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顾岩城回到楚国后，北宫齐日常疯癫的状态才有所好转，朝臣们战战兢兢了数月，终于松了一口气，可还没松下来多久，北宫齐又派兵去前线，决心一血被围攻的耻辱。
郑国，早朝。
纪言问：“楚国来战，诸位爱卿谁愿意带兵去前线？”他脸色不好，依稀可见黑色眼圈，显然昨夜睡得并不舒坦。
众臣都默默低头，昨夜楚军攻打边郡的消息传来，几乎都没怎么阖眼，郑国如今的大将，除了秦昭，几乎可以说是不堪一击，经验不足，武力也不够，可秦昭才从战场回来没几日，再赴前线实在不妥。
纪言看向都督程安，如今之际也只能派他出战了。
“陛下，这贼楚气焰如此嚣张，定是秦将军未给他们尝够苦头，不如让秦将军再出战，大展雄风，杀他们个无力回天！”程安先一步说。
周涵听这话中有话，问：“程都督这话的意思，难道是说秦将军此番未使全力？”
程安被这一问立即收回转了态度，颇为友好地说：“秦将军首次出战，定是没见过血淋淋的场面，对战场之事颇不了解，并非有意退让，臣请求陛下念他年幼，宽恕他。”
纪言沉思。
淳于冰道：“陛下，若秦将军当真有意退让，错失良机，此等大事，宽恕不得啊。”
周涵趁机道：“御史大夫所言有理，小秦将军少不更事，不予以责罚，怕是还有下次。”
“教导即可，责罚未免太过苛刻。”这几场战打下来，纪言对秦昭爱如珍宝，以后还要多倚仗他给自己平天下，哪里肯真的责罚。
程安便说：“臣愿亲自教导。”
纪言欣慰道：“那就有劳爱卿替朕分忧了。”
晌午，程安遣人去将军府说，小秦将军不熟宫规，命他每日寅时前往都督府学习。
将军府的小役说，这是得了皇上的器重，习宫规八成是要升官听朝了。
秦昭本不屑这些，可想到听朝能在百姓跟前混了脸熟，到时候更能让湖州城欺辱他的那帮混混瞧瞧，一战闻名天下的大将军秦昭正是他们认识的秦昭，看他们打不打脸！
嘿嘿，他乐颠乐颠地去了。
都督府开了门。
程安在堂中央正襟危坐。
“怎么是你？”秦昭一眼认出，这人正是比擂台上多处为难他的人，后来若不是来了皇宫里的公公旁观，他怕是还当不上这将军。
小兵见他还立着，想到这人本就是来听训的，厉声呵斥：“秦昭，还不向都督行礼？”
秦昭气不打一处来：“我向他行礼？”
小兵辱骂：“你不过是个将军，有何不能向都督行礼？”
昔日被这人百般刁难不算，如今还要受这般窝囊气？秦昭一肚子恼火：“我呸！这规矩小爷不学了，要小爷向这孙子行礼？门儿都没有！”
“嘿你这乡巴佬！”小兵回头看了眼程安，见他招招手，立即撩了袖子抄长枪，“兄弟们，给我擒了这狂徒！”
话毕，小兵们蜂拥而上，程安翘腿喝茶等着看好戏，不料才咽下一口，就见小兵们被打得七零八落满地找牙，各个鼻青脸肿摔在地上嗷嗷叫。
“大胆秦昭，你想造反不成？”程安起座，拔出剑来。
“小爷我今天就造你程孙子的反！”秦昭脚尖轻轻一勾，撩起枪来，自知不能真杀了人，就偏了下方一扔，正刺中了程安的□□，程安还未反应过来，身子才离了座，裤子就被拽了下来，狼狈地趴到了地上。
“哈哈哈哈……”秦昭捧腹大笑。
“野崽子，我砍了你！”程安气急败坏，上来一剑，却被秦昭轻易劈倒在地，剑也裂成两段，丢尽了脸面。
御书房。
纪言埋头批阅奏章，小公公急急喊道：“不好了、不好了！陛下，秦将军反了！”
“什么？”纪言待人喘过气来，问：“怎么回事？”
小公公道：“陛下，秦将军好大喜功，目中无人，不肯听程都督教导，砸了都督府，重伤程都督！”
“有这等事？”纪言又惊又气：“这个秦昭，怎敢如此放肆？让程安教导他是朕的意思，他连朕的话也不放在眼里吗？”
小公公道：“陛下，秦将军是无名浪子出生，哪里知道放不放肆的，下手又哪里知道轻重啊？”
纪言问：“程都督如何了？”
小公公回：“脸上多处淤青，流了不少血，太医们正在救治。”
纪言惜爱将才，可哪里知道这将才竟如此野蛮，埋怨道：“这莽夫，打伤了程都督还有何人能去前线御敌？”他忽然想到，不如就让这秦昭再去前线，也好将功折过？
祈国。
御书房端正立着内阁首辅高濂和大殿下李浩川。
祈王问：“你们说说，这次该派何人去？”
高濂道：“战事才歇，楚国又先行挑起，郑再次派那秦昭出战，王上，这与上回的情况如出一辙。”
祈王问：“首辅言下之意是再派萧将军和三殿下前去？”
高濂正是此意，被直接道破却不知道应还是不应，李浩川道：“倒是有所不同，这次楚国出战的不是顾岩城。”
祈王：“是，顾岩城尚且敌不过秦昭，何况他人，北宫齐算是自取其辱了。”
高濂捋着胡须思虑地说：“微臣以为郑王二遣秦昭此举，也算不上明智，这二人不过一个五十步一个百步罢了。”
李浩川听这话忽然想起前些日子关乎郑国皇帝纪言的传闻，幼时就因破珍珑棋局一举成名，又是先太子老师之子，精通治国之道，熟悉战略部署，道：“高大人此言，看来郑国如今真到了无人可用的地步，那郑王还真糊涂，只是三弟对那纪言的评价甚高，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想到那些传闻，描述最多的不正是他那个三弟李良珂？
高濂道：“微臣未听闻楚国邀大祈作战，王上，微臣请求按兵不动，先观察一段时日。”
李浩川：“大人是想坐山观虎斗？父王，此计可行。”
祈王高悬的心仍未放心，“朕是担心楚国若再陷入上次围攻的危机，到时候唇亡齿寒，大祈也免不了国难了。”
二人才想到这事，确实有理，上回若不是三殿下和萧将军急中生智烧了敌方的粮，战事如今还不知是何面貌，这次应当早早做防，切不可重蹈覆辙。
“王上高瞻远瞩，说的是。”高濂献计：“老臣提议萧将军留在大祈操练精兵，三殿下再赴前线。”
“王上，万万不可。”祈王思索之际，李浩川道：“那李良珂心思没个正经，顽劣不堪，性子又极其叛逆，若有萧将军在旁辅佐还能约束一二，若独自出战，数万将士的命危在旦夕，望王上三思。”
“哦？”祈王诧异：“还有此等事？”
高濂也是第一次听说对李良珂此等评价，大吃一惊，那李良珂原来是这种人吗？他怎么不知道？
祈王道：“看来要派他人出兵了。”他想了想，这御书房不正有一位吗？
“首辅，你率兵前去如何？”
高濂一愣，“这，王上，老臣……”
李浩川仿佛这才发现，“对啊，高大人，您看您正当壮年，干嘛老臣老臣地称呼自己”，他拍拍高濂胸脯，“我瞧着身强体壮，威风不输当年啊！”
“殿下……”高濂被这一拍胸口都地震了。
李浩川又拍了三拍，“高大人就别谦逊了，此战您当仁不让！”
王后殿里，高濂灰溜溜地进来。
王后急切地问：“如何了？李良珂可出战了？”
“娘娘”，高濂一张脸沮丧成土色，道：“此战怕是要由老臣亲自上了。”
王后才注意到他脸色极差，“怎么回事？怎么会是首辅您出战？”
高濂拍着衣袖，苦着脸说：“大殿下谏言，说李良珂品性极差，难堪此大任，王上便下令让老臣出战了。”
“铭尔？”王后心一咯噔，还以为听错了，可又想到上回李浩川给李良珂解释的那番话，这孩子难道真对那李良珂心软了？
这怎么行？李良珂是不祥之人，是对王位造成威胁之人，他若起了贪心觊觎皇权、或是迫害大殿下甚至登上高位，那大祈如何能不灭亡？
不，她绝不允许此事发生！
“娘娘？”高濂看她脸白了大半，问：“您没事吧？”
王后招呼下人道：“去召大殿下来，快去！”
“娘娘这是？”
王后问：“王上那边是什么意思？可定下了？”
高濂回：“还在斟酌考虑。”
王后：“先按计划行事，这次定要让那李良珂有去无回！”
李良珂打了两个喷嚏。
“三殿下可是受凉了？”
李良珂这才注意他府邸多了位姑娘，几分眼熟，问：“你是谁？”他语气几分凉薄。
姑娘道：“三殿下直呼下官文鸢即可。”
“下官？”李良珂这才想起，“你是大殿下府上的女官？”
文鸢回：“是，大殿下府上新招了数位女官，大殿下嫌下官手脚笨重……便送来三殿下府上了。”
怕不是笨手笨脚，是大殿下有意为之，李良珂昔日在尚书府被澹台修支配的恐惧又涌上心头。
“你走吧，我这府上不收女眷。”或许是自从凝薇死后，他开始害怕在身边留丫头了。
文鸢确实听闻三殿下前些日子遣走他府上的丫鬟婆子，给了大量银子，放她们出去自个儿安身立命。
“这是大殿下之命，请三殿下收留，否则下官唯有一死。”文鸢跪地来。
“你这是做什么？”李良珂道：“我会与大殿下说清楚，保你不死。”
“王弟要与为兄说什么？”人未进声音就先传了过来，二人瞧去，是李浩川和拦截不及欲进门禀报的小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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