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旖旖今天可算是倒霉透了,早上试了衣服后就用了早膳,结果早膳吃了一半,她竟流起了鼻血,春暄赶紧找大夫来看,说是水土不服,又开了好些药调理,她才在船上喝了好多天的晕船药,这会又要喝药。
喝完药,她就开始等盛明夷的消息,“进宫面圣”这事就像柄利剑悬在她头顶,令她坐立难安。春暄看出了她的焦躁,便以“姑娘还没有合适的钗子”为由,带着池旖旖出门逛街去了。
原本吃吃逛逛还挺开心,毕竟京城繁华,那些小吃,铺子里卖的胭脂水粉首饰摆件都是她没见过的,就连路面的铺子,门楣都比他们那高档许多,只看看街边这些楼台都十分赏心悦目。
正逛着,春暄就将她领进了一间首饰铺,说是京城最有名的首饰铺之一,看起来也确实是抢手,铺子里除了她们还有许多小姐夫人在选首饰。
池旖旖因着自己是小地方来的,人生地不熟,天然就觉得自己低人一等,于是也不敢上前看,更不敢让掌柜拿出来给她试试,只在边上蹭着。
这时,她就见一支摆在边上的红石榴钗子十分好看,红石榴石鲜亮得像是真的石榴籽似的,圆润可爱,正适合她这种年纪的小姑娘。春暄见了,也觉得好看,于是池旖旖就戴上试了试。
却没想她这钗子刚戴上去,旁边就有一人冲了出来,一把将她推开。
“你是什么东西,我订下来的钗你也敢戴?!”
池旖旖惊慌之余定睛一看,是一身着雪青衣裙,梳着双环发髻,看着比自己还小一些的娇俏少女。那用鼻孔看人的架势,让池旖旖不免心惊,怕是惹到不知哪位小贵人了。
果不其然,就听春暄在身后轻声提醒:“这是怡亲王府的嘉玉郡主。”
亲王家的郡主啊……
池旖旖倒抽了一口凉气,登时就慌张地将头上的钗子拔下来恭敬递还。
“对不住郡主,我不知道这钗子是你订了的,看着好看就拿起来试试……”
嘉玉从小是骄纵惯了的,看也不看池旖旖手里的钗子,只气道:“我的东西,别人碰过的我便不要了!更别说你这种下人碰过的了!”
下人?
池旖旖脸一阵发白,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穿着,这已经算是她最好看的几件衣服之一了,难不成这身打扮在郡主看来,和下人无异吗?
嘉玉见她一副震惊的样子,又挑眉猜到:“怎么,你不是下人?那你难道是乡下来的,乡巴佬吗?”她一出声,边上的丫鬟便也跟着嗤笑起来。
春暄看不过,出言制止:“郡主,这位池姑娘可是将军府的贵客,还望郡主慎言。”
而嘉玉自是不买账的,反而笑问:“将军府?哪个将军府?谁家将军府把这种乡巴佬当贵客啊?”
池旖旖只觉得脸上似烧起来了一般,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用自己的衣袖仔细擦了擦那钗子,反手递了出去,颤抖着声音道:“钗子挺好看的,就这样不要了也怪可惜的,我已经擦干净了,郡主请……”
话未说完,一杯热茶径直朝着池旖旖胸前泼来,烫得池旖旖尖叫了出来,往后退了几步直退到大门口。春暄连忙掏出手绢为她擦拭,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翻开衣服看她烫伤没,只能用手扇着降温,原本守在外面的侍卫见两人冲突便围了上来,但在看到对面是嘉玉郡主之后,也踌躇着不敢上前。
慌乱中,池旖旖抬头望向站在铺子门边扯高气扬的嘉玉郡主,这看似玉雪可爱的小郡主,说出来的话却不堪入耳。
“说了不要就是不要,这泼出去的水难不成还能喝吗?”
正当池旖旖不知该如何应对之时,就听边上有人疾步而来,她下意识扭头一看,正是盛明夷。
糟糕。池旖旖心想,这下她又给盛将军添麻烦了。
待盛明夷走近,才看清发生了什么事,池旖旖眼眶泛红一脸无措地站在人群中,身上被泼了不知名的茶水,茶叶渣挂在衣服上,要掉不掉,看上去十分狼狈。春暄正在替她擦拭,可一时半会也擦不干净,那水渍反而越擦越脏。
“怎么回事?”
盛明夷从上到下将池旖旖细细打量了一番,发现她似乎只是被泼了杯茶水,没别的伤处时,这才开口问道。
谁知池旖旖一见他来,听他开口,那眼泪顿时就跟开闸了似的倾泻而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而原本站在池旖旖对面的嘉玉郡主,也朝着他大喊:“明夷哥哥!”他转头一看,思忖一会才想起她是谁。
但他此时没心思管嘉玉,只一面吩咐侍卫驱赶边上看热闹的人群,一面拉着池旖旖将她带回店里,春暄极有眼力见,立即掏了银子递给那老板,让他关了铺子,绝了那些看客探究的眼光。
“怎么回事?”盛明夷站在门边,一脸严肃地又问了一遍。
池旖旖只顾着哭,没出声,还是春暄上前解释:“池姑娘试戴了郡主看上的钗子,郡主不高兴了,就……”后面的话,春暄省去了没说,但盛明夷已经足够了解。
简而言之,就是没见过世面的小鹌鹑,进城后被这些权贵们欺负了。
“侍卫们为何不拦阻?”盛明夷又问。
春暄想了想,犹豫着上前小声道:“毕竟是郡主……”
春暄还未说完,那嘉玉郡主就抢先道:“明夷哥哥,这丫头是你府上的吗?你府上何时有这么不懂规矩的?”说着,还不屑地翻了翻眼睛。
池旖旖哭了一会,见这嘉玉似是与盛明夷关系很熟稔的样子,想着这次盛明夷恐怕不会站在自己这边了,搞不好还会怪自己给他惹事,便又不安了起来。却没想到盛明夷竟没搭理嘉玉,只转头问那店掌柜。
“掌柜的,店里可还有什么上好的钗子?都拿出来看看。”
掌柜的连声应下,急忙从柜台后搬出几个精美匣子,一一打开呈上。
“贵客且看,这支珠钗,缀的是上好的珍珠,温婉大方,这支金钗,工艺十分细腻,明艳动人,还有这支,绝佳的点翠手艺,这几支钗子,都是小店里顶好的了。”
盛明夷一面听着掌柜的介绍,一面将那三支钗子仔细比对,然而他毕竟不懂女儿家的首饰,一时半会也看不出什么。边上的嘉玉也凑过来看,这几支她也眼馋了许久了,但可惜荷包里的零花不够,她得攒几个月的钱才够买这一支。正想着与盛明夷许久不见,或许这位哥哥能送自己一支呢,就听盛明夷对着边上的“乡下丫头”道:“你喜欢哪支?”
嗯?
池旖旖一边擦着脸上的泪迹,一边疑惑着转过头来。她就没想过盛明夷会买钗子送自己,而且这几支钗她也买不起,自然也没仔细听掌柜的介绍,只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毕竟进京头一天就被人指着鼻子骂是“乡巴佬”,谁都会自尊心受挫的。
见这小鹌鹑没反应,盛明夷等得有些不耐烦了,直接跟掌柜的说“都要了,包起来。”,然后就吩咐春暄付钱。
池旖旖还在怔愣呢,嘉玉先不干了,跺着脚大叫:“明夷哥哥你竟然把这三支钗都送给这个乡巴佬了?!”
盛明夷闻言,颇为不满地“啧”了一声,眉眼中写满了不悦。
“不送她难道还送你吗?就凭你会大吼大叫,还是凭你会仗势欺人?几年不见,郡主怎么还是这般性子?想来是京城的生活太安逸了些,改明我在皇上面前提一提,嘉玉郡主嗓门大得很,送你上前线和车樾人叫阵想来是极为合适。”
话音刚落,刚刚还哭着的池旖旖倒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而那嘉玉郡主,却是一脸气急败坏,容貌较好的小脸气得胀红,但终究还是记得盛明夷不可得罪,只能将气咽回肚子里,甩手走人了。
气人的人走了,池旖旖心里的委屈也消散了些,于是偷偷拽了拽盛明夷的衣袖,小声说:“将军,郡主走啦,那钗子,咱们退掉吧?”
“退掉?”盛明夷些许疑惑,“你不喜欢?”
“呃……喜欢,但我买不起啊,这三支太贵了……”她刚刚偷瞄到春暄掏出来一张一百两的银票给那掌柜的,即便她现在也小有资产了,但手头也没宽裕到能够一下子掏出一百两银子只为买三支钗子。
“喜欢就收着,送你的。”
盛明夷说得轻巧,池旖旖却惊讶得叫了起来:“无功不受禄啊!”她可不敢承盛明夷这么大的人情。
“收着吧,给你压惊。”
说着,盛明夷便走出了铺子。在池旖旖这,今天这桩事可能算了结了,但在盛明夷这,这件事还没完。
只见他将那十名侍卫叫了过来,冷声道:“一会你们便回府收拾东西,去怡亲王府,伺候郡主去吧。”
侍卫们听了,皆是大惊,噗通一声齐齐跪下,大喊:“将军饶命!”
然而盛明夷并不是什么心软的主,他冷眼瞧着这些侍卫,说出来的话同样冰冷:“既然你们不当自己是将军府的人,便把你们送去怡亲王府,以后都不必再回来了。”
池旖旖捧着她的钗匣跟在盛明夷身后,见这阵仗也有些慌了,毕竟是她自己惹事在先,触了郡主霉头,怎么能怪罪这些侍卫呢?可在她刚想开口替那些侍卫求情,就被春暄一把拉住,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多言,池旖旖虽然不解,但还是将嘴边求情的话咽了下去。
打发了一众侍卫之后,盛明夷又将池旖旖送上了马车。
池旖旖抓着门框问他:“将军不回去吗?”
盛明夷想了一下,回道:“我同我朋友说一声,跟你一同回去。”说完又折返回那酒楼,打算和元怀说一声,可等他回到原先的位置上,却发现元怀根本不在,桌上他的酒杯也不见了。此时,先前那个穿海棠色衣裙的侍女款款走了过来,轻声道。
“陈公子有事先走了,特地吩咐奴家与公子交代一声。”
盛明夷闻言,回了声“知道了”。元怀做事一直这样没头没脑的,这么多年他早已习惯,于是他也没多想,上了马车与池旖旖一同回将军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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