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悲恸成疾恐相见

韩昕深吸了一口凉气,他想过司马氏也是他人棋子,也想过背后会有他人致使,却独独没想过这样的祸事:若司马家私吞官银一事是遭人栽赃的,若动国库的另有其人,若一连串的惨案都是一人做局……

好歹毒的心!

“我司马臻不是什么好人,却也知道以国为国、以天下为天下,我是郑国人,郑国陷入危机于我有什么好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难道会在天子脚下犯法自掘坟墓?”

“钱财生来死不带去,人死了便什么都没了,我吊着最后一口气是因为我不甘心,那幕后操纵者陷害忠良、摧毁国库,是一步步要置大郑亡国!”

外头天阴了下来,这唯一的窗子阴森森地沙沙作响,刑架上之人停下,忽然想到了什么,睁大了眼,大喊:“是他,一定是他!”

“二公子,此人不除,大郑危矣!”

“谁?”韩昕颤了颤,“到底是谁?”

司马臻道:“你过来,我告诉你!”他眼球凸起,模样狰狞,便是用尽最后一口气也要将他所知道的都说出来。

韩昕离得近了些,附耳过去,默了许久,继而听到对方一字一句清晰地说:“是吏部尚书李良珂!”

黄昏,竹炎才见着他家公子拖着步子从大理寺出来。

“公子?”他远远地唤着,那人越来越近,到他身旁未停,仍拖着步子一步步向前走着。

“公子,发生了何事?”

“竹炎。”

身后人立即跟上来,“公子有何吩咐?”

平日天晴时云彩绚烂,今日却是被乌云笼罩,灰蒙蒙的一片,只有几颗黯淡的星。

“公子这是怎么了?”竹炎瞧着不对,心中不免焦急。

“卦不敢算尽,畏天道无常;情不敢至深,恐大梦一场。”韩昕含着笑,仿若云间月,散出朦胧凄清的冷光。

“捧玉人窥得玉碎,嗜香人毒入骨髓,恋花蝶埋于枯蔫,竹炎,我该的!”他的神色同样朦胧,不知是晴是阴。

“公子这是怎么了!”竹炎忧心,焦急万分,这可不是正常人该有的神情。

韩昕拖着步伐,听不进任何声音,耳畔一遍遍回荡着低哑的咆哮。

“二公子不信他是这样的人?那二公子可知我父兄是如何死的?”

“是他亲手将烧红的铁钉一根根钉如父亲的头颅,他当着我的面将兄长一刀刀地凌迟,那日鲜血溢满了牢房,就像我胸口这儿的颜色,是刚流出的,就是这颜色,他就静静地杵在血泊里,看我吓破了胆、看我长声惨叫!”

“二公子,他没有心,他太狠太毒了,他不止是要我的命,他是要陛下和整个韩氏的命!”

“二公子,此人不除,大郑危矣!”

……

他步伐不稳,被身旁人及时搀扶住。

“竹炎,你说这世上何事最痛苦?”

“公子莫要为他人坏了自己的身体,公子这样叫卑职该如何做才好啊!”竹炎不知发生了何事,只见韩昕神情失落至极,他从没见过他家公子这副模样,被掏空了灵魂,被诛了心,里头不过是将死的罪人,究竟说了什么毁人的毒话,竟嗜夺走一个活生生的人的灵魂!

隔日。

李良珂在榻上卧了许久,未去上早朝,起了身便要去韩亲王府。

凝薇问:“大人,今日不去上朝真的妥吗?”

李良珂道:“放心,去了也是白跑一趟。”

语毕,门外来人报:“大人,高公公派人来传话了!”

李良珂吩咐:“请他进来。”

公公进了屋,道:“陛下口谕,今日开始免去早朝,诸位爱卿静候旨意。”

李良珂:“下官遵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待公公离去,凝薇问:“大人怎知今日上不得早朝,难道陛下……”

李良珂浅浅一笑:“这月里天忽晴忽阴,稍不留神就感上风寒了,凝薇,你也要注意些。”

亲王府。

凝薇念叨了一路,尚书府离这儿有着不少路,李良珂不让抬轿,二人徒步走了过来。

凝薇脸色气得通红,又不能真冲李良珂发火,低声抱怨:“奴才们成日为您准备的补药都是拿真金白银换的,大人却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李良珂笑道:“你这丫头怎么什么事都操心?多走走才有益身心,成日坐着躺着能有什么好处?”

凝薇急道:“奴才当然操心主子,主子是玉,可得捧在手心,摔着了怎么办?”

李良珂温声:“我知道错了,以后补药我都一滴不漏地喝完总行了吧?”

凝薇这才消了些气,却仍没好气道:“主子就是主子,真要做出食言的事,奴婢们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我何时骗过你们?”李良珂心道这丫头年纪轻轻,竟像个婆子一样唠叨,他记得之前明明不是这样的,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

凝薇撇过头去,不予理睬。

“唉。”李良珂叹息,这哪有丫头的样子,以后嫁人了可怎么好?

这时刚至府门,凝薇才转过头来,招呼门口的守卫,道:“快去禀告你家二公子,就说吏部尚书亲自登门拜访来了。”

侍卫唤着厮役,厮役急忙朝府内奔去。

二人等了半久,才来人报:“二公子不在府内,大人请回吧。”

“不在府内?”李良珂诧然,这个时候能去哪儿了?

凝薇凶上去:“怎会不在府内,那你们公子去哪儿了?”

厮役道:“这我就不知了。”他觉得这位姑娘好生凶悍,这二人看着分明像主仆的关系,一个奴婢怎么泼辣成这样?

凝薇呵道:“你可看清了,这位是何人?”

厮役怯怯说:“小的当然知道尚书大人千金贵体,可我家公子有事出府了,确实不在府内。”

李良珂问:“韩公子可是入了宫?”

厮役摇头:“小人真的不知,大人请回吧。”

凝薇大骂:“放肆,你什么意思?”

“凝薇”,李良珂把人拉回来,道:“算了吧,既然二公子不在,咱们回去吧。”

“大人?”她忿忿不平,这走了一个时辰的路,真是要找的人不在府内,可就她家主子这身份,也得是敞开大门请进去好生招待才是,岂有连门都不让进直接遣回的道理?

“有劳,本官告辞。”

李良珂转身后,府门迅速关了。

凝薇气不打一处来,“主子,奴婢这就去请轿子,您先歇息!”她眼瞧李良珂额头冒了汗,心疼至极。

“不打紧”,李良珂却挂着笑道:“多走动走动也不是坏事,咱们回去吧。”

“大人?”凝薇心急如焚,却看他云淡风轻地挂着笑,心道真是拿他没办法。

厮役给院子里的竹炎转告了消息,竹炎进屋,道:“公子,人走了。”

“知道了,下去吧。”韩昕一手撑在额头,揉起风府穴。

“公子,还是找个大夫来瞧瞧吧?”

竹炎跟了韩昕十几年,从未见他像昨夜那般难过,昨日傍晚从大理寺出来后,韩昕就整宿地饮酒,他不知发生了何事,小心翼翼问了些话也没得到回答,直到今早来了个吏部尚书,这人才终于开口说:“不见。”

他知晓那位尚书大人不好惹,就让厮役搪塞称公子不在府上。

“不必,你先下去吧,我好累。”

“可是,公子……”

“下去吧。”韩昕倦容,心力交瘁。

“是,公子。”竹炎无奈,只得应下。

他轻轻带上门,出门正见到韩桐。

“方才吏部尚书来过,怎么也不说一声?”韩桐问。

竹炎指了指屋内,小声道:“二公子不让说。”

韩桐问:“廷骁怎么了?”

竹炎摇头轻叹:“二公子昨夜饮了好些酒,又什么也肯不说,失魂落魄的样子,真叫人担心。”

韩桐隔着门敲了敲,“廷骁?”

半晌,里头人回:“哥,我累了,有什么事改日再说吧。”

韩桐听他声音十分低哑,想来真是累了,便道:“那你好好休息,也无要紧的事。”

他吩咐竹炎好好照顾韩昕,想着改日再问,只是心中疑惑,他家初来泾都,能有什么要紧的烦心事?难道又是关于那位吏部尚书的?

临近午时,尚书府的二人才终于回来。

进了府就能见到轿子,凝薇这时看着轿子着实亲切,几人在轿子旁歇息,她平日没怎么注意,现在路过轿子,才瞧出其中二人十分眼生,问:“你们二人我怎么从未见过,新来的?”

“是”,被问话的二人回:“小人正是新来的。”

她想到那日韩公子来府上过夜之事无故被泄露出来,今晨大人出门又不让坐轿,陡然想明白原来是这府上不知何时被澹台修安插了眼线,心中大为惊怖。

进屋来,她问:“大人,我见到那二人了,怕是还不止,可要给府上全都换成新人?”

李良珂饮茶,道:“不急,现在换人反而招人生疑。”

凝薇问:“那该如何?”

李良珂道:“既然换不得,那就好生用着吧。”

“可是……”凝薇想想又觉当下也只能如此,倘若真换了人,那位脾气古怪的长史还不知拿出什么手段来,届时怕是比此时更难应付,可算惹了大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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