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危险暗示

日子在这种扭曲的平静中滑过。宋知意成了宋倾阴影里的附属品,一个沉默的、负责处理所有生活琐事的影子。他学会了在有限的预算里做出更可口的饭菜,将狭小的房间收拾得如同军营般整齐,甚至能熟练地手洗宋倾那些沾染了汗渍或酒吧烟酒气的衣物。他不再试图交谈,不再用那种带着愧疚和恳求的眼神看向宋倾,只是机械地完成着被指派的任务,像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

宋倾对他的“驯顺”似乎感到满意,至少表面如此。他依旧言语简短,命令直接,偶尔会在宋知意做得不够好时(比如菜咸了,或者地板有一丝水渍)投去冰冷的一瞥,那眼神足以让宋知意手脚冰凉地重新收拾一遍。但他没有再让宋知意跪下,那晚的极端折辱,仿佛只是一个确立规则的仪式,完成后便被暂时搁置。

然而,宋知意能感觉到,平静的水面下,暗流愈发汹涌。宋倾看他的眼神,不再仅仅是冰冷和厌恶,偶尔会掺杂一种复杂的、带着审视和估量的意味,像是在打量一件即将被使用的工具,或者……等待被拆吃入腹的猎物。

这天晚上,宋倾回来得比平时都晚,身上带着浓重的酒气,眼神却异常清醒和锐利。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先去洗漱,而是直接将一个沉甸甸的纸质手提袋扔到宋知意刚铺好的地铺上。

“换上。”他命令道,声音因为酒精而略显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宋知意疑惑地打开袋子,里面是一套衣服——质地精良的白衬衫,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裤,甚至还有一条低调的银色皮带和一双崭新的皮鞋。尺码,正是他的。

这不是他平时会穿,也绝不可能买得起的衣服。

“为什么?”宋知意抬起头,心里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宋倾靠在书桌边,点燃一支烟,缭绕的烟雾后,他的眼神晦暗不明。“带你去个地方。”他吐出一个烟圈,语气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压力,“别问废话,换。”

宋知意攥紧了手中的衬衫,柔软的布料此刻却像烙铁一样烫手。他不想去,直觉告诉他这绝不是什么好事。但他有拒绝的资格吗?在宋倾那近乎洞悉一切的、冰冷的目光下,任何反抗都显得徒劳而可笑。

他背过身,手指微微颤抖着,开始解自己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T恤的扣子。他能感觉到宋倾的视线落在他的背上,如同实质般,缓慢地逡巡,带着一种评估物品般的冷静,让他每一寸肌肤都绷紧了起来。

换好衣服,宋知意站在房间中央,浑身不自在。衬衫的领口有些紧,束缚着他的喉咙,挺括的布料摩擦着皮肤,提醒着他这身装扮的异常。

宋倾掐灭烟,走上前,绕着他走了一圈,目光挑剔地扫过每一个细节。他伸手,帮宋知意理了理其实并无褶皱的衣领,指尖不经意地划过他的颈侧皮肤,带来一阵战栗。

“还行。”他淡淡评价,听不出情绪,“走吧。”

宋倾带他去的地方,是本市最高档的一家私人俱乐部。厚重的雕花木门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内部是极尽奢华的欧式装修,水晶吊灯折射出炫目的光晕,空气里弥漫着雪茄、香水与金钱混合的独特气味。穿着得体、举止优雅的男男女女低声交谈着,背景流淌着舒缓的爵士乐。

宋知意感觉自己像个误入异世界的闯入者,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他与这里格格不入,这身借来的“皮囊”也无法掩盖他骨子里的局促和贫瘠。

宋倾却仿佛对这里很熟悉。他神态自若,甚至有几个面熟的人与他点头示意。他领着宋知意穿过宽敞的大厅,走向一个相对僻静的卡座。那里已经坐了几个人,都是些年轻男人,衣着光鲜,气质各异,但眼神里或多或少都带着些玩世不恭和居高临下的审视。

“倾哥,来了?”一个染着栗色头发的男人笑着打招呼,目光随即落到宋知意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和一丝玩味,“这位是?”

宋倾在卡座空位坐下,姿态松弛,仿佛这才是他本该存在的世界。他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拿起侍者刚斟上的酒,抿了一口,才懒懒地掀了掀眼皮:“我哥,宋知意。”

“哦——原来是哥哥啊。”栗发男人拖长了语调,笑容变得有些暧昧,“真是……一表人才。”

其他几人也纷纷投来目光,那眼神不再是简单的好奇,更像是在品评一件商品,带着估量、比较,甚至是一丝隐秘的兴奋。宋知意感到一阵恶寒,他僵硬地站在宋倾身边,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放在展台上。

“坐。”宋倾用脚尖踢了踢他身边的空位,命令道。

宋知意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坐了下去,身体紧绷得像一块石头。

接下来的时间,对宋知意来说是一种漫长的酷刑。宋倾和那几个人聊着他完全听不懂的话题,关于投资、赛马、某个度假岛屿,言语间充斥着挥金如土的气息。没有人再特意关注宋知意,但他们偶尔投来的、掠过他衬衫领口和手指的目光,都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意味。

宋倾似乎完全忘记了他的存在,只是偶尔,在宋知意因为紧张而碰倒酒杯,或者下意识地想去拉扯过紧的领口时,会投来一瞥。那眼神很冷,带着警告,仿佛在说:安分点,别给我丢人。

宋知意明白了。带他来这种地方,给他穿上这身衣服,根本不是出于什么好意。宋倾是在用另一种方式羞辱他,将他置于一个完全不属于他的环境,让他**裸地暴露自己的窘迫、寒酸和格格不入,以此来彰显他们之间云泥之别的地位,满足他那扭曲的掌控欲和报复心。

他就像宋倾精心饲养的一只雀鸟,被强行拔掉原本的羽毛,换上华而不实的饰物,带出来展示,接受旁人或好奇或轻蔑的打量,以此取悦主人,并时刻提醒自己——你的一切,包括尊严,都掌握在我手里。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不是因为酒精,而是因为这种无声的、却无处不在的践踏。

中途,宋倾起身去洗手间。他刚离开,那个栗发男人就凑近了一些,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在宋知意耳边,低笑道:“哥哥,跟小倾闹别扭了?他这人就这样,脾气大。不过对你倒是挺特别,还专门带出来给我们认识。”

宋知意猛地往旁边缩了一下,避开他的靠近,脸色苍白。

“别紧张嘛。”另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带着精明的算计,“小倾为了你,前几天可是拒绝了李老板那边的一个好‘机会’,损失不小呢。你可得……好好‘补偿’他。”

“机会”?“补偿”?这些词汇在宋知意听来,充满了不祥的暗示。他想起那个雨夜宋倾扶着的醉汉,想起酒吧里那些暧昧的目光,想起宋倾偶尔晚归时身上不同的香水味……一个可怕的猜想浮现在脑海,让他浑身冰冷。

宋倾回来的时候,敏锐地察觉到卡座里微妙的气氛和宋知意更加难看的脸色。他没说什么,只是坐下,将杯中剩余的酒一饮而尽。

“走吧。”他站起身,对其他人随意地点点头,然后看向宋知意。

回程的出租车里,一片死寂。宋知意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溢彩,感觉像做了一场荒诞而屈辱的噩梦。身上的昂贵衣物此刻如同枷锁,勒得他喘不过气。

回到那间狭小的屋子,宋知意几乎是立刻就想把这身衣服脱下来。

“穿着。”宋倾关上门,靠在门板上,声音在黑暗中清晰地传来。

宋知意动作一僵。

宋倾没有开灯,只有窗外零星的光线透进来,勾勒出他模糊而危险的轮廓。他一步步走近,带着酒气和外面寒冷的夜风。

“喜欢吗?”他停在宋知意面前,伸手,冰凉的指尖抚过宋知意衬衫的领口,滑到喉结,感受着那里剧烈的搏动。“这种……被人用那种眼神看着的感觉?”

宋知意咬紧了下唇,浑身僵硬,无法动弹。

“他们都在猜,”宋倾的声音压得很低,如同毒蛇吐信,“猜我把你带在身边,是为了什么。”他的手指缓缓下移,划过紧绷的胸膛,停留在皮带扣上,“猜我什么时候,会对你‘下手’。”

宋知意的呼吸骤然停止,心脏疯狂地擂鼓。

宋倾俯下身,鼻尖几乎要碰到宋知意的额头,温热的、带着酒气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脸上,语气却冰冷如霜:

“宋知意,你说,我该怎么‘补偿’我自己,才算够本?”

黑暗放大了所有的感官,宋知意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如雷的心跳,能感受到宋倾身上散发出的、混合着酒意和某种压抑已久即将破笼而出的危险气息。那身被迫穿上的华服,此刻成了最讽刺的道具,将他牢牢钉在耻辱柱上,等待着审判,或者说……宰割。

误会没有解除,仇恨未曾消弭。宋倾用他精心设计的方式,将宋知意拖入了一个更深的、充斥着心理凌迟和危险暗示的泥潭。强制爱的阴影,如同浓稠的墨,在这一刻,彻底笼罩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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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宋知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