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内人满为患,他们坐在角落,周围嬉笑声与啤酒杯碰撞声,令年桁在咖啡厅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方才他们进门,祁渝川堪比明星的面容引起小范围的躁动,那阵喧闹在看到他身后的年桁后又压了下去。
“有男友了,怎么是个beta。”
“咦,好可惜。”
年桁很容易被认误为beta,劣等alpha的存在感不高,能享受的福利待遇与beta所差无几。在一些信奉信息素等级人眼里,他们甚至被嘲讽为不完全的beta。
听到这些言论祁渝川拳头捏起,可年桁却习以为常打开热毛巾擦手。对于他来说,这样的话就是不痛不痒的嘲讽。
“小渝、小渝?”年桁伸手在发呆的祁渝川眼前晃晃:“面来了。”
祁渝川回神,注意年桁合不拢的小拇指鼻腔一酸,挑起一口面往嘴里送。
“烫!”话音刚落,祁渝川扔下筷子仰头大口吸气,借着雾气红了眼眶:“年年。”
年桁忙拿小碗让他吐面,冰水放在祁渝川的手边担忧:“还好吗?”
“舌头疼。”
见祁渝川还在吸气,年桁前往隔壁店铺买了支巧克力味的冰淇淋。
“小孩子才吃。”尽管祁渝川一脸嫌弃,可还是接过小口小口咬着:“跟我信息素一样味道的东西。”
一个omega在alpha面前说自己信息素的味道,不亚于坦白想跟他结婚。可惜年桁是个固执又认死理的榆木脑袋,祁渝川知道他心底藏的人是祁念柏,可他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毕竟只要是个alpha,都无法抵御omega信息素的诱惑。如果不是想与年桁闹僵,早在第一次分化期结束,祁渝川便对年桁霸王硬上弓了。
见祁渝川的脸色渐渐平静,年桁才开始吃有些凉掉的面。
“年年。”
“嗯?”
闻言年桁抬头,祁渝川笑眯眯地托着下巴看他:“我要喝酒,今晚你开车送我回去。”
他点点头:“好。”
祁渝川不满:“你怎么不劝我不要喝?”
被还没来得及下咽的食物呛到,年桁捂嘴咳嗽:“你不是最讨厌别人反对你决定好的事吗?”
祁渝川撇嘴暗想,那是我骗旁人的话,那么多试探都不上心,怎么偏偏把这句记住了,真是个不开窍的榆木脑壳。酒很快上来,祁渝川赌气般一杯接一杯喝着,他借酒壮胆:“你劝劝又怎么样,我又不是不听你的话!”
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祁渝川心下一惊,这超过了年桁对朋友的界定。
他有些不安,对面人果然抿嘴沉默。可祁渝川仍抱有一丝期望,他盯住年桁的唇,试图得到不一样回复。
“你醉了,渝川。”
依旧是一字不差的回答。祁渝川暗自苦笑,他索性一口气喝完剩下的半瓶酒,借醉意直勾勾地打量年桁,祁渝川大方承认,“是,我醉了。”
下过雨的初秋气温骤降,年桁开车照顾不好一个醉鬼,便拉着祁渝川站在路边等祁家人来接。祁年两家从商,多年来也算是世交。祁家长辈挺乐意两个小辈一起。
担心祁渝川着凉,年桁将外套披在他身上,路人目光警觉,要不是看年桁只虚揽着omega的肩膀,报警电话都打出去。
“年年。”醉鬼安分一会后又开始不老实,祁渝川单手搂住年桁的脖子,酒气浓郁扑在年桁脸上:“在你心里,一个omega还比不上beta吗?”
人喝醉后力气极大,年桁费劲地拉开祁渝川的胳膊:“司机到了。”
似乎扯疼了祁渝川,醉鬼一动不动。在年桁以为他安分下来时,祁渝川云淡风轻扔出一个爆炸性的消息:“等他从国外回来,你肯定不会再多看我一眼。”
此话一出,年桁愣在原地。
祁家的车来了,年桁婉拒司机相送的邀请。目送车辆离开后,年桁撕下祁渝川趁乱拍在腺体上的隔离贴。也不知道祁渝川从哪里养成的习惯,明明知道他无法释放信息素,一去公共场合还固执的贴隔离。
在这个信息素横行的世界,闻不到信息素的alpha就是个异类,地位甚至连beta都不如。劣等a还能勉强立足于alpha的界限,可释放不出信息素的alpha放眼整个世界都少之又少。
年桁却是万分之一。
商业街离家有些距离,年桁坐上回家的公交。外套被祁渝川穿走,夜风吹得年桁头昏脑涨,他因祁渝川临走前的话心乱如麻。
在这场横跨了十三年青春的暗恋里,另一位主角便是祁家未来的继承人,一个优秀到甩同龄人十万八千里的beta。
拐入老城区公交开始颠簸,年桁有些晕车,他戴上耳机解开上锁的文件。
音频播放到最后五秒,长达十几分钟的讥笑消失,一个清冷如凛冬落雪的声音响起。
“阿桁,别怕。”
“前方即将抵达宁月站,请您带好随身物品从后门下车。”
倏然播报声将年桁拉回现实,他下车往家走,年宏富的来电打断了耳机里不断循环的呼唤。
电话响到最后一秒,年桁才慢吞吞接起:“喂?”
“你相亲就请人家喝水?!你知道都怎么笑年家吗?打肿脸充胖子的穷酸!滚去给你王叔叔道歉!”
怒吼摘掉耳机都能听得到,年桁看了眼时间:“明天行吗?去度假区最后一班车停运了。”
“你觉得你能跟谁商量?”
年宏富冷笑:“你什么时候入赘换点钱给年家,我就算烧了高香。”
电话切断。
原本闪烁的公交路线图一条条熄灭。年桁算了算从这里打车到年家所花的钱,立马关机回家。穷得连公司食堂都要吃不起的年桁,哪还有多余的钱打车去年家。
一夜好梦,天还没亮,年桁被撬锁声惊醒。脚步声整齐划一,卧室的门被人砸开,王叔笑眯眯地看着拥住被子躲在床边的年桁:“二少爷。”
尽管知道这里瞒不过年宏富,可这一天来临时,年桁心底作呕:“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王叔笑而不语,弯腰伸手:“二少爷,请吧。”
车内的香薰令年桁头晕目眩,还未清醒的头脑受不住这种冲击,年桁捂住嘴。消化干净的胃抽搐,王叔眼疾手快递来一个袋子,苦涩充斥了他的口腔,年桁打开车窗大口喘气。
王叔透过后视镜打量这位不受宠的年家二少,一身书生气不像是年宏富能生出来的孩子,不免起了恻隐之心:“二少爷,好好认个错,皮肉之苦说不定就免了。”
“……”
周围的建筑开始变得熟悉,年桁别开眼睛。
年家老宅建在半山腰,院内花草繁多,太阳还未升起,庭院的朝露极重。年桁沉默下车向里走,露水打湿了他裤腿。
踏上最后一节台阶,年桁推开偏院的门。凳子夹杂风声砸在他的肩头,年桁一时不备,踉跄跪在青石板上。
刚想起身,年宏富一脚踹在他腿弯,“这就不听我的话,瞧不上年家了?”
信息素铺天盖地压在年桁身上,虽然他闻不到omega的信息素,可能感应到来自同类的凌压。
年桁以沉默应对年宏富的怒火。
王家冷嘲年二少穷酸,相亲只能请omega喝凉白开。众人的嗤笑彻底激怒年宏富本就敏感的心,他恨不得让这个儿子溺死在那年冬天。
在年宏富眼里,年桁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整日病恹恹的也不知道像谁。
“不许起来!”年宏富绕过跪在地上的年桁进屋,他要狠狠挫一挫这小子的性子。
到底是年家的二少爷,为了顾及年桁的面子,佣人很少从前庭经过。这不是年桁一次罚跪,从小到大他都跪出了经验。
没人盯着的时候年桁会低头研究花坛里的蚂蚁,看头顶摇曳的树叶,再苦再累都不会向大人哭泣撒娇。久而久之,大家都默认年桁是一个古怪的劣等alpha。
年家三个孩子,一个在家族企业做到高管,一个小小年纪连跳三级,年桁作为中间的孩子,确实平庸得可怕。
太阳逐渐升起,花草上的晨露消散,阳光烤的年桁发丝滚烫,他往树荫里缩了缩。看样子年宏富又把他给忘了,年桁打算一会儿下山回家,说不定还能赶上第一班去市区的公交。
一早滴水未进,年桁头脑有些昏沉。晕眩中他似乎听到正门外传来的一阵喧嚣,他手支在地上,身子躲在树后偏头向外张望。不知何时门口停了辆陌生的黑车,佣人小跑上前打开车门,从车上下来的人令年桁一瞬间忘记了呼吸。
来人黑发黑眼,身形颀长,抬手间说不清的矜贵。
是自高中毕业那晚不辞而别,年桁五年未见的祁念柏。
呆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他连将自己塞到树后隐去身影都忘记,傻乎乎盯住男人抬脚迈过台阶,目光在小院游走。
在即将对视的刹那,年桁仓皇回头不敢出声。
在这种情况下重逢,不知哪个更让他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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