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着痕迹的落地楚城，对程熙来说，需要的只是一点点赶路的时间。
真的，只是一点点。
一半个小时后，面对周遭熟悉的风景，薄意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所以你根本就可以轻而易举离开监管局的监控……”
程熙耸肩，觉得这实在是理所应当：“嗯，这只是一件小事。”
薄意：“……”
薄意短暂的思考了一下临走前看到的场景。
玫瑰古堡外面的监控是很繁多的，甚至已经到了一步两监控的程度，再加上时不时突击运送物资，监管局的技术人员逐帧分析场景，一直觉得程熙就在他们的掌控范围之内。
但结果却是……
薄意亲眼看见两根玫瑰藤原地变成了她们的样子，手上动作还熟悉又流畅，仿佛真的有一个能使用的脑子。
薄意有点担心：“监管局的监控设备能够识别幻影，如果被发现了……”
程熙打断她，“不会被发现。”
薄意像是猜到了什么：“你难道之前就已经用过了？”
程熙沉默了一会，抬手捏了捏她微凉的脸颊：“那不是纯粹的幻影，听过提线木偶么，我只是把它们变成了能远程操控的提线玫瑰。”
“虽然他们就算发现了也只能无能狂怒，但按照监管局现在的能力，也还走不到发现这一步。”
薄意：“。”
薄意这次是真的有些意外了，“居然是在为了他们着想吗。”
“因为会很吵，”程熙捏了捏指骨，似乎想到了某些不太美好的回忆，微微蹙眉道：“人类总是很擅长为了自己的疑心做尽徒劳的事。”
左右这种小把戏对于她而言不过是随手可用之术，用人类能够接受的方式稀释他们的疑心，在程熙看来，能减少往后无意义的喧闹，就已经很值得了。
薄意为曾经熬夜分析玫瑰古堡的前同事们默哀两秒，再多也不值当了。
“外面的看守人员增加了许多，”薄意思索片刻，将视线调转到眼下的场景上，眉目间难掩忧色，“应该已经发生过什么了，或者……正在发生。”
“最好是能找人问一下，我还有一些人的联系方式，也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联系上……程熙！”
身边飘过一缕凉风，薄意侧目，只看见程熙朝右转了个弯走到人群边缘，极其自然的将一个眼熟的女孩子拽了过来。
“问吧，”程熙将人往薄意面前一推。
薄意：“……”
薄意看了眼又被吓到的人，先柔声安抚了几句，才轻声说道：“好久不见，林芝……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知道这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姐姐病好后，在楚城找了份工作，我也跟着过来了，”林芝看到她很激动，但还记得这是什么场合，自己平缓情绪，重新换压低了声音说道：“林澜阿姨知道我们被薄姐姐所救，有来探望过我们，也问了一些当时的情况，一来二去，姐姐也会自己做些好吃的送过来，林澜阿姨起初不愿意接受，看我姐姐实在诚心，才收了一次，之后便要求我们收下她的餐费……直到三天前。”
“我在这里打听了很久，知道的依然有限，只听说林澜副局长是因为参与了什么保密项目所以才没有了踪迹。”
薄意敏锐察觉到她话语中的迟疑，“你不相信这种说辞。”
“是的，我……”林芝卡壳了一下，尽量用简单清晰地话语描述道：“三天前，姐姐问她是否有时间接收做好的糕点，副局长和往常一样，没有拒绝。”
“但等姐姐到她们约定好的位置去看时，茶水还温着，人却已经不见了。”
林芝咬了咬下唇，失落的低下了脑袋：“很抱歉，我什么都没有问出来。”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薄意摸了摸她的头发，心里已经意识到了什么，面上却还强装镇定，继续安抚她：“我们今天过来就是来解决这件事的，你先回去吧，当做今天没有见过我们，最近几天也不要过来了。”
那些人动手的目的过于明确，薄意不想再将其他人卷入这一场旋涡中。
林芝点点头，从这短暂的话语中明白了什么，脸色一白，担心的握住了她的手。
“我知道有些事情我不能问，但是……”小姑娘湿润的眼睛扑闪扑闪，声音也低哑很多，“你们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回来啊。”
“姐姐老是念叨着你们，要是有机会的话，她还想要请你们好好吃上一顿饭……”
“会有机会的，”一直没动静的程熙忽而来到她身边，微笑着承诺道：“等这件事了，我就带着薄意来你们家里拜访。”
林芝受宠若惊，眼瞳都睁大了，只顾着点头。
程熙拍了拍她的肩膀，又领着人悄摸走回原地。
“没想到你还能记得她的脸，”等人回来，薄意看了看她的手，又问：“你刚刚是不是做了什么？”
“只是虚化掉了这一段记忆而已，记得这些对她没好处，”程熙挑眉，也想到了什么，故意拖长了音调说道：“至于记得——我更记得你不高兴的样子。”
至于林芝本人，完全是顺带。
薄意哑然一笑，在这短暂的促狭里，那些笼罩在心上的，沉重的东西，也仿佛失去了沉甸甸到无法呼吸的重量。
“别动，”程熙附在她身后抱紧她，进入规划路线状态，声音很冷淡：“相信我吧，我会带你找到她。”
薄意被锁在小小的怀抱里，鼻尖萦绕着的，全是清新又温和的香气。
明明她们同进同出，用的都是同样的洗浴用品，可落到程熙身上的，却总是比她多一层疏淡的冷香。
“是这个地方吗？”程熙带着人躲进一片无光的阴影里，能避人的位置狭小，姿势也跟着紧凑起来。
薄意感受着身上的热源，在绝不应该放松的时候，感到了一股不会被湮灭的安心。
“这的确是最适合藏人的位置，”薄意垂眸，声音有些滞涩，“监管局的……地牢。”
薄意不太愿意把为了监管局兢兢业业的母亲和这种不详的地方联系起来，尽管她现在很清楚，能在这种地方找到母亲，已经是能称得上是幸运的答案。
程熙看不惯她这幅难受的样子。
“等着，”一刻也没有为方向未卜的寻人哀悼，几个呼吸的功夫，程熙出手薅来了眼神空空的工作人员。
薄意愣了一下，想问什么，但考虑到时间紧急，还是先一步对向了明显状态不对的工作人员。
薄意冷静问道：“三天前，你们有没有收压过身份特殊的人？”
工作人员看了她一眼，空无一物的眼睛像是被墨水晕湿的水面，“有。”
薄意稍微松了口气，继续问道：“她现在在哪？”
“就在这里，”工作人员顿了一下，眼里忽然泛起了一点诡异的银光，他说：“就在这里，A12林澜，检测准入许可……”
“啪。”
程熙反手就是一手刀，直接让人“咚”的一下闭上了眼，倒头就睡。
薄意总算是知道那点违和感是什么了，“你没有对他做什么措施吗？”
催眠也好，失忆也好……程熙有的是手段，她也就没有深想。
结果——这居然真的只是随手一抓吗？！
“没必要，”程熙双手抱胸，指尖生起细小的蓝火，很淡定的指了指墙壁边缘的位置。
瞬息的功夫，一道很浅的指路痕迹在灰白的墙面复现。
“这是……”薄意伸手触摸了一下纹路，彻底惊讶，“这样的标记，应该是六年之后才会出现的。”
在对抗诡异潮中衍生出来的信号，就算时间回溯再怎么改变，也不应该原模原样出现在这里。
除非……
“是李长月，”程熙喊破了那个同样知道这些东西的名字，比起薄意的复杂心情，她反倒不会顾及什么，直接说道：“看来我们暂时不需要为林澜的安危担心了。”
“A12，”薄意拂开指尖沾染的灰，依旧惴惴不安，“这不是一个对囚犯的标记。”
反倒更像是……已经出现过的，某种实验室产物。
程熙不置可否，这样的命名的确翻开了她不太美好的记忆，“那就去看看好了。”
“放心，”她想了想，还是安抚的拍了拍薄意的肩，又补充道：“无论你的母亲变成了什么样子，我都有经验能够治疗。”
程熙说完还顿了一下，似乎不觉得这种事情说出来有多么地狱，还煞有其事的严谨了一下：“只要她还活着就行。”
薄意：“……”
薄意被这句话打得哑口无言，嘴唇张开又闭上，忽然默不作声抱了上去。
程熙：“？”
程熙沉默片刻，乐的被这样依赖，也不等薄意把没说完的话说出口了，侧头就亲了亲她的耳尖。
薄意心里卷起来的难过再次卡壳。
“……你是故意的，”又被带跑，薄意有气无力。
“嗯，”程熙心情很好的承认了，挑眉，坦荡说出自己的小心眼，“你为这件事付出了太多的情绪，甚至不是对我。”
薄意怀疑人生：“……这难道是什么好事吗？”
“那我就不管了，”程熙欣然道，声音又懒散转了个弯，“嗯……当然，我还是更喜欢你开心的样子。”
[猫爪][猫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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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故人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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