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良珂行着礼，“参见大殿下。”
李浩川瞧着女官，斥责道：“才来第一日，就惹三殿下不开心了？你瞧瞧你能办成什么事？”
李良珂道：“愚弟府上不缺人，请王兄收回女官。”
李浩川自行坐下，随手拿了个杯子又自行倒茶，道：“打杂都用不着，这样没用的女官留着何用？王弟既然不收，那便拖下去乱棍打死吧。”
“王兄！”李良珂以为嘴上说说，哪料侍卫上来就要拖人下去，有些心急，他还真不了解这位兄长的脾性。
“怎么了？”李浩川笑道：“一个小小女官而已，王弟都要为她求情？看来在王弟眼里，王兄真是个心狠手辣的恶人。”
李良珂渐渐松了拳头，抬头挂上笑道：“愚弟只是忽然想到府上还缺个烧炉子的杂役，不如就让她顶上吧。”
“原来是这样，王弟早说。”李浩川转头吩咐文鸢：“还不快给新主子请安？”
文鸢挪了膝盖，面向李良珂叩首，“婢子叩见三殿下。”
李良珂：“起来吧。”收着便收着吧，想当初在郑国澹台修还不是一样在他府上安插了眼线，这儿是他的地方，难道还能在他眼皮子底下使什么伎俩？
李浩川满意离去，刚回到府上，后宫来的人说王后召见。
凤鸾宫。
李浩川上前行礼，王后才睁开眼，方才等了他许久没来，就小憩了一会儿。
“今日上朝顺利吗？本宫听说郑楚二国又打起来了？”
李浩川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了，说：“是，要我说当初就不该与楚结盟，那国君本就是个莽撞的匹夫，还能治理出什么像样的国。”
“与楚结盟不过是权宜之计，郑国才是心头大患，可惜了先王与国师的好计策，可恨叫人生生捣毁了。”王后愤恨道。
李浩川半天才明白过来，说的是送李良珂入郑国毁其脏腑之事，本为好计，正当一切顺利时，李良珂不知受何事影响自甘堕落毁了计策。
他没吭声。
这其中原因他也不知道，他对他这个刚回来的三弟一无所知。
“铭尔，你说那李良珂诡计多端，难道真没本事架空大郑？”王后对李良珂没有好印象，除了二十年前的那件事，除了怕他对王位心生觊觎，还有个原因便是此事。
“儿臣以为……”李浩川顿了顿说：“凡事无万全之策，他能力不足倒也合乎常理。”
王后皱眉：“铭尔觉得李良珂尽力了？”
李浩川小心问：“那母后以为如何？”
王后道：“凡事是无万全之策，可他凡事都留一手，对郑手下留情，只怕还有别的目的，你别忘了，大祈容不下他，他心中或许也早就没了大祈。”
李浩川：“母后的意思是他与郑还有联系？”
王后若有其事地道着秘密般：“铭尔可曾听说，那郑国的小将秦昭对祈楚二国喊打喊杀，却唯独在李良珂阵营前没出击，说不准那李良珂就是郑国派来的奸细！”
李浩川万般不信：“母后多虑了。”
“铭尔……”
“他若真如此”，李浩川道：“儿臣第一个饶不了他。”
李良珂下午收到王命，让他明日带兵去前线，郎将安仲明随行。
第二日，八万大军浩浩荡荡地出发，开始了前往鹿离的第二战。
三国交战不歇，境塞正好养精蓄锐。
韩桐营帐内观阅兵书，薛莹莹端茶进来。
韩桐也没注意正要接茶，才见端着盘子的手白皙柔痍，一抬首家中夫人秀丽的脸正看着他，险些以为觉没睡够出现幻觉了，道：“这些事让下人们去做就行了，夫人待在闺房，为咱们洛儿多做些衣裳就行。”
薛莹莹埋怨道：“你还提洛儿，他昨夜哭着叫爹爹，你也不知道去哄哄。”
韩桐手中兵书一摇，“哎呀夫人，军务实在繁忙，为夫哪里是故意不去的？”
“罢了”，薛莹莹道：“可多亏了泱月姐姐，要不你给苏将军升个职吧？”
“这怎么行？无功不赏，无故升职让将士们怎么想？”
他端起茶，薛莹莹将盘子一把扔到桌上，“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不管，人家是来投奔咱们的，不是来帮你带孩子的，你脸上挂得过去，我可不行！”
“实在不行，廷骁不是来了吗？让他带带洛儿。”韩桐提起这事才想到这几日都没见着韩昕，问：“对了，廷骁呢？”
薛莹莹道：“廷骁这几日都在爹娘排位前守着，近日才休息。”
韩桐正叹着气，“他也受苦了。”
二人正谈着，门外小兵道：“启禀主公，境北和境外方圆几百里内的人家都没找到卖马鞍的。”
“怎么回事？一家都没？”韩桐派人出去买马鞍时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个情况。
“……没。”
“那他们卖什么？明知这年头不太平，四处打战，难道卖花衣裳？卖胭脂水粉？”
小兵道：“这个小的不知，但最近似乎新开了十几家米店，有些布庄也改行卖起米了。”
韩桐诧异：“卖米？”
“是。”小兵道：“据说上次作战，郑军的粮食被烧了个精光，这次怕又遭难，就没早早运粮，要在战区附近买粮食，而那楚国本就小，上回那战耗粮严重，此时也正在四处买粮食，境外的店家不知从何处得知，都改行卖起米，至于境北的百姓，似乎是卖花衣裳与胭脂水粉……”
韩桐心中愁闷，境北百姓银子不愿赚到了不愿卖马鞍战袍的地步，看来他这境北王当得很是不得民心，天下三分，他这小小地方霸王哪里能有什么出路？如今又不得民心，怕是……
等等，这天下的反王说到底不就是个敌友之分？敌人的敌人可不就是友？
“楚郑二国都缺粮”，韩桐心想，继而道：“吩咐下去，将境外所有的米都买来！”
小兵一诧，眼珠子都要出来，“主、主公，您说啥？”
薛莹莹也大吃一惊，境外所有的米？那银库还不得瘪掉一半？
秦昭带领军队缓缓行着，到了鹿离下令停驻，这次只运了够全军与战马七天吃的粮草，看那帮祈贼还能耍什么花招。
“先让将士们休息，分批人到十里岗再买些米来，别买太多，够半个月吃就行。”他来时就听闻几百里外开了许多家米铺，心道此计正合时宜。
“是。”小兵奔去。
秦昭在河边捧捧水喝，指挥搭建新营帐，傍晚时分，买米的一群人终于回来。
“怎么到现在才回来？”瞧他们两手空空，问：“米呢？”
士兵气喘吁吁：“将军，我们几乎有人家的地方都跑遍了，已经没有一粒米了啊！”
“什么？”秦昭心下一沉，“怎么会这样？”
士兵道：“店家都说今日上午，一个青衣人买走了所有的米？”
“这？”秦昭手足无措：“怎么会这样？”他的妙策就这样轻易被人给搅了？这叫聪明反被聪明误？
完了！
他无奈，只得连夜写战况请求朝廷拨粮。
郑国御书房里，淳于冰道：“陛下，这秦将军战前百般推辞先运粮草，现在却急报要咱们运粮，这不是有意为难咱们这些文官？”
程安见纪言脸色不好，趁机道：“先前是臣看走了眼，竟还为秦将军说话，想不到他仗着赫赫战功狂妄至此。”
淳于冰道：“我等受些委屈倒也没什么，谁让上战场这事还得依靠秦将军，只是陛下，秦将军此举，怕是对陛下您的安排不满，若有此心思，此人不可重用啊。”
程安道：“陛下，比擂台今日又新添了不少人，大郑凑齐五虎上将指日可待！”
淳于冰叫喜：“是吗？这可太好了！届时看那秦昭还如何能继续狂妄！”
纪言被吵得耳朵疼，道：“容朕再想想，都退下吧。”
二人退了下去，纪言对长石说：“颁道圣旨，让户部侍郎曹驭炀前往送粮，并悄悄监督秦昭，秦昭若真有异心，朕绝不轻饶。”
长石走后，帘子后的莫尘才走了出来。
纪言将胡乱堆置的战报重新拾来瞧瞧，上头像蚯蚓一样的字迹曲折又难看，还真符合秦昭的气质，所谓字如其人，他一见这字果然就想到秦昭的样子，道：“怎么样，看出来没？这二人各怀鬼胎心口不一，朕可是瞧得明白。”
莫尘行臣礼，笑说：“皇上圣明。”
“莫尘，朕要你悄悄去前线一趟，保护秦将军。”
“是。”莫尘通晓他的意思，难得得此重任，心觉一定要办妥当了。
长石在曹府颁完圣旨才走，程安就进屋来。
“程都督？”
程安笑道：“曹侍郎得陛下器重，可喜可贺啊。”
曹驭炀脸色不好，“从侍郎到运粮官，连降两品，是哪门子器重？”
程安道：“侍郎多虑了，不过临时运粮，回来必定还是三品大官，亦或……”他浅笑：“正一品。”
曹驭炀大惊：“这话从何说起？”
程安道：“秦昭那匹夫连陛下的话都敢不听，如此顽固，乃大郑之患也，曹侍郎若能为国除害，下官必与诸位大臣谏言大人为护国公，届时大人您便是一品大臣！”
“这……有违大郑律令之事，本官做不得。”曹驭炀当即拒绝了般。
“那便恕程某多言了，下官告辞。”程安转身走到门口回顾了一眼，方才义正言辞的曹驭炀显然又在期盼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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