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晞,我听忍冬说你可大好了?”忽然冒出来的明誏抓着叶灵晞的手臂道。
少年郎明眸皓齿,言笑晏晏。
“我几次三番前来你为何不见?怕耽误你养病,我只敢送些补品不敢来叨扰你。”
“如今服的药还济事吗?我请太后娘娘的太丞亲自过来为你调理可好?”
“你不知道我见了你有多欢喜。你病了这么久,我想着一定是消瘦了。
侯府里有南方新过来的厨子,我已经让他侯在府外了,你可千万把他留下,以后想进个汤羹糕点的皆不在话下。”
明誏一连串儿的话惹得在一旁候着的秋石和忍冬不禁偷笑。
只见明誏身着玄色盘金五彩窄錹小袖,几条辫子串着圆润晶莹的宝珠垂在胸前。
夺目异常,华贵万分,活脱脱一个华光万丈的世家公子。
少年的热烈最是让人心神荡漾,可如今的叶灵晞已然不是曾经的叶灵晞。
叶灵晞深深看了眼明誏,强压着自己起伏的情绪,“多谢世子爷记挂,灵晞深居简出已是大病初愈。只是时有胸闷气短之症,无力应酬,世子勿怪。
我们叶府一应俱全,侯爷家的厨子还是留在忠远侯府里伺候便是。”
说完叶灵晞狠狠抽出被明誏紧抓着的手臂。
“这才多久没见,你我竟然疏远了不成?”明誏有些委屈。
满邺京谁不知道他明誏纨绔成性,可偏偏叶灵晞跟他交好。
叶灵晞不爱做那些女红,明誏便带着她下河摸鱼上树摘果,时常野得找不到人。
哪里有半分世家贵子和高门嫡女的做派,那份野趣实属难得。
他一个人便抵得上叶灵昀和沈寄和两个人带着她的热闹。
也正因为此,叶灵晞才误以为明誏是她的良配,没心没肺地以为如此无忧无虑便是神仙日子。
却不知道夫妻间的情分不是靠这些欢歌笑语就能堆砌出来。
而那侯爵府,也并不如她想象得那样好相与。
明誏见叶灵晞神色寡淡,以为是她深居闺中分外无趣,不知道从哪里抱出来一个多宝盒。
“灵晞你快来瞧,”明誏灿笑着拉叶灵晞在中厅的楠木圆桌旁坐下,边说边打开盒子。
“我知道你在府里待着无趣,特意留心了集市上好玩儿的物件儿给你。你瞧这是东市的箭翎、鹁鸽铃……还有西市的杂彩球和傀儡儿……等开了春,春暖花开之时咱们可一同去郊游如何?”
叶灵晞瞧着一桌子稀奇古怪的物件儿,“我如今以及及笄了,再不能像以前一样似小孩子一般胡闹了。”
“不过是些小玩意儿罢了有何影响?”明誏将手里的一应物品往桌边儿一推,语气烦闷。
“你莫不是在怪我初一那日没能陪你一起去会灵观?如今存心拿话来怄我?我当日碰巧有事走不开,不曾想你会出那样子的事情。都怪我,若我陪着你,让那松木把我砸个眼冒金星也不能伤了你分毫。”
“明誏,”叶灵晞看着他极其认真的神色,“那日我受伤是意外,你去或不去该发生的都会发生,我不曾因此怪你。”
“那为何你态度如此冷淡,莫非我记挂你担心你竟然还得罪了你不成?”明誏恼意浮上面来。
“小侯爷,您误会了。”忍冬忙上来开解。
“您不知道,我家小姐这段时日身子没好透彻,平日里连个话都甚少言语,倒不是刻意对您这般。”
“这么说来实属我无理了。”明誏气结。
外间的秋石见里面似乎陷入僵局,疾步接过门房上递过来的信件走到叶灵晞跟前。
“小姐,陈大小姐的拜帖。”
叶灵晞接过拜帖,抬眼见明誏还是少年心性,多说无益,佯装咳嗽了两声,唬得明誏紧张起来。
“好好好。你好生在府里养伤罢,我不来叨扰你了。”
明誏语毕,将桌上的盒子又往前推了推,“你留着解闷。”
交代完毕,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大家都知道这世子爷的性子,见了叶灵晞就不肯挪地儿。又是个混世魔王的做派,谁也不敢管谁也不敢劝。
“幸亏你这拜帖拿进来的及时。”忍冬对秋石悄声嘀咕道。
叶灵晞见明誏离开,方才不自觉紧绷着的神经便缓了下来。
拜帖是叶灵晞闺中至交陈素烟送来的,说是各位姐姐妹妹的都惦记叶灵晞的身子,想趁交年节一众姐妹聚一聚。
三日后,定了邺京最为雅致清爽的先得楼,请叶灵晞前去。
这下秋石可来了兴致,终于将叶灵晞冬日里裁的那些,还没来得及穿的新衣一股脑儿地拿了出来,准备要为叶灵晞好好打扮一番。
叶灵晞向来是怎样清爽方便怎样来,脂粉香膏用得甚少。倒埋没了秋石梳妆打扮的好手艺。
这日约期,叶灵晞怕扫众姐妹的兴致,这才乖乖坐在镜前任凭秋石为她梳妆。
应着节庆,秋石为叶灵晞梳了个盘福龙的发髻,再配以珍珠宝玉钗,喜庆倒也典雅。
长蛾眉下剪水瞳,柔仪外映悦目赏心。
叶灵晞瞧着镜中的自己,倒是有点自己都觉得地陌生。
她伸手又拆掉了两只金钗,换了只素银镶玉的,微微点了一丝唇脂。
打发秋石按时为沈寄和送药,自己携着忍冬便出了门。
许是太久没出门,叶灵晞坐在马车里忍不住撩起帘子,看外面车马往来繁盛,人头攒动。
时新果子,窗花糖人儿等叫卖声络绎不绝。竟也瞧见有几个宫里出来的内监,应着节庆出来采买些民间的门神桃符、迎春牌儿。
处处张灯结彩透着喧阗祥和的年味儿,让人分外踏实感怀。
先得楼似是又重新装潢了一般,珠帘绣额灯烛晃耀地好不热闹。
叶灵晞刚走到房门口,便听到光禄大夫之女陈素烟银铃似地笑声。“我去看看灵晞这丫头怎的还没过来……”
说着拉开门瞧见叶灵晞正立在门口,两人俱是吓了一跳又笑作一团。
“素烟姐姐好。”叶灵晞福身行礼,抬眼往屋内瞧去。
屋里正或坐或立的都是素日里关系亲厚的姐姐妹妹,御史大夫之女张令仪、文殿学士之女云岫、礼部侍郎之女郑妙心还有舅舅家的小表妹魏韶容。
“哎呦你们快来瞧瞧!”陈素烟笑道,“灵晞这丫头怎么开了窍,一场大病痊愈倒褪去了些稚嫩,真是活脱脱一大美人!”
“灵晞已经及笄了,是个大姑娘了,自然有风流灵巧在。”张令仪笑言。
“嫂嫂又笑话我了。”叶灵晞一句话逗得张令仪双颊通红,大家直乐。
张令仪端庄大气温婉可人,和叶灵昀两情相悦,早在上半年两家就已放定,就等来年五月份行礼拜堂了。
几位贵女带来的婢子们边听众人顽笑,便七手八脚地将桌上诸般糖煎细酸都挪至一旁。
又把给叶灵晞准备的一些灵巧小玩意儿放于桌上,庆贺她大病痊愈。
想起前世这些好友知己,嫁人的嫁人,离京的离京,叶灵晞不免一番感怀,禁不住眼眶泛酸,淌下泪来。
“好端端地怎的哭了,别是太感动了吧!”陈素烟笑侃。
张令仪等一干人也是笑,忙又传了注碗盘盏、果菜碟酒,满满当当摆了一大桌,引叶灵晞落座,众人热热闹闹地吃起酒来。
叶灵晞在这一干人里,年岁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算小。
还有更小的表妹魏韶容坐在她旁边。
因为魏韶容尚未及笄,魏国公府里又看得紧,姐姐们不准她吃酒,小丫头嘴上嘟囔,手里挟菜的手倒是没闲着,憨态可掬可人至极。
酒过三巡,姐妹们都不免八卦起来,问张令仪的嫁妆准备得怎么样,惹得张令仪美目流转含羞带怯。
“要我说,置办得齐全是张伯父伯母对你的疼爱,要真缺了什么短了什么,你那个好夫婿定会巴巴儿地给你补上。灵晞,你说是不是?”郑妙心道。
“那是自然,”叶灵晞搁下筷箸。
“叶府虽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但该有的礼数断断不会少,不管姐姐有的没的,家父家母乃至哥哥都一并记挂着呢。更何况哥哥那样疼令仪姐姐,绝不舍让她受半分委屈。”
“你这丫头……”张令仪满面羞涩。
事实也是如此,前世的张令仪过得很是幸福,进叶府不到半年便有了身孕。
叶府对她处处爱护,只是后来,为哥哥操那般心也是……
说起叶灵昀,云岫便想到什么,“听闻你父母把从前沈大人家的郎君接回叶府了?”
魏韶容探头,她年岁小不认得沈寄和,自然也无从知晓曾经官场上的事儿,便口无遮拦道,“哪个沈大人?”
几位姐姐看了看魏韶容粉雕玉琢的小脸儿,各自面色为难,一时间轻咳挟菜纷纷拿酒菜遮掩。
哪个沈大人?
自然是平佑七年,那个震惊朝野上下,在秋审处由全家男丁问斩女眷充妓,改为举家流放岭南的贪污要犯,沈虚知沈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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