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物是人非事事休

“主子?”秦昭看见李良珂,急忙小跑过来挽着臂弯,问:“你去哪儿了?”他到处找人,埋怨李良珂身上有伤怎么还到处乱跑。

李良珂看了他一眼,很快注意到他脸上的伤,再瞧瞧另一位,嘴角上竟还挂着血渍,问:“你们打架了?”

二人皆沉默了片刻,秦昭举起玉佩委屈地说:“主子,你送我的玉佩被这厮摔成两块了!”

李良珂拿过玉佩,没做仔细瞧,道:“我回头再送你便是,你们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打架?”

秦昭语塞,韩昕不言,二人相看两厌,各自望向了相反方向。

李良珂越来越不清楚这事了,举着玉佩,“你们不会真的就为了这事打架?”

二人各自望了他一眼又匆匆移开目光。

李良珂本不想生气,可这又是什么事?怎么会为了这种事打起来?

“你们怎么搞成这副样子?”

秦昭又偷偷看了一眼,以为对方没注意,哪知被李良珂一眼逮了正着,先是睁大了眼,又连忙眯着回避视线。

“进殿吧。”李良珂说:“我给你们上药。”他没多言,转身就走。

秦昭看了一眼韩昕,不愿多留,立即跟了上去。

韩昕不知道在想什么,瞧着二人的背影十分不悦,也不甘示弱地跟了上去。

到了休息的小殿,李良珂刚拿出药箱,就听见一阵脚步声。

秦昭刚才明明没见到韩昕跟过来,现在才进屋,转头却看见了韩昕,不禁调侃道:“呦,你怎么也来了?”

韩昕瞥了一眼,坐在了离他最远的椅子上。

秦昭嘲笑般白了一眼。

李良珂拿药过来,在韩昕身旁停下。

秦昭笑容僵在脸上,直勾勾盯着二人,盯着李良珂掀开药盖,在韩昕嘴角轻轻涂抹着。

李良珂专心上药,担心弄疼了韩昕,动作十分轻缓,突然听到一声惨叫。

“哎呦——”

李良珂怔了一下,韩昕也被这叫声吸引,目光投过去,只见秦昭捂着脸。

“怎么了秦将军?”

“哎呦”,秦昭揉着有些红紫的脸颊和嘴角,泪光闪烁地说:“我真的疼啊,主子,你快过来帮我擦一下药。”

韩昕瞥了一眼,眼中不再安定。

李良珂正要起身,忽地又听见一声惨叫,不是秦昭的,是韩昕在叫。

“我也疼。”韩昕望着他委屈巴巴地说。

秦昭再也闲不住了,干脆躺地上,疼得打滚。

李良珂杵在原位置上,没再动,怜惜地看着秦昭的可怜模样,道:“秦将军你先忍忍,我帮韩公子上完药就过来。”

韩昕奋力点头。

秦昭看着韩昕嘚瑟的模样,胸口十分郁闷。

等等,韩昕竟然都会嘚瑟了?他方才看起来不还失落得很,这是什么心结被打开了?

他刚这样想,可等他们药上完时,又瞧见那张脸又恢复了死气沉沉,怎么回事?只有了片刻的色彩?

过了午时,李良珂收到军报,祈王召集他们速回祈国。

李良珂心中传出不祥的预感,这次情况紧急,他私自带兵驰援,没有获得王上的允许,还不知道回去以后会以何种罪名处置。

“主子,咱们……”

李良珂接下他的话:“咱们回去吧。”

秦昭吞吞吐吐,他不知道李良珂是因为什么顾虑,只见他看上去极为失落,似乎是不愿意回去。

傍晚时分,李良珂又来到了韩桐的灵位前,拜了三拜,回首时,身后立着韩昕。

他不知道他何时来的。

“廷骁?”

韩昕道:“送我一程吧,我怕黑。”

“……”

李良珂提过韩昕手中的灯笼,领着路说:“走吧。”

韩昕跟在身后,二人就这样走了一段路,到了路口,拐过去,二人不觉间只隔了一指距离了。

“送到屋子吧。”韩昕说。

李良珂应下了。

二人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又走了一段路,很快到屋子门口。

“进屋坐坐吧。”韩昕说:“我现在还睡不着,你陪我聊会儿吧。”

李良珂全都应下了。

二人进了屋子,桌子上摆着一壶酒。

李良珂问:“公子什么时候也爱上这东西了?”

韩昕眉眼成了弯月牙状,恬静美好地说:“跟着你喝,上头了。”

李良珂笑着收了灯笼,坐下说:“那今日就换我给公子温一回酒吧。”

他打开玉壶,将里头的酒倒了一杯,放在小火上慢慢熏灼着。

韩昕盘腿坐在他对面,耐心地等着,问:“双丝怎么样了?”

李良珂道:“它好得很,养得可壮了,难得你还记得它。”

韩昕眼睑微颔,漾着淡淡的笑意,“没被别的马儿欺负吧,我可听闻你们祈国的马儿都凶悍得很,他生得娇弱,哪里能被欺负。”

李良珂咯咯笑,“放心,只有它欺负别的马儿的份儿,有我在,谁也欺负不了它。”

韩昕这才破颜,笑意完全漾开,“算你有良心。”

一缕缕醉人的幽香悠扬出独特的芬芳,飘荡四溢,很快散发开来,氤氲在春日的房间里,逐渐变得浓郁。

酒这就温好了。

李良珂送上去,“快尝尝,比比咱们谁的技术更胜一筹。”

韩昕接过来,小口小口地细细品尝着。

“怎么还舍不得上了,喝完了再温就是。”

“你懂什么?”韩昕说:“这叫品酒,你一口喝完有什么意思?”

李良珂连连点头,笑了一句“那你就慢慢喝吧,恕不奉陪”。

夜已深,他起身理了袍子,正准备走,被韩昕一把挽住手腕。

“留下来吧。”温润地说。

李良珂止步回头,那挽住他的手藏住了一双恳求的眼睛。

“好。”

夜深人静,风吹得草叶涌动,窗户冷飕飕地飘起布帘,李良珂合上窗子时,韩昕已经铺好被子。

“睡吧。”

韩昕钻进被窝,拉拢着被子,李良珂很快过来,轻轻熄了灯,上了床。

“良珂,还记得亲王府吗?”韩昕在寂夜中问。

李良珂以为他睡着了,听到这声才知道睡不着的不止他一个人,回道:“记得。”

韩昕没听见回复,以为他睡着时又听到了这样一句。

格外清晰,这声音没有睡醒后的含糊,身旁之人还是和从前一样,总是难以入眠。

“有心事吗?”他问。

李良珂道了句“方有方无”,而后便又恢复了沉寂。

“想说什么?”韩昕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只是这屋子的摆设,此夜此时,总是能想到往昔的一些事。

那所谓的往昔,仿佛已过千年,太多的物是人非,数也数不清,他想念过去,怀念那时,想到那时候的一切时,内心却总是隐隐作痛,好在旁边人不曾变过,这朦胧夜色下的此景此人,又让他恍惚间生出一丝错觉,好似并未物是人非,而是物也在人也在,让他宽慰的心灵就在这恍惚的错觉中慢慢抚慰,安然睡去。

可是,他还是睡不着,痛苦揪着他不放,让他无法安然,时不时抽搐着他的身体和心灵,告诉他一切都回不去了。

“抱歉。”李良珂的这句话砸在他的痛苦上,让他伤痕累累的身躯又生疼了一下。

“为什么这样说?”他依然装作无事的模样,仿佛不曾痛过。

“哥做世子那几年,他告诉我抱歉这个词,一旦谁说了就表示与谁疏远了,良珂,我不想听你对我说这个词。”

“做世子的那几年……”不知为何,李良珂听到重要的是这句话,韩桐做世子的那几年,那是韩昕最快乐的岁月吧。

“亲王府的那次,咱们也睡在像这样的屋子中的同一张床上,中间隔了被子,那夜里冷,我便钻到你被子中去了。”

“哼。”韩昕笑着说:“哪是你要钻的,是我怕冷,将你拽进我被窝的。”

“是吗。”李良珂突然侧头,夜色虽暗,月光虽冷,可韩昕还是感受到一双炽热的双眼在看着他,也跟着转过头来,接着昏暗的月光与那双眼对视着。

“良珂。”不知怎么,他一旦望中这双眼,所有的情绪都涌上了心头,失落、孤独、痛苦、悲愤,回忆与现实在不清不楚的场景和明媚的眸子中交织着,他好想放声大哭。

李良珂将身子放软,任由对方拥入怀中,紧紧抱着。

抱着他的身子一阵一阵抽搐着,他便伸手轻抚,极为温柔,极为耐心,那无声的啜泣也渐渐扬出声响。

他就这样轻抚着,胳膊麻了也没察觉,他只觉得内心跟着这抽搐一并痛苦着。

隔日,李良珂在韩桐灵位前又拜了三拜,韩昕出来时,只瞧见门口的秦昭一手跨着包袱,一手牵着马绳,便问:“这就回去了?”

秦昭不知看见了什么,眸子一亮,脚跟一崴。

他竟然从韩昕的眼神中看出依依不舍的情绪来!

他昨日与这人打完架,今日就依依不舍起来了?是还想与他打架?难不成这人长这么大都没遇到过对手?可是他们昨日不是明明只过招了一拳?他长这么大都没有人能接过他一拳的?

会有这种事?真的假的?

这个韩昕,这般好战,莫不是个变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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