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沅的一句“我们”,让洛云洲藏在阴影中的脸又扭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色。
“我们......好一句‘我们’。”
他重复着,声音中有一种令人不安的冷酷,郁沅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洛云洲。
“既然你真的将那个卑鄙之人当作家人,那为了他,你又愿意付出什么呢,郁沅?”
洛云洲抬起一双满是血色的眼,看上去几乎就是穷途末路的野兽,郁沅几乎认不出他的样子了,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洛云洲却打断了他:
“来陪我喝杯酒吧,郁沅。”
他话音刚落,吧台沉默不语的调酒师就快速调好了一杯干马提尼,又倒了一杯金酒,被切成球形的冰块儿在水晶杯里迅速旋转着,带起一些细微的小气泡。
郁沅沉默地从他手里接过鸡尾酒的高脚杯,他的口唇很干了,但他不想喝这么烈的酒,可是洛云洲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他不得不喝了一口。
那味道并不冲,洛云洲轻声说:“上次你来这里的时候,是王一朝那个蠢货逼你来喝酒,是吗?我将你带走了,可却躲着没见你,多蠢。”
他一口将水晶杯中的烈酒全喝了:“那一天郁冰辰也在这里,他态度很奇怪,似乎为你可惜,又觉得我蠢,后来回想起来,我确实蠢的要命。”
“过去的事,再说也没有意义。”
郁沅低声说,而洛云洲却有喝了一杯酒,喉结滚动,被西装包裹的肌肉隆起,他从未站现在旁人面前的野性和荷尔蒙宣泄而出:
“不,郁沅,过去一切的错误,对当下都是有借鉴意义的。”
他说道:“看错了郁冰辰,是我最大的疏漏。我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失去你,但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可以夺走你。但现在,我想通了。”
他将喝干的杯子放在吧台,圆形的冰块清脆地撞击着水晶杯面:
“我错在傲慢,错在自大,我都认,但是我也错在没有他那么下作。”他对郁沅笑了一下,阴郁得几乎认不出曾经光风霁月的模样:
“他跟我说过,你们的妈妈,就是你们割不断的联结,你们倒错的身份,缺失的真相,因为你的心软,永远都是一团毛线,纠缠在一起。郁沅,你这样心软又这样在乎你的亲人,甚至连带着郁冰辰这个鸠占鹊巢的低劣胚子都被你纳入羽翼之下。”
“他正是利用你这一点,他的示弱,加州疗养院的相遇,你们的母亲,他无数次利用你的心软对付你,可是即便你看穿他的举动,你也还是会顺他的意。”
“他用这种卑劣的手段将你夺走,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洛云洲握住郁沅的手,他的拇指按在郁沅曾经带上红钻石的无名指根,一双赤红的眼睛目露痴迷,几乎让郁沅寒毛直竖:
“和我结婚吧,郁沅。和我结婚,我停止针对他的一切起诉,我们回到从前,你可以将他当作你的亲人,你的哥哥,我不在乎,我只要得到你,任何耻辱都不值一提。”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沉,带着烈酒气味的唇贴过来,几乎印上郁沅因为惊讶而颤抖的唇珠,他的身影遮住了吧台昏暗的灯光,却让郁沅骤然清醒过来。
他抬手打歪了洛云洲的脸,郁家的戒指在洛云洲脸上留下了一道红痕。
“洛云洲,”他一字一顿:“我想不到你竟是这种人。我爱过你,现在想起真的令人恶心。”
洛云洲偏向一边的眼睛剧烈震颤着,像是什么东西碎成粉末,可是转瞬间,他提起唇角,歇斯底里地笑起来,低沉的声音在空旷的顶楼大厅回荡着:
“他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你却甘之如饴,而我只是想让一切归于原位,你就恨上我了。郁沅,你不觉得你对我不公平吗?他对你的利用,算计,鄙薄,又怎么算?”
郁沅说不出话,剧烈的情绪在他胸口翻腾着,他对洛云洲厌恶,为他如今的癫狂模样感到不安,却也知道他说的不无道理。
郁冰辰对他的拿捏和算计,他其实也清清楚楚,可是郁冰辰是一个太好的猎手,他用感情,习惯和亲情,过往编织出了一张大网,将郁沅包裹其中,几乎无处可逃。
“我知道他的行为不检,在合作方面藏了很多私心,但是我们可以和解。我不能让他进监狱,让母亲和妈妈担心。”
“对,你不会让他进监狱。”
洛云洲笑着重复,一双漆黑的眼瞳染上了自嘲和歇斯底里:“所以,和我结婚吧。我爱你,直到我死。”
他后退一步,单膝下跪,一枚戒指被他举起,金黄的钻石折射了一点儿光线,映出了宝石下方的l。
这是洛家的戒指,自从洛云洲成为洛家的话事人,这枚戒指就一直伴随左右。
郁沅的一只手被洛云洲握住,他几乎本能想要抽开手,但洛云洲却格外强硬,他没有等待郁沅的回答,而是自顾自将那枚戒指套上了郁沅的无名指。
不知留存了多久的戒指被改了型号,严丝合缝地扣住了郁沅的指根儿,让他觉得火辣辣的刺痛着。
“我不会——”
“三天后结婚,我立刻撤诉和解。”
洛云洲站起身来,定定看着郁沅,巨大的阴影将郁沅彻底笼罩起来:“郁家和洛家的合作,我会继续推进的。郁家如今是你的,我不会允许它承受任何损失。”
他一改往日的体面,极具侵略感地贴过来,轻轻在郁沅的侧脸落下一吻:“总统套房我包下来了,你去休息吧,等你冷静下来,我再来找你。”
侍者为他递上了大衣,他转身离开了会所,只留郁沅捏住了被戒指圈住的指根,垂下了眼眸。愤怒和些许的屈辱从他脸上慢慢退却,他急促的呼吸也平缓下来。
“系统,你说这样做,能完成任务吗?”
“宿主,如今你能做的只有相信自己。”
“......你说的对。”
***
郁沅在会所的套房里住了一夜,第二天被郁冰辰堵在了会所大门口。
他看上去凌乱又挫败,彻夜配合调查,此刻双目通红,俊美的面容比纸还白,几乎一触即碎:
“沅沅,他威胁你了?”
他说道,大步走过来,一把将郁沅搂进怀里:“无论他做什么,不要答应!不许答应!”
他的手指触碰到了郁沅的手,摸到了那枚戒指的轮廓,而后他的呼吸陡然停顿,而后歇斯底里道:“我宁愿牢底坐穿,也决不和解!见鬼去吧,让他见鬼去!你不能——不能和他结婚!!”
郁沅静静看着他,突然伸出另一只手摸向他长出了胡茬的脸:
“必须和解。”
郁沅不知为何,不敢抬眼看他,可声音中却带着尘埃落尽的坚定:“你也要逼我做出决定吗?你明明知道,无论是母亲还是妈妈都需要你。”
他淡声说道,而郁冰辰却仿佛被一个无形的子弹射中一般,站立不稳。
他曾经无数次用母亲和妈妈来挽留郁沅,而如今他也说不出任何自相矛盾的话。
作为儿子,他不该以这种姿态锒铛入狱,让家人蒙羞。作为爱人,他更不该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受尽威胁。
洛、云、州。
他恨得双目赤红,唇角溢出鲜血,他咽下苦涩的血水,低声说道:
“你和他结婚,我就去死,沅沅。”
他晕红的眼角划过一滴泪水,终于牢牢吸住了郁沅的目光:“你两个月前买了一个假身份,沅沅,在你出卖了公司机密之后。只是没想到你将机密卖给了我成立的公司,倒也是一桩巧合.....这本是没关系的,沅沅,即便你真的将机密卖给对手公司,也是没关系的,我怎么会对你生气呢?我这么爱你,沅沅,爱得几乎都没法呼吸了。”
“可是让我生气的是......你为什么会买一个假身份呢,沅沅,还将这个假身份堂而皇之地告诉何芮,你想让她觉得你用这个假身份活着,那你会去哪儿呢。”
郁沅悚然一惊,愣愣看着天道之子,像是一只被猛兽惊扰的猫科动物,警惕又僵直。
“我想了很多种可能,你可能想逃,那没关系,我会找到你的,我之前太着急了,可能吓到你,我一直在反思自己的错误......直到我发现,你并不是想逃。”
“你和何芮断了联系......这才是让我最迷惑不解的部分,我了解你,沅沅,被你放在心上的人,是天底下最幸运的人,你永远不会背叛她们,那是什么让你选择伤害何芮?”
“我想了很久,才发现或许我和洛云洲一直以来都在自作多情,你真正在乎的,一直只有她吧。甚至可以为她制造一场......”
“别说了!”
郁沅身体颤抖起来,连带着他脑海中的系统都震颤不休。
“你别说了!”曾经对天命之子的恐惧再次涌上心头,被看穿的恐慌让他战栗,系统也发出警告,破损的神识被慌乱中的郁沅放出来,天地都在细微地震颤。
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天命之子察觉天道的运行轨迹,否则世界崩塌就在须臾。
他抬手将无名指的戒指扯下来,颤抖着丢到一旁,抬眼恨道:“你去坐牢吧,你去吧!”
转瞬间,郁冰辰脸上所有阴郁云销雨霁,他又笑起来,年轻俊朗的面容一扫颓唐,像个孩子一样天真爽朗:“嗯,我去坐牢。”
他甜蜜的说着,仿佛这是世间最美的情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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