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应着,拨了药就上,刚上完又被曹驭炀遣了出去。
屋内只剩二人,曹驭炀不再继续隐藏,将明晃晃的长剑拔了出来,对准床上人,却在这时,床上的秦昭忽然睁眼。
秦昭十分警惕,即便睡觉也留有防备意识,何况这是白日,有人逼近时,他更能明显感受到,意识瞬间清醒,眼看一剑刺来,便利索地向内闪射,受伤的胳膊撞上墙壁,很快剧烈的疼痛感袭来。
“怎么会这样?”曹驭炀的坏心思暴露出来,致命一击又落了空,蛮力地嘶吼:“怎么还能动?你的意识怎么还能清醒?”
秦昭怒吼:“曹老鬼你这小人,竟敢陷害小爷!小爷杀了你!”他提起拳挥来,似乎药效这时才起,顿感浑身无力,想到除了汤药什么也喝,一定是汤药做了手脚,气急败环,胳膊又被生生划破了小口。
曹驭炀挥剑来了几下,气喘吁吁大骂:“你这身体就是铜墙铁壁做的,老子今天也要捅穿它!”
“趁人之危算什么英雄好汉!”
“杀了你便是英雄好汉!”
秦昭有气无力,已是强弩之末,再耗下去今日恐怕真的要命丧于此!
只是没死在战场,没死在敌人手里,竟叫自己人给暗算了,这要到了阎罗殿,还有何脸面见阎王?
“小爷不死!小爷要死也要死在战场!”秦昭仰天大吼:“小爷要杀了你,要将你这狗贼碎尸万段,吃你的肉、饮你的血!”
曹驭炀被这声叫喊震了震身躯,这时,外头被惊扰的两个将士进来喊:“侍郎!”
曹驭炀大叫:“秦昭反了,给我绑了他!”
这些运粮的将士跟随曹驭炀来到这里,对他的话言听计从,没做过多的想法,立即扑上去,却被秦昭反手一推。
剑刺入了将士的胸腹,另一将士望着死去的将士,吓得惊惶大喊:“秦昭反了,来人啊,秦昭反了!”
闻此声,军营大乱,将士们纷纷在营帐内外围成一团,李良珂拉了小将打听,才得知事情的原委,趁此机会迅速摸索粮库,终于摸到一星半点,谁知守粮的将士隔得远,硬是没听见营帐内的叫喊,仍守在门口,李良珂一个不留神儿举了火把,被守卫瞧得正着。
“你做什么?”
李良珂木木地呆立着,火把还举在半空,正要开口,大批的嘈杂声响起,猛地回头,捂着右臂的秦昭朝这边奔来,身后是曹驭炀带着一群将士。
“别让他跑了,抓活的!”
李良珂一时不知道该进该退,突然来了一把小刀,架在了他脖颈。
秦昭将刀紧紧逼在了他脖子上,转身对奔来的曹驭炀吼道:“别过来,再过来我杀了他!”
李良珂脑袋嗡嗡响,什么情况?他成人质了?而且是被郑国将军用来威胁郑国侍郎的人质?
可是大哥,他不是郑人,他是祈人,你抓错人了!
李良珂心里委屈。
曹驭炀瞧人质蒙着面,只露出的眸子十分眼生,因这眸子太明媚太出挑,周边肌肤十分白皙,若真见过也该难以忘记才是,所以应该是新来的吧,他想。
“将士们,冲上去,都杀了!”
李良珂脖颈生疼,秦昭又使了些力,吼道:“谁敢!曹老鬼这般无情无义,不顾惜将士性命,尔等也敢跟着他吗?”
“为了抓住反贼,牺牲性命是他的光荣!”曹驭炀对李良珂道:“小兄弟,你报上名来,你死后,本官定会向陛下请奏,保你家人享一世荣华富贵!”
他等着对方说完,就会立即差人放箭,却听对方大喊:“别杀我!我家人不要什么荣华富贵,曹大人,千万别放箭啊!”
曹驭炀以为听错了,惊愕:“你、你说什么?”
李良珂再次大喊:“大家都冷静冷静,这其中必然是有什么误会,都把箭放下,秦将军,你也把刀放下,割到我喉咙了。”
呜呜,开什么玩笑,他是来烧粮的,怎么摊上这事了……
曹驭炀恨铁不成钢:“想不到你这厮竟这般贪生怕死,留你何用?来人,放箭!”
“等等别放!”李良珂一面惊慌大喊,一面眼疾手快摸出从药房偷出来的花粉,一大把朝对面猛地泼洒,拉着秦昭转头就跑。
待药雾散尽,二人已不见了身影,曹驭炀大怒:“追!”
楚营。
“可有消息了?”韩昕第三次来打听情况。
安仲明摇摇头。
韩昕无奈出来,心里焦急,往前走了一阵,碰上韩桐。
“廷骁要去哪儿?”
韩昕道:“我去探探。”
“若探不出消息,你是不是还要闯进敌营?”
“哥你知道我没想这样。”韩昕不用去看也知道韩桐一定又摆了张臭脸。
“正是因为我知道你了解你,才知道你一定会这样。”
韩桐半天没听到回复,质问:“我说的话都忘了?”
韩昕不想去看他,“长兄如父,哥说的每一句话昕儿都记得,你为我好我又何尝不知,我会与他疏远关系拉开距离,但要我眼睁睁地看着他去赴死,我做不到。”
他拔腿就跑,韩桐骂道:“站住,哪儿也不许去,你长大了,哥本不想管你,若爹娘还在,哥便是死在境北也不会管你!”
韩昕停了脚步,本就焦急,担子又重,几日睡不好,听了这种话更加烦躁,突然发吼道:“咱们的仇人是郑国,是纪言,哥你为何如此偏执?”这大约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发吼,还是对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发吼,刚吼完又立即后悔了。
他哽了哽,又低下头,只想找个空隙埋进去,韩桐也知道他并非有意,没想过将气真往他身上撒,只问:“那你想过枉死的薛太尉吗?你嫂嫂还有梅将军,你都不顾了吗?”
韩昕怔怔然立着。
他又怎会不明白,若没有薛景若救了梅青松的事,就没有梅青松救了他一事,况且薛景若也是嫂嫂的舅舅,又一生为国殚精竭虑,于公于私都不该落个谋害圣上的罪名,不该落个骨肉分离、死无全尸的下场。
造成这些的,李良珂有责任。
他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吗?你愿意不顾一切,也不愿与他生分?”
韩昕终究是说不出半句话来。
“乱世战起,生死就在一瞬间,倘若死的不止阿爹阿娘还有我,你会怎么做?”
韩昕眸中散出几缕狠厉的光,毅然决然道:“发扬境北,逐鹿中原!”
韩桐终于欣慰地松了一口气,他这弟弟比泾都少年时确实成长了,他担心的事也终于可以暂时放下心了。
李良珂搀扶着秦昭到了一处荒地。
“累死小爷!”秦昭一路上没少叫嚷,纵使他体魄再强健,中了毒也走不了这么多路,呼着气大喘着说:“先停停!”
李良珂放下人,奔到草丛后,果然见到一条河边,道:“将军,这儿有水。”
他又回去扶秦昭过来,秦昭捧起水喝了两口,又洗了一把脸,问:“叫什么名字,好小子,待小爷哪日回朝,赏……”想到这人长得白皙,气质不凡,貌似不需要荣华富贵,道:“赏你天天吃肉!”
李良珂转了转脑筋机灵地说:“小的叫韩凌。”
“哦?你是韩家后人?”
“……小的只是碰巧姓韩,碰巧。”李良珂眯眯眼,却见对方盯着他目不转睛。
秦昭道:“你这双眼睛生得真是好看,像我娘一样。”
李良珂一愣,以为对方认出他来,岂料对方眼中是再真诚不过的夸赞。
秦昭嘿嘿笑,本想拍拍他胸腹,三思后落下时转为了抚摸,道:“开个玩笑,别紧张。”
李良珂帮他包扎了伤口。
夜深人静,二人找了个山洞,李良珂将外衣脱下,呈上去说:“夜里凉,将军好生休息。”
秦昭道:“你盖着吧,小爷不怕冷。”他心道这小将还忒有良心,问:“你是哪里人?家里有几口人?”
李良珂道:“小的以前是霖州人,小的从小就是孤儿。”
“哦?你爹娘不要你?”
“是。”李良珂说:“小的出生不祥,被爹娘嫌弃。”这几句倒是真的。
秦昭却不为震惊,而是说:“我小时候也是这样,罢了,都过去了,不想提了。不过你回去看过吗?说不定你爹娘想开了,其实一直在想你呢。”
李良珂摇摇头,“前段时间得知,已经死了,半年前就死了。”
秦昭没再继续说,望着一轮明月入睡去。
皎月当空,风声凛冽,李良珂看他怀抱双臂,大约还是有些冷的,想着他身上有伤,怕他发烧,就将衣裳给他盖上,可自己却是没合眼一会儿就被冻醒,刚才穿着好几件衣服没觉得,也是没想到会这样冷,便搓搓手取取暖,刚睡着又被冻醒,往里头钻了钻,好半天终于睡着,却喉咙生疼,喘不过气来,被呛醒,只见一双凶神恶煞的眼睛瞪着他。
“秦……秦将军?”
秦昭怒喊:“你是敌军的人!”
李良珂无力挣扎,喉咙被掐得泛紫,终于反应过来,他睡着时将面罩扯了,秦昭在阵前见过他,认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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