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皇宫频频出事,再加上纪公公一事,凝薇再不敢有半分懈怠,提早半个时辰就到宫门候着,韩昕也瞧出她比往常更谨慎,不觉松了口气。
他一回府,竹炎立即奔来,喜道:“公子,你可总算回来了!”
见他又是这副模样,韩昕问:“我哥他又在找我?”
“你还知道回来?”没等竹炎回答,院子里一人传来话音,那人坐在石桌旁,眉如墨画,双眸明亮清澈,生得与韩昕几分相似,只是此刻闪烁出严厉棱棱的目光。
韩昕进了院子,道:“哥,你怎么在这儿,父亲上朝去了?”
韩桐没个好脸色,呵着:“我昨天的话你当耳边风了,让你少出去,莫要随意与外人勾搭,你倒好,居然还敢在外头过夜?”
韩昕耳膜震动着,小声解释:“哥的话我可是一刻也不敢忘,昨夜确有些私事要处理,再说我这不是已经回来了吗?”
韩桐放下手中书,看他还算老实,道:“算了,下不为例,你昨夜去哪儿了?”
韩昕低眸嘀咕:“都说了是私事,哥还要问吗?”
韩桐:“你才来泾都,能有什么私事是哥都不能听的?”
韩昕瞄向厨房的方向,问:“竹炎,还有早膳吗,我饿了。”他正愁没借口时肚子咕咕叫了几声,恍然大悟地问了这句。
竹炎道:“有的有的,怕是早凉了,我这就让人重做。”
他还未下去就让人给叫住了。
“竹炎,不许去”,韩桐道:“想吃饭,可以啊,得先回答我的问题。”
借口被识破,饭是吃不上了,韩昕默默后悔未听凝薇姑娘的话,真该在尚书府用完早膳再回来的。
“哥,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未免管得太紧了。”
韩桐质问:“你是不是去了吏部尚书府?”
韩昕诧异:“哥?”他是怎么知道的?难道……
“哥你派人跟踪我?”
韩桐只问:“你去他府上到底为了什么,讨银子?”
韩昕满脸生无可恋,阴阳怪气道:“既然哥什么都知道,也省得我回了。”
韩桐看他神色听他语气知道他生气了,解释说:“我未派人跟踪你,是昨夜忽然想起你与那李良珂原先就认识,哥只是想提醒你,今非昔比,他可再也不是往日的那个人了,你要当心。”
韩昕再次诧然问:“哥……你怎么知道的?”
经这几日,韩桐看出韩昕与李良珂是旧相识,就找人打听了些,往日有些事闹得沸沸扬扬,他不知自己与父亲不在泾都的那几年,韩昕到底结识了怎样的人。
“此事哥会帮你兜着,但你若做过了让父亲知晓,后果可说不准。”
“哥担心什么我清楚”,韩昕顿了顿说:“放心,我会留神的。”
下了朝,韩原迈着步子才下了云龙阶,身后来人唤:“韩亲王请留步。”
他回过头,见着阳光下明媚的玉面,相貌虽叫人赏心悦目,神态也叫人心旷神怡,可越是这样越叫人难以安心,仿佛见着日出西方。
“尚书大人有何事吗?”
李良珂笑着说:“亲王方才在朝堂上的一番言词言近旨远、神会心融,下官着实感悟颇深,受益匪浅。”
韩原强颜欢笑,道:“尚书大人过奖了,大人您的才华才是我等望尘莫及。”
李良珂温声细语,此刻格外平易近人,“能得大人高赞,下官受之有愧。”他快步跟了上去,道:“亲王可是要回去,咱们一道吧。”
韩原毛骨悚然,“大人与我道不同,不合适吧。”他转过头,瞧见旁侧之人正是薛景若,立即边走便招呼:“薛太尉!”
薛景若望过来,竟是这位要结亲的大人物,两人立即走到一起。
薛景若瞥了一眼李良珂,甩了个脸色过去,回过头来像换了个人,敬问:“亲王怎么与他一道了?”
韩原心有余悸,“看来今日不宜出门啊。”
薛景若就方才那个场景发表见解:“我看他怎么像是刻意要与你亲近,难不成他想与你交好?”
韩原打了寒颤,“这李良珂小小年纪,心思比狐狸还奸,对官场上的事了如指掌,今日不知为了什么,在我面前做了这么一副好人的架子。”
薛景若:“亲王火眼金睛,且看那小人能使什么花招。”
这二人并排走,李良珂踱着步,看着这双背影越走越远。
道不同不相为谋,他刚刚怎么会想着与韩家亲近?
回到府中,长策也正回来。
李良珂问:“你打探出消息了?”
长策道:“主子,愉贵人原姓秦,名唤秦莲,是豫州员外秦培之女,秦培本是做买卖生意的商人,家财万贯,拿银子换了个小官职,因其身份低微,秦氏在宫内并无什么交好之人。”
上来打点氅衣的凝薇听见这番话,叹息说:“员外之女入宫做了妃子,本是家门几世修来的殊荣,如今却遭了这场横祸。”
“世事难料。”李良珂拾起沏好茶的圆壶,道:“既然亲属远在豫州,又只是员外,想必也不会寻仇到宫里来。”
“那纪家也脱不了干系。”长策言下之意便是要去查查纪家。
李良珂倒着茶,在炕桌旁坐下,道:“纪家府宅常年紧闭,怕是查不出消息来。”
长策急道:“那该如何,既然纪家查不动,那就先查秦家吧,秦家只这一个女儿,万一真是寻仇到宫里来呢?”
李良珂慢条斯理地吹了吹茶水,说:“那便是亡我之心不死,还会来的,怕什么,凡事过了三,唱的就是一曲不攻自破。”
凝薇拿毯子给他盖上,将屋里的炉子又加了些碳,她不懂官场上的事,只道:“无论如何,大人当以自身安危为重。”
李良珂道:“这事先搁一搁,长策,先别查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是。”长策昨夜一夜未眠,确实有些疲累。
不多时,凝薇出去了一趟,进来带了几人,道:“大人,姜汤熬好了,谷雨才过,可不能松懈。”她让人抬上来。
李良珂端过碗,问:“韩公子何时走的?”
凝薇回:“辰时未到就走了。”
李良珂问:“他可留下什么话了?”
凝薇道:“没有,早膳也未用就走了。”
李良珂饮完汤,将屋里头的几人都遣了出去,才从枕下拿出碧玉的簪子,这玉细腻有光泽,确实是个宝贝,也不怪那人一心要讨回去,只是他也从不是什么爱财如命的人,尚书府最不缺的就是钱财,怎么看这东西看得越久反而越舍不得还回去了?
其中原由他不知,好似当年杏花的芬芳,绵绵无尽头,如何都抹不去一样,他至今都不知那其中原由是什么。
晌午时,魏文钦在自家府宅徘徊了大半日,最后匆匆忙忙来到尚书府。
李良珂才刚小憩着,就被这阵脚步声吵醒了,灰着脸问:“魏侍郎步步生辉,赶上什么喜事了?”
魏文钦抹了抹额角的汗,道:“良珂真不知我为何事而急,你竟还闲得住?”
李良珂神色疲累,道:“闲,哪来的闲?事忙完了总得休息不是?”
魏文钦急急转悠,一边道:“前几日在朝堂上赵嘉业全权担任指挥使,今日陛下又特封赵全术为雍王,这不摆明着是要提携赵家了?”
李良珂抚着额头,合着眼听完了这话又睁开,问:“赵将军在前线殊死拼搏守护镜北,封王有何不妥?”
凝薇沏茶上来,魏文钦坐上卧椅,道:“可赵家掌管货物流通,一旦得到提携,势必加倍谨慎,咱们的东西想要运进来岂不是更难了?”
李良珂沉默了半晌,道:“福兮祸之所伏,梅家覆灭前还不是日日得以提携?以他排他,帝王之术。”
魏文钦思索良久,心思沉了下来,喝了口茶问:“这事还见不得是坏事?陛下先前提携梅家是为了制约司马家,而如今提携赵家是为了对梅家斩草除根?”
李良珂未言,不知在端详什么,极为投入。
魏文钦忽地拍桌,叫道:“怪不得,好狠的计策!”
李良珂浅笑:“不然怎叫朝廷重臣俯首帖耳、唯命是听,一朝飞升,一朝成奴,坠落成尘可比杀鸡儆猴更快让人臣服。”
魏文钦如芒在背,直呼:“帝王心思,深不可测啊。”
李良珂朝下人吩咐些许话,凝薇关了窗子,带上门出去后,又遣退了众人。
李良珂才低声说:“暗度陈仓也不是没有法子。”
魏文钦喜问:“良珂有办法将东西运进来了?”他在民间办的十几家壮阳药庄,以阿芙蓉为原料,在这大郑无法种植,却盛产于邻近的楚国,他将阿芙蓉购买,晾干制成粉,能卖出大好的价钱来,可如今距上一次运进货物已三月有余,再不进货,他那壮阳药庄怕是开不下去了。
他为这事烦忧了多日,食不安寝,今日听李良珂一席话,可算打开心结,连忙附耳过去,仔细听着对方的一番话,如醍醐灌顶,大呼:“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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