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就在前面了!”齐卫长在前面开路,跨过了一个溪水沟。
此处虽然是碧云山,却和颜书上次来的线路不一样,湿漉的雨水还挂在树梢,荆棘丛丛,杂草横生割人。
望追将裤管上爬着的水蛭捻死,语气隐隐有些不耐:“齐卫长,你没耍我们罢?此处翻山越岭,人迹罕至,还真当我们好骗呢!”
“几位兄台,不是我不想带着你们走正道大路,实在是今日......今日鹤眠公子头七法事,许多人前去祭拜,咱们从后山绕过去,等天黑了没人了,咱们再开棺验尸,这样也让我好做。”
颜书看了眼乌沉沉的天色,这个时间点接近日暮,但今日的阴雨时下时停,天色黑得更早些。
“公子,小心。”望追抽出长刀将两侧的刺灌修出一条道。
过溪涉水,爬山翻石,果然如齐卫长所说,他们一行人将近夜色降临才绕到鹤眠公子的墓前。
原本白鹤眠因一曲子就享有盛誉,今日城主府四处分发告示为鹤眠公子鸣冤,来他墓前祭奠的人越发多。
如今墓碑前放了好几壶玉竹酒,处处都是烧剩的纸灰,冥钱遍地。
齐卫长做事小心,私自开棺这等大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只带了一名关系不错的碧城卫,“你去大道那边守着,有人来了立刻提醒我们。”
“是!”那名碧城卫拱手应声,忙不迭的跑去路边站岗。
鹤眠公子墓碑的位置极好,背靠竹丛,面朝铮铮松林,是个风水不错的坟茔。
齐卫长道:“不过几位放心,按照碧城的丧葬习俗,一般下葬之人的头七是回魂夜,今日入夜了不会有人来打搅,咱们大可安心开棺。”
他话音才落,望追向白二人当即冲他抛了个铁锹,“一起挖。”
颜书没围在墓边,反而有些不放心的往坟墓后的竹林走了去,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昨夜的那感觉又回来了。
就好像,是有什么人在盯着他们一样。
可颜书将内力沉下,仔细辨认的时候却不见任何多余的响动和陌生的气息。
奇怪,难道她多疑了?
颜书目光逡巡四周,眉心渐渐拢起,她四周的竹林里黑影重重,间或还有雨水滴落地的声响,此外,万籁无声。
“颜书。”卫禺叫住了她。
“怎么了?”
她摇摇头,“我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此案诡谲,算上如今棺椁中躺着的白鹤眠,我们已经先后遇到了三位鹤眠公子,感觉不对劲也是正常的。”卫禺嗓音温和低沉,稍稍抚平了颜书的些许不安。
“嗯,你说的对。”他们还没进碧城的时候便遇到第一个白鹤眠送药,第二个白鹤眠吞花而死,这第三个回魂的‘鹤眠公子’也是让人难以捉摸。
恰时,竹林外传来契子起开的酸涩摩擦声,望追三人齐声发力:“一二——一二——起——”
木头吱呀声响起,棺椁被合力撬开——
“这、这怎么回事?!”望追率先惊呼出声!
坑边的崔策问立马跳下棺边,将火把凑近,火光映着他震惊的脸色。
“发生什么了?”颜书和卫禺察觉不对,立马快步走出竹林。
叶孟结巴道:“这、这棺,是空的。”
倒也不算完全的空棺,里面摆了许多莲花折耳的瓮罐,可棺中、无尸!
颜书站在坑岸上,抽出腰上的铁鞭甩了出去!
噼啪一声!瓮罐碎裂的声音伴着一阵浓烈的醇香扑面而来——“这瓮中装的,竟是酒?”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棺椁中的酒坛上,没人留意齐卫长脸色煞白,整个人如同僵住一般。
卫禺将墓碑前祭奠的玉竹酒打开轻轻嗅了嗅,“这棺椁中所盛的酒正巧是玉竹酒。”
“这鹤眠公子要么没死,要么死了尸身被人转移了。看这些白玉瓮罐,一般都是祭祀陪葬所用,可寻常人家却用不起这么好的白玉瓮罐。”
棺椁中装着鹤眠公子喜爱的玉竹酒,那这调换玉竹酒的人,绝对了解鹤眠公子的喜好,或许就是他身边人所为。
颜书眸光略带迟疑,“那棺中装酒的目的是增加重量,让下葬的人以为鹤眠公子还在棺中,其实尸身早就在钉棺之前便被带走了?”
她说完,看向齐卫长:“齐卫长,听说当初是你带人验尸,处理了鹤眠公子的案件,你还记得当时鹤眠公子的尸身有什么异样么?”
齐卫长神色恍惚,听到叫声似乎才回神,反应迟钝道:
“当时鹤眠公子吞了大量的曼陀罗花致死,碧城的仵作在鹤眠公子的口腔和喉管中发现了残存的曼陀罗花汁,是以判断鹤眠公子是自行吞花而死。”
卫禺深邃而锐利的黑眸看向齐卫长,将他心不在焉的反常举措收入眼中。
“吞食曼陀罗花?”叶孟道:“那齐卫长发现鹤眠公子的时候,他尸身的姿态可是扭曲的?”
齐卫长一愣,想起那姿态舒展躺在矮几上的男子,摇头:“并未,当时的鹤眠公子身姿舒展。”
叶孟再问:“那鹤眠公子尸身的皮肤可出现了发紫或紫红的颜色?”
齐卫长再次摇头:“当时鹤眠公子肤色白皙,顶多面色惨白,绝不可能发紫发红。”
叶孟确定了,点点头道:“如果真如齐卫长所说,鹤眠公子的死因绝对不是死于曼陀罗花,吞食大量的曼陀罗花确实会中毒而亡。
不过死者在吞食后的十二个时辰内,会出现痉挛、肢体扭曲、身上皮肤出现紫绀症状。”
“我所说的肢体痉挛扭曲、紫绀症状,鹤眠公子都没有出现,那我倒是好奇碧城的仵作到底是师从哪位仙人,连曼陀罗花最基础的毒性都不清楚。”
“这......”叶孟话里的讽刺太明显,齐卫长都有些哑口无言。
卫禺道:“只有两个可能。要么鹤眠公子并非死于曼陀罗花,而是死后被伪装成曼陀罗中毒,凶手为了掩盖死因,将鹤眠公子的尸身盗走;要么,鹤眠公子,没有死。”
最后三个字轻飘飘的,却如闷钟似的锤在耳边,让齐卫长的耳朵轰隆阵阵。
颜书手腕一扭,用长鞭勾起其中一罐完好的白玉双耳瓮罐,一甩一接,盛着玉竹酒的瓮罐完好的落在了她的手上。
众人仔细的检查了棺椁,确认没有什么遗漏之后,又盖棺复原。
夜色渐浓,乌云散了不少,月盘显露出淡淡的轮廓,一行人乘着月色从大道下了山。
齐卫长闷头走在最前,忽的,他身后多了一阵脚步声,“齐卫长。”
脚步声的主人叫住了他。
他回头一看,是那虽面含病色却难掩矜贵的公子,齐卫长语气懒懒:“卫公子。”
“在下看齐卫长自从开棺之后,便心中藏事?”
他勉强的扯出一个笑:“没有的事,就是原以为冒险开了棺,能得到与凶手有关的信息,谁知道又多了个鹤眠公子尸身失踪的谜团,只觉渺茫,疲倦得很。”
“齐卫长一直说怕开棺,且今日小心翼翼的从后山绕道,不知道齐卫长到底是在忌惮什么?”卫禺没打算和他绕话,单刀直入,眼神犀利。
果不其然,齐卫长脊背一僵,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良久,齐卫长语焉不详道:
“几位兄台愿意帮碧城卫查案,我本不该隐瞒,只是......鹤眠公子的来历不简单,或许,今日就不该从鹤眠公子的棺椁入手,若是被上面的人知道了,我们所有人都得脱一层皮。”
跟在卫禺身后的颜书环手抱剑,应玉笠夜里的哭声忽的在颜书的脑海中回忆起来,“那月明郡主有什么好的......”
她眸子一亮,脱口而出:“你说的那上面的人,是不是月明郡主?”
齐卫长倒吸一口凉气:“你!曲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
或许应城主是碧城的城主,那这碧城真正的主人,才是那月明郡主。
“不对啊,如果......”颜书又自我否定,要是真如应玉笠所说的那样,鹤眠公子与月明郡主有瓜葛,为何鹤眠公子还被屡屡欺辱?这倒是说不通。
“想不通便不想了,先回南霄馆睡个好觉。”她的脑壳被轻轻敲了敲,卫禺眼底没了一开始的思付,看着轻松了不少。
仿佛,他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感谢观阅和支持~~~[加油][加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6章 阴阳馆 15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