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小生这厢有礼了

打发了几个天塌下来的学子,石荒也不在意他们复杂的脸色,反正对于求学者来说,只要能学到东西,在不在书院有什么要紧?

何况……这已经不是一群小孩子了,而是一群即将成年或者已经成年的人。

石荒不去干涉他们的行为和思想,也不想一味地把东西填鸭式的灌进他们脑子里,得先看看他们想学什么,适合学什么,再来好好想想要怎么教他们。

好在一共才十二个人,个个都独立自主,有自己的想法,不需要他步步把关。

石荒看着散在破观里四下走动的学子,还有些感概,这群小孩儿都是高中的年纪,但是已经达到了大学毕业的心智。

这也是这个朝代独特与记忆中那个社会的地方——想做人上人,他是真的要考人品啊!

人品不过关,拿不到当地有名望之人的背书,连个童生都无法考。

但是科举之路漫漫,如今大周朝堂上的官员,大部分还是世家子弟,靠着祖荫来的功名和身份,一步步往上走。

就连他自己,也是靠着他父亲的实力提前走入了官场……嗯?父亲?

石荒迈过门槛的步子一顿。

好像有什么……东西?刚刚……他是不是看见了一些回忆?

原主的记忆一天天苏醒,留给石荒的时间不多了。

石荒深吸一口气,神色无常地走过去,走到墨春生身边,和他一起抬头看着面前这尊高大,但是无头的石象。

利斧、四手、腋下目、以脐为口……刑天?

把这位摆在这儿合适吗?这不是道观啊?

石荒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盯着那大肚子上的乳目脐口看了半天才想起来,他收到的消息明明是座道观?不拜三清不拜菩提不拜真人拜刑天?这叫个什么道?杀戮道?还是翻天道?

石荒摸了摸下巴隐隐冒出来的胡茬子,想着……一座刑天庙宇,不落魄才怪!

本欲就此退出去,余光瞥见某个一动不动的人。

石荒看过去,眉梢高高抬起。“不是吧……老墨是刑天的信徒?!”

憋了好半晌才把这句话憋了回去,胳膊肘拐了下墨春生,低声道:

“你看什么呢?要不要给你香烛拜拜?”

墨春生晃了下神,笑了,转身来一巴掌拍在石荒后脑勺上,道:

“拜你个大头鬼!想什么呢?”

石荒捂着脑袋,满脸都是不信,道:

“我瞅你那眼神儿还以为你要磕头礼拜嘞!要不就是有深仇大恨?!该是我问你在想什么才对。”

墨春生和石荒从前门出去,牵着马绕到了后门往后山上走。

石板小径荒草丛生,走在看不清的路上,两条细细的青蛇倏忽从脚面上窜过,草叶岿然不动。

石荒慢半拍地跺了跺脚,一脸嫌恶。

“无冤无仇,无情无恩,主要是看那个塑像太丑。”

墨春生牵着缰绳道。

石荒看了一眼前头那人的背影,纵是低头看路走的上山路,这人肩背依旧挺直,这蜿蜒崎岖的破路愣是被他走出了闲庭信步的感觉。

“丑吗?”

刑天丑吗?石荒不觉得。主要是先接受了刑天就长那样,所以再看着那个雕像的时候,石荒顶多觉得狰狞可怖,但是要说丑?还真没这个想法。

虽然不符合人类审美?

石荒真心实意地两个字,墨春生总算是钻过头来看向石荒,眼里一片惊诧,对上石荒抬头看来的同样惊异但是不以为意的眼神,神情颇有一番复杂。

随后一只大掌不知死活地搭在了石荒头顶,还他妈揉搓了一把。

石荒脸黑了。

“小孩儿,你这眼神儿不行啊,你莫不是看美的想法跟人族不太一样?”

石荒手里拿着马鞭,一鞭子抽了上去,道:

“我看你眼神儿才不好使!”

墨春生眼疾手快收了回去,辫子没抽着。

破空声能看出来,小荒爷真生气了。

墨春生摇了摇头,“啧啧啧”几声,随即低声细语一句“我可能真的眼神儿不太好”。

石荒没听清,权当对方在说小话,辫子又提了起来。

“你说什么?”

墨春生上下扫了一眼这位矜贵的小爷,神情更复杂了,最后微微一笑,道:

“没什么。”

青山观后山长得很是高大,但是路途逶迤难过,等找到信上所述的那个山洞,石荒额角已经冒出了晶莹的汗珠。

但是墨春生这个牲口呼吸平稳,连衣角都没乱……凭啥?

“咚!”的一脚,刚走出草丛的墨春生毫无防备地被人踹了屁股,踉跄了两步后站稳,回头看过去的目光满是不可置信。

石荒白了他一眼,牵着马往山洞走去。

墨春生气笑了,随即抿了下唇,摇摇头不跟人计较,怕不是走累了顺便逮着人撒气。算了算了,他大人有大量,不跟这个懒东西计较。

“东家。”

守在山洞口两个人,眉目冷肃,举止沉稳,虽然眼睁睁看着他们东家趁人之危踹人的动作,但是低眉顺眼全当没看见。

石荒点了下头,把手里的缰绳递了过去,有人接过去后连同墨春生手里的一并牵走了,走到一旁一处平坦的草地上拴着。

“方晏呢?”

“管事前日到的,已经进去了。”

石荒闻言也背着手往山洞里走了。

墨春生后跟上来,双手抱在脑袋后面,歪着头打量宽敞山洞壁上整齐的凿痕和火把。

“你神神秘秘的搞什么东西?这哪啊?”

石荒神色不变,只是眉眼在黑暗里显得有些晦暗,他道:

“北齐前任国师你知道吗?”

墨春生愣了一下,道:

“听说过,听说飞升了!”

石荒扯了下嘴角,不置可否。

“然后呢?这地方跟他有关系?”墨春生又问道。

“北齐历任国师都是些不做人的玩意儿,北齐野心勃勃一心扩张版图,首当其冲便是算天算地算计人的国师。前任国师姓孟,全名我不知道。但是周国境内的所有青山观,都是他留下的据点。

有些甚至现在还在运作。

可姓孟的死了快二十年了!

我有些好奇,他们到底信仰了个什么东西,所以就找了一座观,我要看看。”

“你怎么突然想起了管闲事儿了?”墨春生不解道。

石荒走在前面,火光映照下眼神里流露出的是倦怠和厌恶,还有藏不住的戾气。

“算不得管闲事。我的商行一直做得很好,唯独今年年初,青山观死灰复燃,大量在民间拉拢百姓当他的信徒,他影响到我做生意了。”

墨春生点了点头,道: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所以你来调查青山观的由来,弄清楚他的发展和衰落,你想把青山观连根拔起一劳永逸?!”

墨春生本来只是随口胡邹,那想石荒当真点了点头,墨春生颇有些不可思议地道:

“不是吧?要不是我看着你一天比一天懒散,偷偷摸摸把周国的粮草握在自己手上,我还真以为你是哪个忧国忧民的大官儿,劳心劳力一心为国呢!”

石荒不屑道:

“你在做梦。”

“呵!”墨春生快走两步,胳膊肘搭在石荒肩上,跟他一起走下石阶,低声道:

“我看着我是要梦想成真了。”

石荒总觉得这货在试探什么,但是又没有证据。

一路无话。

穿过七拐八弯的山洞,逐渐向下,在看到那一片石像群的时候石荒站住了脚步,扫了一眼面前这个宽敞到有些惊人的山洞,心底有些忌惮,忌惮那位听说十多年前被暴怒的信徒活撕了的北齐前任国师。

“小生这厢有礼了。”

温温和和的一声问候响在耳边。

石荒低头,看见石阶之下站着一个方巾白衣的“书生”,手握折扇朝他拱手,但是那张脸,怎么看这么眼熟。

石荒顿时有些牙疼道:

“方晏?你有病?”

墨春生转开头“噗嗤”一声笑开了。

“东家,小生很健康,只是想通了。在东家手底下这么些年,颠沛流离,流离失所,眼看着要走到老无所依的地步了,小生准备去参加科举。”

石荒步步走下台阶,上上下下扫了一眼方清平,道:

“看来你病的不轻。”

方清平:……

“跟了这么久,出来吧。”石荒突然扬声道。

墨春生一撩衣摆,在石阶上蹲了下来,满眼都是看好戏的意味。

方清平白了脸,左右看了看,不动声色地挨近了两人一些。

一双布鞋一点点从石子上碾过,轻咳一声后一道蓝布袍的人影出现在石荒身后的台阶顶上。

方清平循声看去,眉梢一挑,“道士?”

石荒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

墨春生笑了,回头看了一眼有些踟蹰者走下台阶来的静生道长,摇了摇头道:

“道长要是不自己走出来,我们还不知道有你这么个漏网之鱼。”

静生道长一呆,道:

“什么?”

墨春生笑得更开了,道:

“没说你,说的上房顶上趴着的那俩。”

静生道长摸了摸手肘里秃顶的拂尘,循着墨春生的视线抬头看去,不远处有一座石楼。

石楼顶上慢悠悠又鬼鬼祟祟地探出来两个人头,一露面就对上了四双炯炯有神的视线。

洛如故:……

房菲:……

两人对视一眼后磨磨蹭蹭从房顶上爬出来,小心翼翼且怂啦吧唧地爬下石楼,慢腾腾地挪了过来,盯着极有存在感的几双眼睛,艰难地朝着石荒二人做了个学礼。

“石先生,墨先生。”

石荒没有说话,倒是墨春生冷笑了一下。

“呵!”

“扑通”一声,两个小家伙十分利落地跪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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