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第 120 章

当这沉静清灵又平稳有力的声音落下后,众人背脊的薄汗才终于敢落。

四小姐孟于悠虽只比孟淮妴小一岁,却也头脑成熟,她自小又喜欢孟淮妴的所思所想,此刻认真点头,赞同道:“三姐说的很是,无论是男追女女追男,都不该轻视。若感情非要分个胜负,也只在于自己。”

“自己不敢迈出一步,那便是负;勇往直前了,不论结果,都是自己世界里的胜者。至于在别人的世界是如何,何须在意?一笑置之!”

说完,她还很满意地为自己一拍手。

“三姐又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哪有什么丢脸?父亲从未说过不该,大姐可切莫拉着满府说话。”孟于月也接着说道。

就连与孟于蔓同母所出的孟少修,也在一旁点头附和,很是谦卑的模样。

孟淮清是一直静坐着的,不是他不想帮忙,只是在这府中,他妹妹的权力能耐比他可大多了。

这不,眼睛一扫,满堂皆静;言语一出,满室相帮。

哪用得着他啊!

他只能端坐在椅子上,装作一个不偏不倚的好大哥模样,不发表言论。

小辈们说完了,姨太们又要说话,孟淮妴微微抬手,制止了众人。

她面上的笑意渐渐淡去,眼中燃起了危险的火苗,突然抽出了知立腰间的鞭子,狠狠一甩,向孟于蔓抽去。

如此冲动暴力,全然没有想避开孟于蔓周围人的意思,于是几个姐妹弟弟和姨太也被吓得惊呼起来,好在鞭声落后,他们身上都没有觉出痛楚来,便不敢多说一句不满,只眼泛泪花地憋着气。

“淮妴!”吴颜开口喊了一声,面上是佯装的不满。

孟淮妴心知母亲只是对自己险些误伤旁人做做样子,头也没回,抬起手就要挥下第二鞭。

二姨太赶忙抱住了她的腿,却也不敢抱紧,待孟淮妴低头看她时,便立刻松了。细细的眉在瘦脸上蹙着,哭得可怜又真切,话却是有着搬弄的意思:“三小姐,蔓儿冲撞了您,理当受罚,但请您也不要殃及了无辜啊!”

孟淮妴稍稍往后退了些,低头深深看了一番二姨太,像是才认识这个人一般。

但很快,她已经了然,这是觉着要攀上高枝了,心性自然不同了。

她又抬头扫视了一番满屋“无辜”,觉得人性有趣。便是同父同母出的,也都是各自有心,更何况是异母所生。众人的端庄知礼、和睦友爱,究竟是因为相府规矩严苛,还是因为本性良善不争?

难说,难说。

她转过头,垂着眼皮,谁也没看,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谋划,这很平常,但若是能动摇相府根基,便是错处。毕竟,相府给了你锦衣玉食的生活,你不该犯动摇相府根基之错。”

话落,她抬起眼皮,看向孟于蔓,道,“大姐,你可明白?”

孟于蔓还是强硬地站着,神情已经不是倔强了,而是偏执,她恨声道:“三妹要我明白什么?明白相府的子女不与人为妾,还是相府的子女不攀附皇子?”

瞧瞧,她果然都明白,只是不认可。

或者说,她曾经认可。

大尧为男帝,相府的子女可以与皇女公主有情,但若是与有资格争储君之位的皇子有情,甚至结为姻亲,那就是让孟倚故失去帝心,把整个相府放在火上烤,往后的登基者更不可能让孟家好过。这个道理,曾经的孟于蔓懂得,并且一直铭记于心。

见孟于蔓仍旧陷于情爱之中,孟淮妴再次挥起鞭子。

二姨太不敢阻止,只得扑到孟于蔓身上,想让女儿少受些痛。

孟淮清终于有了用武之地,早在二姨太有动作时,他便已挥手,让吴颜身边的婢女上前去。

于是,二姨太才扑到女儿身上,便被两个婢女拉了开,按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坐着。

孟淮妴及时收了鞭子,没有误伤旁人,她目送二姨太被拖开,幽幽道:“二姨太还是老实看着,既然大小姐想体验那等不讲道理的府宅中庶出的待遇,我便成全了她。你这么挡着,难道是也想体验不成?”

语气不同平常,有腔有调,像是调侃。

二姨太却是身子一抖,若是她也想体验,那今后在这相府……不敢想不敢想,想起自己还有个儿子孟少修,便不再动弹,老实坐下。

终于,孟淮妴的第二鞭安稳落下,这次,她问的是:“大姐,你可清醒了?”

孟于蔓晃了晃身子,却高抬着头颅,像是在向强权对抗的人。

孟淮妴挥了第三鞭,鞭落,依旧问的是:“大姐,你可清醒了?”

孟于蔓似乎越挫越勇,这次,她转过脸,直视着孟淮妴,道:“三妹,你如此教训我,可是担心日后见了我反要行礼?还是嫉妒我得了皇子青睐?”她笑起来,“又或者,你情路坎坷,便看不惯我和殿下两情相悦?”

孟淮妴没有回答,她又打了第四鞭,鞭落,道:“你不如想想,你的爱人,爱的究竟是你的身份,还是你的人。”

孟于蔓想也没想,得意又甜蜜道:“自然是我的人。”

这脑子是跑哪去了?孟淮妴有些费解,二皇子母族不显,为人低调,重刹楼对他的监探也就不深。

最近一次监探二皇子,是在半年前,那时他们二人并无来往。也就是说,二人感情是近半年开始的,短短数月,怎么就情深不渝了?

根据楼中掌握的讯息,二皇子目前确无异常,但若是真的爱,为何连个正室之位都不敢许?——大尧皇子因为有资格继位,绝不可娶庶出为正室,但若是真心相爱,自请易姓贬为平民后,除了不得为妾,主内主外、与何人结亲却就不再受限了。

她抬起手,又要挥鞭。

“好了,既有嫡庶,也有长幼。”高位上的吴颜终于开口,再打下去也没有用了,不必浪费时间。

得了台阶,孟淮妴也就收了手,转身道了“是”,便回了位置。

吴颜看着堂中的孟于蔓,收尾道:“你今日头脑混沌,否则岂会自甘下贱与人为妾,便自闭屋中十日,好好想想,这样被嫡出打骂的身份,是否也想让你的孩子尝尝。”

这话一出,方才孟淮妴的出手更像是为了孟于蔓好了,同为庶出的子女们心生理解,又觉得孟淮妴不惜担了恶名也要上前,实有大义。

然而孟于蔓并不领情,她看着满屋的人,道:“你们到底是看不上皇子侧妃的位置,还是高攀不上?我虽因为身份只能为侧妃,但殿下将定的正妃,也不过是占了个嫡出的身份,实则家中只出了个五品,可我却是丞相之女,往后我的日子,并不会难过。”

她越说越是傲气,“再者,这世间家庭虽是必须有嫡出子或女后妾室才能生育,但若主外者年已三十五而正室未育,妾便可生。皇室更是不受此限,只要我的孩子先出生,便是占了个‘长’字。母亲不也说了,‘既有嫡庶,也有长幼’?”

这话不假,更何况这世间也有一半的家庭不遵守这条律法,毕竟违背了让妾先育,也只是罚款罢了。皇室成员更因着有开枝散叶之大任,无需受此限制。

孟淮妴摇摇头,突然问道:“大姐,你知道嫡庶之分,分在哪吗?”

孟于蔓瞪着她,不言语。

孟淮妴道:“正是分在感情之上。”

“为学生,为长工,为徒弟,为臣子……哪怕只是几个孩童在一起玩耍,这所有的身份,都会在一定区域内分出个高下来,从而所有的资源都会有所偏颇,难以完全一样。”

众人疑惑,不解其意。

看在孟于蔓曾经是个正常人的份上,孟淮妴继续道:“在家庭之中亦然。人心对亲生的子女都难免偏心,更遑论正室对待庶出?”

“嫡庶之间是有礼仪规矩的,如讲道理的人家,只重这些规矩,对待嫡庶的吃穿用度教育资源同等,但庶出却不会得到过多的关爱,也不会得到在‘同等’之外,出于关爱给予的额外资源。没有感受到关爱的人心,自然对正室和其所出也不会多么亲近。这些,都是极正常的感情。”

“而不讲道理的人家,如蒋家,嫡出可以对庶出呼来喝去,随意利用,更有那动辄打骂磋磨的。”

“我孟家子女之间往来不算亲热,但也算得上和气的。对待嫡庶,可说是讲道理的人家,大姐,你认不认可?”

孟于蔓有些羞愧,点了点头。

说至此处,孟淮妴话锋一转:“可即便是这等讲道理的人家,若遇到不遵家规犯了错的庶出子女,嫡出却也能打你。”她抬抬手上的鞭子,“可我有资格打你吗?哪条律法规定了嫡出有资格打庶出?”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不知孟淮妴这是何意。

静默片刻,孟淮妴问道:“但有人阻止吗?”

她看向一屋子人,道,“都说相府规矩严苛,可即便严苛如相府,你犯了错,我打了你,却无人阻止,父母也不会说我不敬,更不会为此罚我。你说,这是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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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谋权令半谋君
连载中执冥持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