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的转轴似乎真的把元心带到了那个混乱中又夹杂着一丝丝期盼的晚自习:嘈杂的讨论声,桌椅凳脚移动的声音,好像又重新浮动在耳畔。元心不禁觉得好笑,明明已经在刻意的去忘记,但是没想到记忆这么清晰,连当时的细节都还记得这么一清二楚,自然那个想起来心头就会默然一酸的名字,像是念念不忘的回响一般,跃入脑海。
闻声,是的闻声,元心的同学们都尊称一句“声哥”。闻声对于元心来说,就是那如春日暖阳般曾经照亮过她心田的光,就是那给予她困难时支持的力量。元心脑海里那个瘦瘦高高,白白净净的身影不再是一个模糊的轮廓,而是一个总是戴着银边眼镜,大大的眼睛、深邃眼眶,笑起来会露出整齐洁白牙齿,充满了爱学习气息的阳光的男孩子。这个被元心称作“学神”的男孩子,同样也给元心带来了一段像是剥洋葱似的回忆,看起来一层又一层的包裹,就像那个时候怎么也参不透的情感。
元心记得,每次周考月考的成绩表一张贴,闻声的大名就会排在前几个。闻声的书一直读的很好,年级里一直名列前茅,却极少见他埋头苦学的样子,反而经常见他桌面上摆着一本课外书,所谓课外书也就是被老师称作“与学习无关的书”,他最爱看一些历史故事书,只是默默的自己一个人看,元心始终觉得是因为他完成学习任务后实在太无聊,用来打发时间。
闻声还是一个极其温柔的人,元心没见过他和任何人闹过别扭,只记得在课间经常有人找他讲题,因为他不仅讲的明白,方法简单也极其有耐心,不会给人高高在上的感觉,故意把问题复杂化,反而会为一种方法听不太懂的同学,研究另一种更简单的方法,久而久之深得同学们的信任,甚至有些同学有的问题来不及问老师或者对着老师羞于开口的,就围着闻声转,每天“声哥”长、“声哥”短的叫他。所以闻声也是每次调座位的“香饽饽”,细细想来,声哥之所以是声哥还是很有理由的。
元心很是羡慕闻声的数学天赋,有一次忍不住盘根究底的问他,为什么他数学课不怎么认真学,考试还能每次149分,150分满分满分的拿?
闻声很认真的给了元心一个很谦虚又很实在的答案:童年的牺牲,小时候的努力。大意是告诉元心自己现在上课基本只学习解题思维方法就可以了,就能举一反三,触类旁通的解数学题,这些全得于小时候的训练,因为他的爷爷、爸爸妈妈都是会计,从小就习惯了和数字打交道,也习惯了学数学,从小就被引导在数学的题海中度过每一个周末,寒暑假。闻声气都不带喘的平静的说完,轻笑了一声,元心眼睛眨了眨,言不由衷的发出赞叹:你可真幸福!闻声咧嘴笑,露出他洁白的牙齿,说了一句:还可以吧。元心此刻觉得闻声更像是书里走出来的小白脸了。
元心有一点点不怀好意的继续问他:“那你是自愿的吗?”闻声看着元心继续散发着迷死人的微笑,露出的洁白牙齿又极快的隐藏了起来,略带幽默的说到“一开始被利诱,后来被引导,再后来被练习,最后习惯了、爱上了--数学……”元心不得不佩服,哇的一声表示敬佩,因为是在大课间,很多同学聚集在一起聊天,自然而然的闻声的话也被别的同学听见了,体育委员解星辰听见闻声说他爱上了数学,于是调侃他:“声哥就是不一样啊,别人被迫学习都是逆反,你直接沉溺了啊,你爱的是数学吗,你爱的是那种成神的感觉……”
解星辰和闻声是同一个宿舍的舍友,也是闻声承认的好基友,两个人经常一起吃饭,整天形影不离的,所以他调侃起来闻声绝不手软,嘴上也绝不留情。其他同学听见闻声被调侃也哈哈笑起来,加入了群聊。大家东一句西一句,言语中无不带着对闻声的钦佩与羡慕,毕竟刚发下来的,老师让订正的数学月考卷子,声哥还没有打开,因为满分150分闻声考了148,据说这次试题的难度比较大,至于声哥丢的那两分在于解题步骤过于省略,被扣两分。元心表示很无语,对大神的考试能力敬佩到无语,也对数学老师的扣分感到无语。
如果说被罚作业,那元心的数学作业真的做不完,反观闻声那简单的甚至有点空荡荡的桌面,连订正错误都不用翻箱倒柜的找资料,自然是极其整洁的,让人羡慕不来。非要说闻声的弱项那只能是从他自身来比较,闻声的语文,没考过第一,但是总是在班级前五。榕城实验中学的高三分为文科和理科,文科实验班总共有两个班级,班级前五的话放到年级里排名也是属于排名靠前的那一批学霸。元心和闻声恰恰相反,除了语文、历史这两门她感兴趣的课,没有一样是令人满意的。甚至后来历史课也因为换了历史老师失去了兴趣,不上不下的吊着。
元心极差的这门学科那必然是数学,教不会,学不会。闻声考了148,元心考了48。元心把两份试卷打开摆在一起,对着闻声颇有些厚脸皮的说到:“声哥,你看这是缘分不?听说要按这次月考成绩的排名自己选座位,你要不要互帮互助一下啊,我肯定是最后一排了,你个高儿,要不要体验一下后面一览众山小的小菜鸡氛围啊?”
闻声皱了一下眉,继而说到:“为什么按成绩排座位?我肯定不会选择坐在前面,被老师360度盯着就看不成我的历史书了。”
元心听到声哥这么说,立马乐了,开心的说:“所以,你选择后面座位的话,我还是有机会和你坐同桌的,对吧?声哥,你就是我的神,可怜可怜我吧救救我吧,你可一定坚持你想选的哈。”
闻声听见元心这么说,眼镜里的眼睛笑得都眯起来了。以前元心成绩虽落后但是不至于倒数,都选没人选的第一排的偏僻角落,而闻声选的都是靠后的位置,所以交集也并不是很多。而这次月考元心直接倒数第八、九名,直接击穿了元心脆弱的心灵,虽然难过,但是还是想在努力一把,元心想着再怎么笨的人,在数学神之子的熏陶下也能熏出来个一二三的,就算你的问题再怎么浅显,声哥也会耐心的给你讲一讲。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元心不禁在心里大呼:就让数学之神熏陶一下我吧!
转眼到了第二天,元心早早来到教室上早自习,心里不禁为晚上的班会感到担忧,这次的月考成绩对于元心来说,基本上等于自暴自弃的结果了,伤心也没法安慰自己,焦躁也没办法排解,只能一边惴惴不安的等待,一边又懊悔自己为什么不能想办法克服。
每周一的晚自习是固定班会的时间,越来越紧张的学习时间,也让固定的班会时间显得有些不近人情,班主任会把事情安排的简单迅速又有秩序,你不需要思考,按照他的想法来做事情就是正确的,听话的乖孩子,让人省心得有点像是笨拙得讨好。元心身为差生里面的一份子,没办法对这个班会时刻不讨厌,也没办法不讨厌那个让元心时时刻刻都感到不舒服的班主任,元心时常会羡慕电影里的情节,那些被用来鼓励好好学习的励志电影成为了元心幻想的素材,渴望有一个《垫底辣妹》里的主人公逆袭的时刻,然而这一刻并没有到来,到来的是元心更糟心的处境。
在经过简短的月考成绩总结之后,元心的班主任就开始调度座位安排,按成绩高低分区域选位置,这对元心来说是一个巨大的冲击,不仅仅是因为成绩差的原因,而是这种做法让身为学生的元心,想法变得不再单纯,其他学生的心理也会发生不同的改变,当然这种所谓的“良性”竞争更像是对学生阶层的一个划分,成绩好坏的决定了你的优先权,又没法让人反驳,因为这是老师所谓的一种“公平”。元心觉得自己理所应当的坐在最后排,但是却不希望在经过一个又一个同学漫长的挑选过程后,选择最后一排,这种无法言说又不被人理解的感觉,实在让元心连续好几天都心烦意乱。
没办法改变的事情何止是一件,心灰意冷的感觉只有成绩差的人才体会的到,成绩好的同学反而经过一次又一次的选择变得习以为常,甚至在做出选择的时候的那种欢喜是由内向外自然而然的展露出来的,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对你所经历的、所遭受的感同身受,这一句话元心后来才理解,但这并不妨碍元心此时此刻默默的吐槽。
终于,在各种情绪的裹挟之下,到了元心选择的机会,倒数的人能选择的留下的位置也并不多,元心看见声哥选了倒数第一排的中间位置,突然觉得自己刚才所有的想法都纯属自己胡思乱想,偷偷窃喜,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声哥那一排的位置,紧挨着声哥。
元心眨巴眨巴眼睛,看向声哥,发现声哥的同桌是元心关系不错的同学,学习也名列前茅。元心满意极了,自己这是被这些大神给包围了呀!
这边满意的情绪还没来得及表达,那边元心的班主任不满意极了,元心不知道班主任对什么不满意,只知道声哥成了自己的“靠山”,偷着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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