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裂开时是房梁……
守着一个火堆,石荒木然着脸,他身后是塌了一半的房子。
房子塌的很有技术,中间堂屋塌了,两边的卧室和厨房,甚至包括角落的茅厕都是完好无损的。
石荒闻着手上的红枣散发着甜香,抬起手来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下巴上凝结的血痂。啧……这捆麻绳是新拆封的一卷,万万没想到会在上吊途中扯到胡子,甚至直接把下巴扯出血来。
手里捧着一把干红枣吃不了,一嚼就下巴疼。
不一会儿旁边传来了脚步声,有人在他身边坐下,对,坐下!
现在院子里唯一一把凳子在这个登堂入室的男人手上!他这个主人家反而坐在地上!
但是看着递过来的一碗面,面里还散发着葱花和肉哨的清香,石荒收回前言。
坐吧,挺好的。
几个月没吃过一顿正经吃食,只是一碗简单的哨子面,石荒居然觉得这是美味。就是这面,有些粗的手擀面,口感过于软棉,筋道是有的,但是感觉嚼起来就像在吃面粉一样。
等到一碗面吃完,石荒放下碗筷,拿帕子擦了擦嘴,站起来拍拍屁·股,去厨房翻出新的牙刷和牙粉递给“厨子”,自己洗漱完之后直接往床上倒了。
睡熟之后有人推开门进来,洗漱架上放好牙刷,转头朝着床上走过来,借着昏暗的油灯低头打量这个上吊把自家房梁吊塌的奇男子。
灯火下轮廓柔和,睫毛在脸上投出阴影。胡子拉碴看着潦草,但是露出的半张脸白皙如玉。
嗯……
来人俯下身看清眉目后诡异地沉默了一下,这人……略眼熟。
转身翻出一张纸,借石荒放在窗台的炭笔写了留言放在床头,人便退出房间了,还顺手把门也带上。
石荒一觉睡到自然醒,已经是大中午了。无阳无雨,天清气朗。
新来的那个男人已经住进了山顶的小院,石荒也没收他房租,主要是他不缺钱,一时半会想不起来能拿什么抵债,干脆先拖着。
但是经过了昨晚的臊子面以后,石荒觉得可以用做饭来抵房租,但是山顶的厨房里有没有食材。石荒溜达到厨房看了一圈,最后决定吃点儿新鲜的。
于是等脚步声远去以后,小院住着的人拉开门走出来,一眼就看见了门口的地上摆着的一篮子蘑菇。
五颜六色,看着剧毒无比。
墨春生默然了半晌,这人想干嘛?来投毒的?他敢保证他把一篮子野山菌煮了吃了绝对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石荒下山的时候溜溜达达,一身轻松,新鲜食材已经送过去了,他到点找人吃就行了。
等石荒下山在院子里又摆起了纸笔,一趴就把时间给忘了。等意识到天色又黑了时,他已经彻底看不清纸上的字了。抬起头揉了揉眼睛,突然听到了一阵嘈杂的声音,转头看了下,声音来自厨房。
石荒鬼鬼祟祟地摸过去,透过门看见了灶台上切菜的男人。
这人什么时候来的?
窄袖束腰,长发飘飘,头上银冠反射着灶孔里溢出来的火光。动作利落,手法娴熟。
石荒闻了闻,胡萝卜的味道。
想了想,石荒转身走回去,把桌上的东西收拾了,又搬了一个凳子出来,还搬出积灰的座灯点了放在旁边,感觉不够亮,又找了个茶盏放了颗夜明珠摆在桌子上。
好像一个碗里装着一个大汤圆儿。
嗯,这下亮了。
一天没吃东西的石荒在看到端上桌的两菜一汤时,肚子直接开唱。
墨春生撇了他一眼,把手里的饭碗和筷子递了过去。
荒郊野岭,被烧焦的山脉深处两栋装修精致的小院子,厨房里便是大户之家也不见得能顿顿吃的精米白面堆了好几个大缸,胡子拉碴的少年。
处处透着诡异,但是墨春生接受良好。
他身份特殊,身上又还有伤,齐国暂时不能回,周国他不放心。
这周齐两国唯一一个不受两国朝廷掣肘的唯有凤来城。而凤来城里有周国朝廷官员驻守。在凤来城下辖找一处僻静的,保证他安安稳稳的栖身之所,只有被百姓认定山上有妖鬼,从而避之不及的大荒山。
虽然大荒山的模样和山上的情况和他预料的“略”有不同,但是不妨事,他适应力很强。
反正他自由了,不过照顾一个同样无事一身轻的小朋友,到头来收益最多的还是他,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呢?
这么一个房东,名贵蔬果厨房里堆得快发烂了,房子还是新的,家具齐全,不吵不闹不找事。虽然有时候过于迷糊,还有着可能会杀人灭口的嫌疑,但是又打不过他,毒不死他,那就接受良好,没有任何问题!
墨春生是这么想的。
石荒跟他想的也差不多。
这新来的房客虽然不爱说话,但是不唠叨是个好事,虽然是个男人但是长得好看,又做得一手好菜,不会打扰他,反而可以帮助他积蓄灵感,目前看来相处还算和谐,好事啊!
只要会做饭其实就没有太大问题了,就当搭伙儿过日子了呗。
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呢?反正只是吃在一起又没有住在一起。
俩人就这么一天两顿的吃了有四、五天,过程非常和谐,然后石荒才突然发现他不知道他新邻居叫啥!
“诶!我好像忘了问,怎么称呼您?”
石荒懒洋洋地,手里还端着碗呢,说话还挺客气。
对面的人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不知怎么,直觉告诉石荒,这人眼神有些凉,还有些诧异,但是这人又老老实实把名字交代了。
“墨春生。”
石荒刨了一嘴饭,咽下去后总觉得这名字是有点烂大街,跟这人浑身上下“不好惹”的逼格不太匹配。
“莫春生?哪三个字?”
“笔墨纸砚的墨,春夏秋冬的春,生死轮回的生。”
“啊……我叫石荒,石头的石,大荒山的荒。”
“嗯。”
看这人冷冷淡淡的,石荒感觉自己被无视了,一直到饭吃完了石荒才确定,他确实是被无视了。
石荒一只手炭笔一只手纸页追着墨春生进了厨房,看着他熟练地开始刷锅洗碗,靠在门框上道:
“大荒山是我的地盘儿,你既然来了这儿还住下了那你就是我的人,你以后得听我的,不然给你打出去。”
“好,你的人,听你的。”
墨春生一边洗碗一边头也不回地敷衍道。
“来,叫声大哥听听。”
墨春生洗碗的手一顿,回头瞥了一眼,道:
“想让我喊你大哥?这位小郎君,你及冠了吗?”
石荒想说老子都二十多快三十了,刚一张嘴蓦地想起来原主好像没及冠……原主几岁来着?17?18?
一口老血硬生生咽了回去,然后道:
“我让你叫我大哥,不是说我年纪比你大,这是辈分问题,懂吗?在这大荒山上,你以后得听我的,那我就是你大哥!”
“别,我无所谓,怕你折寿。”
墨春生嗤笑一声,不以为意地说道。
石荒眯着眼扫了一眼面前这人比他高了一个头的身高,和宽肩窄腰的身形,有种不好的预感,问道:
“墨春生,你多大?”
“22。”
石荒很想说“叫声哥来听听”,但是顶着一张18岁还没刮胡子的脸他有点说不出这话来。
人家刮了胡子都看着比他更成熟稳重。
身高,果然还是身高的问题,幸好原主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他还会长高的!
“那你以后管我叫——房东。”
“荒爷。”
房东两个字没能说出口,因为被墨春生突如其来的两个字打断了。
“以后管您叫荒爷……”墨春生说着转过身来,看向石荒。
石荒有些哑火了,腾地站直了,道:
“行。”
然后就转身出去了。
只是墨春生是个习武之人呀,石荒转头之后,扎起来的发髻下露出了发红的耳朵,被瞧了个一清二楚。
墨春生转头继续洗他的碗,一句话被吹散在风里,无人听见。
“小孩儿禁不起逗,这就脸红了,还想让我叫你大哥?”
吃完晚饭后天色尚早,墨春生在石荒这里换药,没有急着回山顶,等他穿好衣服走出来时石荒趴着桌子睡着了。
墨春生走过去,发现这人睡沉了眉头还皱得死紧。墨春生抬头看了一眼白起来的天幕,眼瞅着马上就天黑了,这么凉快的时候他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墨春生看他头发掉了一缕,压在胳膊上了,刚伸出手去腕子被人一把攥住了!
墨春生低下头,对上一声泛着红血丝的眸子,眼里的杀意凝如实质,墨春生挑了下眉,刚想开口时手上一松,刚刚还盯着他仿佛想吃了他似的小朋友一低头一抬头,神色又恢复了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啊……”
石荒打了个哈欠,站起来抻了个懒腰,问道:
“今晚有月,喝酒吗?”
仿佛刚刚什么也没发生过。
墨春生站直了,也仿佛刚刚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地道:
“我是个伤员,喝酒不利于身体康复……多来两坛。”
“切!”石荒嗤了一声,道:
“还想多来两坛?也好意思说自己是个伤人?一共就两坛!”
石荒转身走向厨房,擦身而过时脸色冷了下来,眼神里一闪而过的是烦躁。
他没看到身后墨春生一直盯着他的背影,手抚上手腕,扭了扭,眼神暗了下去。
这手劲儿……可不像个娇生惯养的郎君……
也是,身为世家子要是不会点功夫傍身,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但是小朋友身手这么好,大周那个新上任的皇帝知道吗?
应该是不知道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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