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抵达了通往阳台的拐角，林知烨重新系好领带，冷冷地瞧了一眼置身事外的顾承泽。
“他们怎么写和我没有关系。”
和沈亦秋出席晚宴的后果他早就料想到了，根本用不上顾承泽在这里好心提醒。
“看样子你早就想到会发生什么了。”对于林知烨的反应顾承泽并不觉得奇怪。
如果他真的要抓着阳台外的媒体人、堪堪上楼的沈亦秋、亦或是他顾承泽的衣领崩溃到失态，那才叫人大跌眼镜。
林知烨勾起唇角，截下了自半空坠落的戒指。
“眼下你应该考虑的是他们会如何写你。我记得你并不喜欢登上商界日报的头版。但正如你说的，他们会如何报道，咱们谁都不知道。”
顾承泽的脸色不知是因为被人半道抢夺了戒指，还是因为这番话而阴沉了下来。
林知烨看似好心的提醒缓缓响起：“至少从现在开始，直到宴会结束前，你最好不要表现得太引人注目……”
将戒指小心翼翼地放回顾承泽的掌心，林知烨并没有对后面要说的话做任何遮掩，反倒加重了个别字的读音。
“亲爱的顾三少。”
“别用这个称呼叫我！”
顾承泽愤愤地把戒指套回手指，瞥了一眼外面正和沈亦秋以及另外一个没有露面的家伙攀谈的媒体人，作势便要揪住林知烨的衣领。
“如果能和他们达成此次合作，不论是我，还是我们的顾总都会感到无比的荣幸。”
阳台外突兀响起的声音让他的动作一顿，随着声音出现的还有始终隐于墙后的顾微安。
与顾承泽的反应不同，林知烨对顾微安的出现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转身对上沈亦秋投来的视线，嘴角的讥讽极其自然地转变为了柔情。
“看来他们谈得不错。”
顾承泽依旧没有走出因眼前一幕而产生的惊诧，顺着林知烨的视线瞧去，正正好看见了和顾微安相谈甚欢的沈亦秋。
跃于那张脸上的神情极大地取悦了林知烨，于是他决定再添把火。
“我以为他们不会告诉你，你至少也会有所耳闻。”
顾承泽沉了一口气，执拗地不肯收回视线。
“什么？”
“顾家有意和沈家合作。这么重要的事情，你竟然连听都没听过。”
“你……”
林知烨话里的讽刺不可谓不明显，顾承泽正要发作，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带刺的话到嘴边硬生生软了下来。
“你想激怒我，好让媒体调转视线？他们可不会放过轻易到手的热点，明天头版上见！”
他离去的身影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顾微安拉住了他，询问他要去干什么。
“回家，还能干什么？继续在这儿待着，我怕我会控制不住自己去做些什么！”
目光掠过顾微安身旁的沈亦秋，顾承泽想起自己曾在酒吧门口对他说过的话。
——顾家永远不会和沈家合作。
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他不觉得愤怒，只觉得自以为是的自己十分可笑。
林知烨落在背后的视线依旧扎人得很。他取下胸口的领带，在顾微安露出不悦前，胡乱地将其搭在脖子上，系成了标准的形状。
直到宴会结束，送别了顾微安，沈亦秋才找到独自待在阳台的林知烨。
他的身影几乎隐没在漆黑的夜空，听见愈发接近的脚步声，侧身看向了来人。
那一半藏于黑暗，一半暴露在灯光下的神色晦涩不清，沈亦秋觉得他或许是有话要说，开口问道：“你有什么想说的？”
“关于顾承泽出席宴会的事。”
他没有点明具体的事情，沈亦秋依旧读懂了这句话里的意思。
林知烨追问道：“你不想问问具体是什么吗？”
“不想，也不用问。那些媒体最擅长的就是捕风捉影，顾承泽虽然比不上顾微安这类人，但也是个聪明的家伙。他对你说了什么，即便不刻意去猜也能想到是什么。”
顾微安不会做无用功的事，他安排顾承泽出席这场宴会也必定有他自己的考量。甚至是那晚邀请林知烨去喝酒，也大概率是顾微安的精心设计。
以及费尽心思地在住处附近安插眼线，起初猜测是为了在寻求合作失败后能让自己手中握有“沈家独子和林氏公子之间不合”的把柄……
如今看来监视的目的似乎并不是这么简单。而且如此粗糙的手笔，也不像是顾微安的行事风格。
他叫林知烨上二楼阳台也的确是意有所图。索性叫眼前人将自己的情绪看了个精-光。
“你应该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面对那双质问的眼，沈亦秋表现得无比坦然，“我的确是利用了你，这也是你唯一能为我提供价值的地方，不是吗？”
林知烨收起了视线，借助夜色完美地为自己披上了伪装。
“是，你说的没错，我目前的价值也就只有这么多。可这又能为你带来什么利益？”
“利益目前对于我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让你彻底认清自己的身份。”
初到宴会场，说出那番话的沈亦秋仿佛只是一场易碎的镜花水月，也可能是用来迷惑他人，哄骗他林知烨的谎言。
他还偏偏信以为真，愚蠢得就跟提前离场的顾承泽一样。
“不要对未来抱有特殊的幻想，林知烨。这样的话，我至少会在明天的日报头版出来后替你澄清几句。”
宾客逐渐散去，空荡荡的二楼如今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沈亦秋背光而立，嘴角的弧度泛着凉意，他上前几步，试图看清林知烨眼底的情绪，却被对方躲闪了过去，索性继续说道：“就算不是为了你自己，也要为了你们整个林家好好考虑一下。”
直到坐进车后座，沈亦秋才如释重负般喘了口气。
回想着方才说的话，应该没有露馅的地方。
林知烨是独自离开的，在他说出拒绝同乘的话之前主动远离了他的视野，并且没有对那番酝酿了许久的话做出任何回应。
那副失望透顶的表情对于沈亦秋而言就像扎在指缝间的一根木刺。
快点结束这场闹剧吧。
他将全身的重量全部托付给了车椅靠背，合上眼，眉头紧皱。
其实无论林知烨答应与否，他都会插手媒体对今天宴会的报道。
只是觉得很累。自己累，同时也替林知烨感到累。
那些媒体正如所有人想象的那样，洋洋洒洒地写下了数篇有关沈林两家的文章，其中还夹杂着不少对顾家三少爷行径的指摘。
踏入公司一楼大厅的那一刻，沈亦秋便察觉到从四面八方而来的探究视线。
徐秘书倒是如往常一样同他打着招呼，细看脸上也带着藏不住的好奇。
部门的人平日里的八卦消遣沈亦秋也有所耳闻，即使是涉及自己的部分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任由他们去猜测讨论，只要不当着他的面提及，无论说什么他都不会去计较。
可今日不同。
他叫住了徐秘书，不用多言，仅一句简短的吩咐：“你们心里应该都有分寸。”
懂了。
徐秘书顿时收敛了情绪。
有关小沈总的事情愿意怎么谈论，他都不会去管，但今天涉及到的不仅仅是他，还有那位林小少爷。
不该说的别说，如果有什么不实的话从公司传出去，所有人都会跟着遭殃。
可沈亦秋管得了公司的人，却管不住网上对那几篇文章的讨论。
有人猜测着沈家此时选择和林家合作的目的。
【林家名下的产业近几年一直亏空，股东也都跑得差不多了，他们这个时候注资是图什么？】
【那林家公子都和小沈总一起出席晚宴了，还能图什么？商业联姻，都得都懂咯。】
赛薇交给他的截图并不多，却可从中窥见舆论的一角。尽是对林家以及林知烨的胡乱猜测和恶意调侃。
沈亦秋的脸色罕见得难看了起来。
虽说早已预料到现状，但毕竟是凭空想象，始终比不上亲眼所见带来的震撼。
这背后必定是有推手在操作舆论。而这也正是顾微安，或者说是顾微安背后之人想要的效果。
对于顾家的行动目的有了一定的掌握，沈亦秋等不来也等不及林知烨的消息，当即决定联系公关部对此事进行公关。
“不用宝贝你操心，你父亲在决定让你带着他出席的时候就已经做好应对舆论的准备了。”赛薇的话并没有给予他多少安慰，索性调转了话题，“昨天晚上陆阿姨给我打电话了。”
看见沈亦秋紧绷的嘴角轻启又缓缓闭上，赛薇乘胜追击道：“林小朋友昨天晚上回家了，他说他想准备接手公司。”
同沈亦秋前后脚得知此消息的还有商界的各大媒体。与之同时被报道的，还有沈夏早早安排好的公关文章。
得益于顾承泽的出席，以及他在宴会上吓退诸多宾客和中途愤然离场的行为，有关林知烨的讨论范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广泛。
再在林知烨入职公司和公关文章的双重冲击下，部分人也很快失去了对此事的兴趣，进而调转矛头指向了顾承泽。
虽说依旧有人在网上带着相关节奏，但与舆论初现时相比倒是好了不少。
可沈亦秋始终跨不过去心里的那道坎。他盯着那条熟悉的电话号码，又折返回聊天软件，点开了置顶的好友头像。
“你还好吗”四个字静静地躺在输入框里，拇指指尖刚刚碰上发送键，一则电话打了进来。
“喂。”是熟悉的声音，却带着疏远。他似乎一直在等沈亦秋的消息，简短地寒暄后，对那条问候的消息做出了回应，“我现在好得很，劳烦小沈总挂念了。”
沈亦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索性选择了沉默。
林知烨也沉寂了片刻，继续道：“我打电话是为了谢谢你们的及时公关。”
他顿了许久，似是在纠结什么难以说出口的话。
沈亦秋的内心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不知道我亲爱的小沈总是喜欢在家里，还是在酒店房间？”
作者某的帅气闺蜜七：我觉得都不妥
作者某：帅气七有何高见？
帅气七：野外！！！野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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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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