些急起来,打电话给江慕言,听到房间内传来电话铃响,却无人接听。
“江慕言!江慕言!你没事吧?”温霖雨贴着房门朝里面大喊。
门突然咔哒一下开了。
温霖雨拍门的动作止住,看到了门后的江慕言。
他面色憔悴,下巴冒出了青色的胡茬,头发遮住了眼睛,整个人被罩在巨大的黑色卫衣里,空荡荡的,打不起精神。手握在门把上甚至抵不住弹簧门的反向力道,力不从心,手下一滑,门又差点关上,好在温霖雨及时将胳膊卡在门缝里。
“你生病了?”她下意识地惊呼。
温霖雨想上前拉江慕言,江慕言不愿让温霖雨看到自己现在这副样子,转过头就走。
温霖雨急得直接绕过他,拦在他前面,踮着脚,将手背贴在他额头,一阵滚烫。
“你发烧了。” 她想起前几天见江慕言时自己还在感冒,怀疑是自己把病毒传染给他,内心五味杂陈,又摸了下他的手掌心,依旧是滚烫。
“去医院。”温霖雨从沙发上拿起江慕言的外套,拉着他的手往外走,却拉不动。
温霖雨又回到江慕言身侧,拽着他的胳膊连哄带骗,“江慕言,听话,去医院,医院就在旁边。”
江慕言依旧站在原地。
她在他掌心挠挠,晃了晃江慕言的胳膊,江慕言这才有所反应。
他虚弱地吐出一句:“我们可不可以不结束?”
没等听到温霖雨的回答便昏沉地睡去。
温霖雨也才大病初愈不久,折腾了一个下午,身心俱疲。
医生说江慕言是过度劳累导致身体抵抗力变差,感染了病毒又拖延着不去看病,小感冒变成了发烧。得亏来医院,再迟一点脑袋都要烧坏。
江慕言在医院睡了一个下午,边睡边打点滴,温霖雨在一旁看着,疲乏地盯着吊瓶里的水位线,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又血液倒流。
结束时已经是晚上八点。
“饿吗?去吃点东西吧。”走出医院的时候江慕言问一旁的温霖雨。他状态看起来比中午好,整个人依旧乏力,走起路来轻飘飘的。
温霖雨点点头。
“随便找个粥铺吧,刚刚饿过了,没什么胃口。”
俩人便到医院旁的粥店解决。温霖雨点了碗小米粥,夹了碟海带丝配粥,她看对面的江慕言什么也没拿,忍不住问,“你不吃?”
江慕言摇摇头回:“不怎么饿?”
他强撑着精神,肩膀靠在墙壁上,好支起上半身。
“要不我还是打包回酒店吧,先回酒店休息。”温霖雨见他状态差,招手示意老板拿打包盒。
“不用。”江慕言对一旁的老板说,“给我来碗白粥。”
温霖雨喝粥的时候江慕言也喝,他喝得不算享受,单纯是机械性的进食,补给能量。
回酒店的时候,温霖雨把他扶到床边,他撑着床缓了一会儿,接着跌跌撞撞地冲到卫生间。
温霖雨听到卫生间里传来呕吐声,推开门看到江慕言背对着自己,扒着马桶盖在呕吐。她忙跟着蹲在江慕言一旁,拍他的背好让他舒服些。
“你出去。”江慕言用胳膊肘顶温霖雨,失意她出去。
温霖雨走出了卫生间,她坐在靠窗的沙发上,留意着厕所的时候动静。
大约过了十分钟,江慕言摇摇晃晃地走出来,温霖雨赶忙递上温水和药片。他有些艰难的吞咽下,刚刚呕吐过的嗓子火辣辣的,药片划过的时候传来一阵生疼。
”你去床上躺着。”
温霖雨转身把水杯放到桌子上,回身的时候,江慕言突然俯身抱住她。
他把手环过温霖雨的胳膊搭在后背,头埋在她颈间,发丝蹭着温霖雨光秃秃的皮肤。江慕言仍发着低烧,气息滚烫,热浪般一下一下地灼打在温霖雨身上。
足足抱了有五分钟,房间里只有俩人交错的呼吸声,安静的出奇。
温霖雨脑子里忽然出现了一个很奇怪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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