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之后,宋倾眼神里某种隐晦的东西,仿佛被彻底释放了出来。羞辱依旧是他对待宋知意的日常,但不再仅仅是冰冷的命令和漠视,而是掺杂了更多……带着情绪的、近乎狎昵的折磨。而他的眼神,成了最让宋知意恐惧和困惑的东西。
那里面翻涌着清晰的痛恨,如同淬了毒的冰棱,每每落在宋知意身上,都让他如坠冰窟。可在那恨意的底层,或者说,在某些猝不及防的瞬间,又会闪过一丝极其扭曲、几乎被宋倾自身所厌弃的……炽热。那是一种混杂着占有欲、不甘和某种沉沦般迷恋的复杂情感,像黑暗中悄然蔓延的藤蔓,缠绕着恨意的荆棘,开出诡异的花。
这天清晨,宋知意像往常一样,早早起来准备早餐。他背对着门口,正在煎蛋,锅里滋滋作响。宋倾不知何时醒了,靠在卧室门框上,静静地看了他很久。
宋知意感觉到背后的视线,动作变得僵硬,却不敢回头。
“转过来。”宋倾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却不容置疑。
宋知意关掉火,慢慢转过身。清晨的光线透过小窗,落在他有些苍白的脸上,睫毛低垂,带着一种逆来顺受的脆弱。
宋倾一步步走近,他身上只穿着睡觉时的宽松短裤,裸露的上身肌肉线条流畅而富有力量感,却布着几道不甚明显的旧伤痕,如同无声的控诉。他停在宋知意面前,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
他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用指腹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描摹的力道,擦过宋知意的嘴角——那里沾了一点点刚才试味时不小心蹭到的酱汁。
他的动作带着一种诡异的温柔,可眼神却冰冷锐利,紧盯着宋知意骤然收缩的瞳孔和瞬间屏住的呼吸。
“还是这么笨手笨脚。”他开口,声音低沉,带着讥诮,可那停留在宋知意唇角的手指,却迟迟没有收回,反而若有似无地摩挲着他微微颤抖的唇瓣。
那触碰像电流,又像火焰,烫得宋知意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想后退。
“别动。”宋倾的眼神瞬间沉了下去,那丝诡异的温柔消失殆尽,只剩下浓稠的、带着警告的压迫感。他另一只手猛地撑在宋知意身后的料理台上,将他困在自己与冰凉的台面之间。
“我让你动了吗?”他的呼吸喷在宋知意耳畔,带着灼人的热度。
宋知意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他能清晰地看到宋倾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面恨意燃烧,如同野火,几乎要将他焚毁。可在那烈焰的深处,他又仿佛看到了一丝挣扎的、痛苦的……甚至是迷恋的影子?这让他更加恐惧,比单纯的恨更让他无所适从。
宋倾看着他眼中清晰的恐惧和困惑,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残忍的弧度。他低下头,鼻尖几乎蹭到宋知意的颈侧,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在确认属于他的气息。
“你用的是什么?”他忽然问,声音闷闷的。
宋知意一愣,没明白。
“洗发水。沐浴露。”宋倾抬起头,眼神幽暗,“味道不一样了。”
宋知意用的,是宋倾买回来的最便宜的那种,带着一股廉价的、刺鼻的人工香精味。他不懂宋倾为什么问这个。
“难闻。”宋倾皱紧眉头,语气嫌恶,仿佛那味道玷污了他的嗅觉。可他的目光,却依旧胶着在宋知意因为紧张而微微泛红的脖颈皮肤上,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流连。
这种极致的矛盾,几乎要将宋知意逼疯。他承受着宋倾言语上的贬低和侮辱,身体却被禁锢在这样一个充满侵略性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暧昧距离里。
最终,宋倾猛地松开了他,像是触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后退一步,眼神恢复了惯常的冰冷和疏离。“把早餐端过来。”他命令道,转身走向餐桌,仿佛刚才那片刻诡异的气氛从未发生过。
但宋知意知道,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宋倾看他的眼神,不再是单纯的看一个仇人,一个佣人。那里面多了某种更危险、更难以掌控的东西。
类似的事情开始频繁发生。
宋倾会在他弯腰擦拭地板时,刻意从他身边走过,小腿或手臂“不经意”地蹭过他,带来一阵战栗后,又投来冰冷的、带着警告的一瞥,仿佛在说:别多想,你不配。
他会挑剔宋知意洗好的衣服,说上面有怪味,逼着他用冷水一遍遍重新手洗,直到双手通红。可当宋知意默默忍受时,他又会用一种复杂难言的眼神,盯着他那双冻得发僵的手,眼神里既有快意,又有一丝转瞬即逝的……类似心疼的情绪?但下一秒,那情绪就会被更深的恨意覆盖。
晚上,宋知意睡在地铺上,能清晰地感觉到床上宋倾的呼吸声。有时,那呼吸会变得沉重、急促,像是在做噩梦,又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有一次,宋知意半夜惊醒,发现宋倾不知何时坐了起来,在黑暗中,一动不动地、死死地盯着他看。那眼神在夜色中亮得惊人,里面翻涌着痛苦、恨意,还有一种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情感。
宋知意吓得赶紧闭上眼睛,假装熟睡,心脏却狂跳不止。他能感觉到那道目光在他脸上、身上停留了许久,才缓缓移开。
宋倾的羞辱也开始变本加厉。他会故意在宋知意面前接听一些暧昧不明的电话,用温柔的语气对电话那头的人说话,然后挂断后,对着脸色苍白的宋知意冷笑:“怎么?这就受不了了?你不是说想补偿我吗?看着我和别人亲近,也是补偿的一部分。”
他会带回来一些明显是别人送的小礼物,随意扔在桌上,观察宋知意的反应。当宋知意垂下眼,默默走开时,他会突然暴怒,将东西扫落在地,低吼:“摆出那副死样子给谁看?!宋知意,你他妈现在的一切都是我施舍的!你没资格不高兴!”
他的恨意是如此真实而剧烈,每一次爆发都像一场风暴,将宋知意刮得遍体鳞伤。可风暴过后,当宋知意独自舔舐伤口时,又会偶尔捕捉到宋倾眼中一闪而过的、类似于后悔或者无措的情绪。有一次,宋知意因为胃痛蜷缩在地上,脸色惨白,宋倾起初只是冷眼旁观,骂他“装模作样”,可当他看到宋知意额头上渗出的冷汗和无法伪装的痛苦时,他最终还是粗暴地扔过来一盒胃药和一杯热水,然后摔门而出,仿佛多待一秒都会让他失控。
这种反复无常,这种恨意与某种扭曲情感的激烈搏斗,让宋知意身心俱疲。他像漂浮在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被宋倾的情绪左右拉扯,时而被恨意的冰水浸透,时而又被那偶尔泄露的、诡异的热度烫伤。
他越来越看不懂宋倾了。
他只知道,宋倾看着他的眼神,像一把双刃剑,一面是淬了毒的恨,想要将他凌迟;另一面,却是连宋倾自己都无法承认、无法控制的,在恨意土壤里畸形生长出的爱恋与占有。这两种极端的情感在宋倾体内疯狂撕扯,而他自己,则成了这场无声战争中最直接的承受者和祭品。
宋知意开始害怕与宋倾对视。他害怕看到那眼神里的恨,因为那恨意如此真切,让他无地自容。他更害怕看到那恨意底下掩藏的东西,因为那东西更加危险,更加不可预测,仿佛预示着某种万劫不复的深渊。
而他,在这日复一日的、混杂着羞辱与诡异关注的折磨中,那颗本就充满愧疚和想要弥补的心,也渐渐被磨得麻木,甚至……生出一种连他自己都感到恐惧的、病态的适应。他开始习惯宋倾的存在,习惯他冰冷的态度,习惯他偶尔诡异的触碰,习惯在他复杂的眼神下,卑微地活着。
这种习惯,本身就是一种沉沦。
宋倾依旧每天羞辱他,用言语,用行动,用那双交织着痛恨与爱恋的眼睛,一寸寸地蚕食着他的尊严和意志。而宋知意,在这令人窒息的关系里,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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